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塵心，師門祖訓你可都記下來了？”
高台下麵，靜齋的齋主一襲白色長衫，在燭光中微微擺動。她的神情肅穆，正對著燭光後麵上百個牌位，在那上麵，是慈航靜齋建立以來的前輩靈位。其中的絕大部分名字，孔缺聽都沒有聽說過。
孔缺恭謹地跪在石質的地板上，在他身旁兩邊，端正的侍立著兩排慈航靜齋的弟子。師妃暄和秦川，分列左右弟子的最前排。麵對著慈航靜齋先輩們的靈牌，她們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敬重。聽見齋主問話，孔缺連忙答應。
“弟子謹尊教誨，時刻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你要記住，你弟子的身份屬於慈航靜齋，而不屬於我個人。靜齋自從建立，就以俠義正道為根本，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望你切莫忘記這一宗旨，無論何時何地，都當以俠義要求自身，為天下萬民謀利！”
“是！塵心加入靜齋以後，必以俠義精神為指導，以萬民生活安康為目標，披荊斬棘，除魔衛道！弘揚我靜齋神威，**滌宇內宵小！朗朗乾坤，必還武林清明……”
“好了，你的心思靜齋明白了。”
孔缺正說的興奮，卻被她突兀的打斷了。不爽的望了她一眼，再看周圍，師妃暄和秦川也目露驚訝，似乎從來沒想到他會有這麽高的覺悟。隻是她們都知道，塵心道長隻能在靜齋逗留一個月的時間，除魔衛道什麽的，估計是不會有機會了。
隻見靜齋的齋主閉著眼睛吸了口氣，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靜。也許靜齋的弟子還真以為靜齋所做的有多麽偉大，但是身為齋主，她當然不會那麽幼稚。拯救蒼生雲雲，說說而已，在靜齋的眼裏，那也隻是一個手段。靜齋真正的目的，也隻有每屆的聖女才可以明白。
“你隻是靜齋的記名弟子，但是靜齋的規矩仍然完全適合你。從今天起，藏書閣你可以在別人的陪同下進入。”
“謝齋主。”
因為隻是吸收孔缺當記名弟子，所以在孔缺看來，這個入門儀式簡直有些寒酸。到場的人除了齋主一個高層，就隻有師妃暄和秦川這兩個新代弟子中的翹楚，以及十多名後輩弟子。這讓孔缺一肚子的期待都化作虛無，他還打算，能不能在入門的儀式上碰見幾個不出世的高手，看看能有什麽奇遇呢！結果這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沒有絲毫的希望讓奇跡在他的身上降臨。
剩下的就簡單了，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卻是誰都沒有心思繼續聊下去。
辭別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女齋主，他立刻又興致勃勃，轉身對師妃暄和秦川說：“兩位仙子，塵心對武學可是羨慕的緊。耽擱兩位一段時間，請帶路，容在下去藏書閣瞻慕一番。”他望著師妃暄和秦川，一臉真誠的懇切。
這個合理的要求，她們兩個也隻能答應。
不提興致高昂的孔缺在兩位美女的陪同下去了藏書閣，隻說這慈航靜齋的齋主，在與孔缺他們分別後，在兩名弟子的陪同下，來到靜齋深處的一處偏院。
此院地麵偏僻，建築也顯得陳舊，並不惹人矚目，但是這裏卻是靜齋最重要的權力機構之一。看似無人守衛的大門，即便是靜齋弟子，也不得靠近。再加上深山老林的掩護，非知根知底的人，萬萬不會想到這裏就是靜齋的心髒。明鬆實緊的防衛，讓任何人都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接近這裏而不被發覺。
她來到一處房門前，將兩名弟子留下來，然後推門走進去。在這裏麵，已經有六個人在等著她。從麵相上看，這六個女人中，五個人的年紀都在五十歲向上，隻有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四十歲，卻是風韻不減，但卻眉宇緊鎖。她們都身穿樸素的灰布長袍，安靜的坐在兩邊的蒲團上。隻見靜齋靜齋恭謹地對著這些人行了個見麵禮，這才端坐到最下麵的那個蒲團上。
