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惠師姐托著一套孝服走到陳真麵前,“五師弟,穿上吧。”

陳真急忙擦掉了眼淚,伸手去接。

“慢著。”

農勁蓀皺眉走了過來,“陳真,你不是霍家人,你不能穿孝服帶孝帽,隻紮個孝帶就行了。”

按照規矩,隻有血緣親屬才能披麻戴孝,外人頂多隻能紮個孝帶。

可是,陳真從小就是被霍元甲養大的,霍元甲視陳真為己出,陳真也把霍元甲當父親一樣看待。

不能為霍元甲戴孝,陳真心裏難過到了極致。

霍廷恩站出來說道:“農大叔,陳真雖然不姓霍,但誰都知道他跟先父情同手足,他為先父披麻戴孝,先父在天之靈,隻會感到欣慰的。”

農勁蓀嘴唇翕動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

很顯然,農勁蓀也不是真的在乎這戴孝的規矩,而是想借機“排斥”陳真。

霍元甲死了,精武門接下來的流程,就是選出新的精武門館主來,而誰都知道,陳真的實力是要高於大師兄霍廷恩的,讓陳真披麻戴孝,無異於承認陳真也有資格繼承精武門。

農勁蓀並不恨陳真,他對陳真也是非常看重的,陳真留學桑國的學費生活費等等,都是農勁蓀出資的。

隻是,他作為霍元甲的義弟,他自然也是有責任扶持霍元甲的親兒子霍廷恩上位的。

現在既然霍廷恩都站出來幫陳真說話,那他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陳真倒是沒想那麽多,他坦然的接過曉惠師姐遞來的孝服,麻利的披上,又將孝帽也帶到了頭上。

但是,他並沒有直接走到霍元甲的靈位前,而是轉身走向了影壁。

眾人全都不解的望著陳真。

陳真一把將掛在影壁上的那個“忍”字摘了下來,用力的抓在了手上。

他走到霍元甲的靈位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對著師父的靈位,一言不發攥緊了拳頭,啪的一下將“忍”字砸了個粉碎!

在場的精武門學徒們全都驚呼了起來!

那可是霍元甲親手書寫的啊,在霍元甲的靈前將霍元甲的遺物砸碎,這實在是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農勁蓀憤怒的頓了頓手中的明杖,整個人氣得渾身哆嗦。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陳真沒有在乎別人質疑的目光,恭恭敬敬的在霍元甲靈位前磕足了四個響頭。

每一下,都用上了力量。

等他抬頭起身的時候,額頭上滿是鮮血,地麵的青磚也被磕裂了。

原本想要繼續斥責陳真的農勁蓀,此時也無話可說,隻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哀歎了一聲。

陳真的心,他非常能理解。

霍元甲慘死,別說是陳真了,就連他農勁蓀,都恨不得拚了這條老命去找桑國人報仇。

看到陳真流血,山田光子急切的掏出手帕,想要幫陳真止血。

陳真冷冷的抬手擋開,“不必了楓弟,你來,給我師父上柱香。”

“是!真哥。”栩楓聞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位是?”曉惠師姐疑惑的問道。

陳真語氣平淡的說道:“這是我在桑國結拜的異姓兄弟,還沒有來得及稟告師父和諸位同門。”

“桑國人?”

底下的精武門學徒頓時攥緊了拳頭,望向栩楓的目光也充滿了敵意。

陳真朗聲說道:“我的這位義弟,是堂堂正正的唐人,在桑國的時候,一個人打退了數十名桑人武士!他的名字叫栩楓!是大俠黃飛鴻的親傳弟子!”

“哇!”

在場的精武門學徒們全都驚呼了起來,之前敵意的目光,也在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友善的目光。

大俠黃飛鴻,那可是名震南方的民族英雄!

有黃飛鴻的親傳弟子來上香,精武門上上下下也是倍感榮耀。

就連農勁蓀也忍不住衝栩楓頷首致意。

栩楓挺直了身子,從曉惠師姐手裏接過了一根麻布孝帶,紮在了自己的腰間。

霍廷恩親手遞來三根黃香,栩楓禮貌的雙手接過,規規矩矩的將黃香舉到額頭處,然後將黃香穩穩的立在香爐中。

接著,他又走回原位,朝霍元甲的靈位叩首下拜。

正常來說,作為前來吊唁的客人,是不需要行跪拜之禮。

隻有同門晚輩,或者是穿孝服的親眷,才需要在靈位前跪拜。

但是,栩楓除了是吊唁客人之外,還有另外兩個身份,那就是陳真的義弟,以及黃飛鴻的徒弟。

他不僅僅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了黃飛鴻。

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到義兄的顏麵,關乎到黃飛鴻的聲譽,所以絕對不能有半點的馬虎。

而且,栩楓這次的係統任務是找到“有毒的鱷魚肉”,要想盡快完成這個任務,就必須跟精武門搞好關係才行。

他表現的對霍元甲越敬重,精武門的人就會對他越敬重。

更何況霍元甲是真正的民族英雄!

哪怕就衝這一點,栩楓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四年前,西洋大力士奧比因在上港大劇院設置擂台,國內的拳師紛紛前去挑戰,結果都敗在了奧比因的重拳之下,奧比因還狂妄的說,唐人全是東亞病夫,他一隻手就能把唐人捏死。

霍元甲為了民族尊嚴從津門趕到上港,國外的商會探聽得知霍元甲在津門就曾經打敗過西洋拳手,於是便策劃了一場四大國外高手的“世界拳王”挑戰賽,並且規定隻能用拳頭不能用腳,並且隻能擊打非要害部位。

這樣的規則,顯然是對於洋人有利的,西洋商會就是想借這個規矩,讓霍元甲知難而退,他們好大肆宣揚,並借此打擊唐人的民族信心。

比賽當天,霍元甲連續擊敗了英吉利拳王,斯班牙劍客,普魯士摔跤手,以及桑國柔道高手。

最後,霍元甲力戰大力士奧比因,並將其重傷擊敗。

整個國家一片沸騰,民族的信心也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這樣的民族英雄,怎麽能不值得尊敬呢?

栩楓懷著崇敬的心情,虔誠的磕足了四個頭。

每一次叩首,霍廷恩和陳真等穿戴孝服的親眷們就跪著還禮。

在場的精武門學徒們,也都跟著鞠躬致敬。

行禮完畢後,陳真就走過來,伸手拉起了栩楓。

“楓弟,脫掉孝帶。”

陳真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孝服、孝帽除掉。

農勁蓀忍不住皺眉喝道:“陳真!你這是幹什麽!孝服怎麽能說穿就穿,說脫就脫!你還講不講規矩了!”

陳真回頭望著農勁蓀,沉聲說道:“今日不講。”

農勁蓀氣得渾身哆嗦,“你要幹什麽!”

“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