79斬緣
主神空間,魔音,不,唐嘉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著純黑的上空。唐嘉親手斬斷了與衛莊之間的孽,然而卻並沒有任何一絲解脫的輕鬆。內心的空洞仿佛是擇人而噬的野獸,一點一點的，將血肉吞噬。
“給我鏡子！”
唐嘉的聲音沙啞,臉色也慘白著，似乎剛剛的話已經剝奪了他大部分的力氣。
【為什麽就是不肯麵對現實呢？】
主神歎息著,同時一麵水鏡出現在唐嘉麵前。襯著主神散發出來的光芒,唐嘉很清晰的看清了自己的臉——雖然也是平凡的，但是卻絕對不同於魔音,那是他自己最初的容貌！唯一相似的一點,大約便是額心上的那條紅色線狀的疤痕了吧。
“主神，你瞞得我好苦——”
閉上眼睛，唐嘉已經沒有勇氣再看水鏡中自己的容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切，不都是主神一手操|縱的把戲嗎？而他唐嘉，不過是個提線木偶，永遠也逃不出主神的掌控。
【我何時瞞過你？不是早就說過，自己造下的孽，要自己去償還，是你自己一直否定自己而已。】
“那是因為你的誤導！你說我，你說魔音是複製體，不就是為了讓我否定自己嗎！”
【哈，我承認我說過魔音是複製體，但是我也說過，魔音並不是幻音的複製體！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當時你還問過我，魔音是誰的複製體。而我不也回答了嗎？】
當時主神的回答是，魔音自然是唐嘉的複製體。
滴水不漏的話，任何一句挑出來都是事實，然而連在一起，卻讓人誤解。這就是主神的智慧嗎？果然唐嘉他不過是主神閑暇時候的玩偶，可以任其捏圓搓扁，也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嗬嗬，是我沒想到，沒想到幻音、紅線兒或者魔音，居然沒有一個是本體，全部都是複製體！而我的本體，居然從來沒有離開過主神空間？”
唐嘉嘲諷著，這種事情，誰能想的到？就像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唐嘉的時候，被主神告知自己不過是複製品；就像當他認為幻音是本體的時候，又得知自己不是幻音的複製品。而最終的答案，居然是，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自己一直沒有離開過主神空間，所謂的老爺子、小聶、衛莊、鳳兒斷浪甚至是西門劍神他們，都不過是夢中虛幻的人物。
“我從來沒想過，那些人……”那些刻骨銘心的感情，“都不過是虛妄……”
“主神，玩|弄人類的感情，就真的，這麽好玩嗎？”
久久沒有回答，唐嘉冷笑著，他還在期待什麽呢？那是主神，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存在，即便他/它/她曾經是有過感情的，這麽多年，怕是也該淡漠了。不然的話，為何會無聊到，以玩|弄他人感情為樂的地步？
【我沒有興趣玩|弄別人的感情。】
良久，唐嘉居然又聽到了主神的聲音。
【雖然他們包括身體與靈魂都是複製體，但是讓他們“活”起來的，卻依然是你。而你去過的那些世界，也都是真實存在的，無論是老爺子，或者衛莊蓋聶斷浪白鳳西門劍神還有陸小鳳，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並不是你夢境中的虛擬人物。】
【而我做的，不過是在那個世界製造出你的複製體，然後將你的意識注入罷了。不然，你以為就憑你那人類的脆弱身體，憑什麽穿梭於各個世界？】
“你撒謊！”
唐嘉坐起來，眼睛死死盯住大雞蛋。唐嘉自然不可能從雞蛋光滑的表麵看出主神的情緒，但是除了大雞蛋，還有什麽能代表主神？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現在並不是人類！”
仿佛是印證了唐嘉的這句話，唐嘉的眼睛瞬間幻成尖銳的貓瞳，而手臂上，也浮現出一層白色的鱗甲。
【嗬嗬，那是因為，雖然意識離體，但是卻依然和身體靈魂保持聯係。你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得到了什麽，你現在的身體就也會得到什麽。當然原本這僅限於內力和武功，是不涉及血統的。不過麒麟的傳承畢竟不凡，並不是作用於肉|體，這才能將你的現在身體改造成麒麟族。】