她剛坐定，其中一人就開口問道：“今日的入門儀式，可曾順利？”聽這口氣，對著靜齋的齋主說話，竟然沒有絲毫的客氣。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語氣，平淡的回答：“一切順利，塵心對靜齋的認同感很強烈，我認為他不會作出有損靜齋利益的事情。各位長老，還沒有查出來這個塵心，是那位前輩的後人嗎？”想起塵心的那番言談，她不禁有些頭大，如果他真的可以長時間留在靜齋，那麽靜齋對匡扶天下的把握就大了許多。
幾位長老嘴唇都動了動，不過都沒有開口。沉默良久，才有一人說：“沒有定論，靜齋閉生死關的前輩雖然不多，可也不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來確定他會是那位前輩的後人。從遺留的畫像來看，他的麵相和任何一位前輩都不相符。另外，無論是靜齋典籍還是江湖傳聞裏麵，都沒有關於碧水劍的記載——至少，我們沒有人知道。”說這話的，正是那年紀最輕的長老。
明麵上，自然是靜齋的齋主權力最大，但是暗地裏，這些長老每個人說的話，其重要程度都不會比她低多少。每逢重要決定，齋主都必須和其他長老商議後，才能實行。換個角度來說，齋主的權力，根本沒有長老們的大，因為長老們的決定齋主卻違背不了——隻是相比起來，齋主的身份更風光一些罷了。
七個人都坐著，彼此沉默著。不多時，靜齋的齋主再次打破了沉默，向著那個看起來年紀最輕的長老說道：“忘情水的效果，是否有作用？”那個年輕的長老苦笑著搖搖頭，“也許塵心道長說的對，我這屬於心病，再珍貴神奇的藥石，也無法解除我的痛苦。”說著，美目裏麵滿是柔情，甚至還有一些懷念。
齋主默然，坐到她們這個位子上的時候，她們已經發下誓言，拋棄了對人間的一切留戀，甚至有些人連原先的名字都舍棄不用。但是人生中，總有一些東西是你想割舍也割舍不掉的，比如感情。
你越想忘記，就越會被折磨的，就是感情。
在感情上，時間也許是唯一的解藥，可以讓你忘懷掉一切；但是時間也有可能是毒藥，過得越久，你就中毒越深！
在寂靜中，那個長老陷入了回憶，似乎癡了！
當年，紅顏如雪，意氣風發的接下了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心的付出，兩廂情願，真真是隻羨鴛鴦不羨仙。她以為他們可以長相廝守，那樣任務就可以完成。有時候，她都忘記了，和他在一起隻是自己的任務！但是後來，被情郎發現時的百口莫辯，兩人告別後她苦苦的思念。她原先以為，可以用最真摯的愛情來改變一個人的信念。但是她錯得離譜，他們的人生，在不同的追求下距離越拉越遠，再也不會有相逢的可能。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有生和死那麽遠吧？
畢竟，在江湖上，她已經死了。
也許這就是老天的懲罰？自己是真的愛他啊！隻是不應該帶上功利的心思。也許她沒有靜齋的這個身份，他們反倒可以真的生活在一起，白頭偕老，比翼雙飛。但是人唯一不能改變的，就是出身。生在慈航靜齋，那麽一輩子都洗脫不掉這身上的烙印，刻骨銘心。
“塵心道長現在去那裏了？”
一道冰冷的語氣，從另外一位年長的長老寇仲吐出來，頓時打斷了她的回憶。她假裝咳嗽，這才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會議上來。罷了罷了，江湖上麵的自己已經死了，在殘生中，自己隻要照看著慈航靜齋的安危，就無愧於天地了。
那齋主看見她的神色，不覺心中一痛，自己這好友，看來今生真的無法從情字一關中走出來了。不過她的臉上，卻保持著正常的神色，“塵心道長在師妃暄、秦川的陪同下，前往藏書閣觀看。在下以為，他根本無法學習成任何的高深武學。”
“吩咐下去，盯緊他，看看他都觀看了什麽典籍，查看了什麽武學，也許可以通過這些，來判斷出他的真實來曆。”
五個長老，共同讚成，這項決議就已經通過了。齋主看了眼唯一沒有動作的好友，再次歎息一聲，曾經她是那麽羨慕對方，但是現在，卻隻是可憐。曾經武林中最風光的仙子紅顏，現在卻和木偶無異，實在是讓人惋惜。