“那麽為什麽魔音和幻音能夠同時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你不是也說了，就算是你也不能讓世界上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
【沒錯，但是誰說幻音和魔音是兩個意識？月神有句話很有意思，她看出了幻音和魔音共用了一個星辰——而事實上，是幻音和魔音共用了同一個意識！意識是一個相當奇妙的東西，有的人稍加訓練，便能心分二用還互不影響。幻音和魔音，也不過就是這樣子罷了。】
雖然真實情況肯定更加複雜，但是原理，卻就是這麽簡單。
唐嘉的臉色一片慘淡。
“所以說……那些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本身就不是問題？”
所以他，白白的錯過了那麽多……
【確實不是問題，但是就算不是問題，又如何？】
又如何？還能如何？無論那些問題是否存在，結局終究是不會變的……不管他是誰，他都不可能永遠留在某個世界，他是不應存在的，不該和任何人有更深的牽連，否則不過是傷人傷己。
【自己造下的孽，就要自己承擔——我一直在重複這句話，但是很可惜，你從沒有一次理解正確。就像即使有我的提醒，你也沒有哪怕一次用對“蠱惑”這個技能一樣。】
唐嘉頹然的躺在地上，他已經，沒有力氣辯駁什麽了。
【你該去下一個世界了。】
而主神才不會管唐嘉的情緒，唐嘉隻感到眼前金光一閃，便失去了意識。
【這麽著急把他送走？】
主神空間中忽然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不同於主神的淡漠，這個聲音略微低沉，卻透著勾魂攝魄的磁性。
【不然留著他做什麽？看著他傷春悲秋並沒有什麽樂趣，倒不如送他到下一個世界，找點別的事給他。】
磁性的聲音微微歎了口氣，隻是著口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
【隨你吧……】
【這次出去，有什麽收獲？】
提到公事，磁性的聲音也略微嚴肅了些。
【又找到了幾個新生的世界，已經安排妥當。還有幾個已經穩定了的世界也已經納入管轄範圍。】
每次磁性聲音離開再回來，無法也就是這些個事情了。雖然繁瑣，但是也算是他自己的樂趣。看著一個個世界掌握在手中，也算是他最高興的事情之一。
【不過，倒是碰到了一個有趣的。】
【能讓你覺得有趣，真是他的不幸。】
主神半調侃的說著風涼話，但是磁性聲音顯然並不是很介意。
【那小子已經觸摸到了屏障，我也就順水推舟幫了一把。現在他的那個世界我已經交給他代理管轄了，隻是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
想要打理那麽多的不同世界，磁性聲音自然也不會是隻一個人。他也有著不少的手下，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如同軍團一般的組織。
【對了，那小子的名字，叫做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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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莊已經入魔。】
主神的話刺激著魔音，其實魔音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個結局了。當初玉羅刹也曾經分析過所謂佛與魔，而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墜入魔道，魔音的心依然在顫抖著。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主神說過，衛莊要麽就此頹廢，要麽墜入魔道，而魔音，也從未想過衛莊會有頹廢的一天。
衛莊隻有一個選擇。
他不該在意衛莊的，但是卻幾乎無法控製自己。衛莊入魔的執念，魔音比誰都清楚。如今他要親自斬斷所謂的孽緣，要麽讓衛莊放棄這段執念，要麽，便是……