藏書閣位於靜齋的深處，是一棟古樸的三層閣樓。在周圍巡視、守衛的弟子隨處可見，看來在慈航靜齋的內部，這裏也屬於要地之一。站在藏書閣的門前，孔缺望著寸步不離自己的師妃暄和秦川，心中冷笑，看這架勢，好似防賊一樣！不過這樣就可以防住自己了麽？簡直是笑話！
初次做賊，卻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孔缺笑著道：“師仙子，請！”說完推開門，做了個禮讓的手勢。師妃暄的眼光又恢複成那萬年不化的冰塊，“塵心道長客氣了，道長先請。妃暄隻不過隨行，不必介意。”
孔缺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隻是隨行嗎？”說完，不等她搭話，就抬步走進房子。在他後麵，秦川張口正打算和他辯論一番，卻被師妃暄拉住，緩緩搖了搖頭。秦川瞪著他道袍的背影，氣鼓鼓的和師妃暄跟了進來。
她們剛走進來，就看見一貫高人一等的塵心道長，竟然滿臉癡呆的望著藏書閣的藏書。一向都炯炯有神的目光，現在竟然有些渙散。師妃暄的第一想法，就是難道塵心道長走火入魔了？秦川則饒有興致的，墊起腳，小心的從側麵觀察著塵心道長這難得的表情。相處的這七天裏，她們見慣了塵心道長超然的樣子，這樣失態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到！
“道長，你傻了？”
秦川用手在塵心道長的眼前晃了晃，可是道長竟然隻是嘴唇顫抖，卻發不出聲音。而脖子隻是隨著她的玉手左右搖擺腦袋，竟然一刻也不願意被阻攔了自己看書櫃的目光。師妃暄看見秦川如此無禮，連忙將她拉開來，然後自己向著道長作揖道：“塵心道長，靜齋的藏書閣可還看得過眼？”
“呃……嗯，好！”
孔缺激動得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好，秦川和師妃暄說什麽，他根本就沒聽進去。現在他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一定要把這裏的所有技能卡片都弄到手！他根本沒有想到，藏書閣裏麵那些架子上，在自己的眼中，出現的完全不是古典的線裝書，而是一層又一層的技能卡片！孔缺知道，所有劇情人物擁有的秘籍，拿到輪回者手裏都會變成技能卡片。但是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有機會，親眼一次性的看到這麽多的技能卡片！
把這些全都兌換掉，那該值多少積分啊！
發財了發財了，孔缺心裏一直對自己說要冷靜，千萬要愣靜，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從頭到腳，包括小弟弟在內的每一塊肌肉，都興奮得要顫抖。他雖然曾經略懷期待，但是在想象的時候，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看到這麽多的技能卡片堆放在自己的麵前。
把口水咽下去，孔缺閉上眼睛，幸福啊！
過得十來個呼吸，他才重新睜開眼睛，對師妃暄說：“師仙子，你剛才說什麽？”師妃暄雖然有些驚訝他的失態，但仍然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這裏的藏書啊……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眾多的武功秘籍。我想問，這些秘籍，我都可以隨便翻閱嗎？”
師妃暄看著塵心道長，他的眼睛裏都在向外冒著期待的光芒，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第一次進入藏書閣，也被震撼了一把！他雖然可能是傳說中的劍仙，但是想來也沒有機會見識到如此眾多的秘籍。想起師傅暗中的交代，於是說：“道長請隨意觀看，隻是不能損壞，也不能帶出去。”孔缺連忙答應，保證不帶出去一本，隻拿著看。
即便有師妃暄和秦川跟在屁股後麵，孔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一定要把這些在他眼裏的技能卡片，拿到手裏向主神詢問一番，看看這裏的“書”，一共可以兌換多少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