【想的真輕鬆，放棄？那可是魔，以執念為生的魔！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催眠蠱惑的封印能力，能夠封印的了魔賴以生存的東西？那可是刻入靈魂束縛意識的枷鎖，除非意識消散輪回行屍走肉，否則絕對不可能磨滅。】
“這是在逼我做出選擇嗎？”
【求而不得，嗬嗬，衛莊活著，大約還不如死了。可惜，你殺不了他，這世界上沒有誰能殺得了他，就連他自己都做不到。執念不滅，生命不息。就算你將他身首分離，他也還會活著。】
直到他自己再無法承受執念的折磨，便會帶著整個世界，一同下地獄。
【下地獄嗎……】
真是可怕的結局。若是這樣，魔音情願希望，衛莊是死在自己手中的。但是魔音也知道，對於衛莊，即使他有能力讓他魂飛魄散，他終究也是下不了手。
【我該怎麽辦？】
一刻鍾的時間已經幾近結尾，可是除了該交代給白鳳的事情之外，魔音幾乎是什麽都沒有做。將衛莊扶起靠在樹上，魔音打量著昏迷的少年——不，已經是青年了，眼前的人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嫩。俊朗邪魅的容顏近在咫尺，魔音卻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
【若是一把有靈的武器，倒是有能力將魔封印，讓他永遠沉浸在美夢當中。隻要不醒過來，自然也就相安無事了。】
有靈的武器？這還真是諷刺！
這世界上，除了以唐嘉的血肉開鋒，以唐嘉的靈魂注靈的鯊齒，還有什麽樣的武器，是有靈的？唐嘉為了鯊齒而死，如今的魔音，卻要用鯊齒來封印衛莊，這不是諷刺，又是什麽？
然而魔音別無選擇，用力拔|出插|在地麵上的鋒銳妖劍。妖劍已經認主，主人當然是衛莊。然而到底是由唐嘉賦予的靈，鯊齒對魔音的觸碰並沒有任何反感，反而帶著一絲雀躍和親切。
若它知道，自己是要讓它封印自己的主人，會如何？
【鯊齒中的雖然是唐嘉的靈魂，但是依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隻是憑借著本能而已。或許，它甚至不知道所謂的“封印”是什麽意思。】
主神淡漠的聲音為魔音解惑，可魔音並不想聽到這個答案。
【如何封印？】
時間不等人，而魔音，亦是早就做好了決定。
【刺入心髒便可。】
主神並沒有告訴魔音，雖然說有靈的武器能夠封印魔，但是那也是憑著概率的。鯊齒的靈雖然不是新生劍靈，但是卻是衛莊的所有物，那麽這個概率，便又要另算了。
可是，就算不說，又如何？誰會……在意呢？
“對不起。”
無論是唐嘉還是魔音，最對不起的，大約就是衛莊了。衛莊想要的，魔音有，卻想給不敢給。而無論是唐嘉還是魔音，都傷這個人太深了。
“沉浸於美夢中，大約，真的比現實中要好過些吧？”
魔音內心有個小人指著他的鼻子哈哈大笑：這不過是你逃避推卸的借口！你看，魔音，你也不過如此！
魔音，你不過如此。
你隻是在逃避而已。除了逃避，你還會幹什麽？
魔音無法反駁，所以隻是清空了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當鯊齒沒入衛莊胸口的時候，魔音仿佛聽到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被生生的扯斷了。
疼、痛、難、忍——
周圍的一切忽然便消失了，衛莊的容顏，白鳳的呼喚，都已經隱退在黑色之中，沒有一絲聲音，沒有一絲明亮。魔音茫然的看著周圍，直到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猛然回頭，卻隻看到一個背影。朱紅的額帶飛揚著，純黑的華貴錦衣臂上那盤龍的紋飾代表著尊貴的身份。那人一直背對著魔音往前走著，漸行漸遠。
“小莊——”
恐懼襲來，魔音下意識的追趕著呼喚著，卻始終無法拉近哪怕一毫的距離。
終於，那人仿佛是聽到了魔音的呼喚，停了下來。轉身，臉上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俊美的容顏如同鯊齒劍脊般帶著一種傲然的霸氣。
魔音朝著衛莊伸手，卻在觸碰到的前一秒，衛莊從這黑暗中消失。
“不——”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在下不得不承認大綱這玩意在下開始寫文的時候就幾乎不再看了……隻偶爾卡文的時候才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