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
“黃柏道兄!”
三十二宗派之一的千仞穀上空,袁公與此地掌門說起妖王脫困、外來水妖等事。
穀主黃柏散人,黃發黃眉,貌如少年,據說有半妖血脈,為人極有毅力韌性。
他聽完消息之後,不由露出驚容,道:“既然如此,老夫這就讓門下弟子小心戒備,把護山法陣催運到最高級數,再把外圍的迷陣也開啟,把千仞穀偽裝成湖泊一般。”
袁公連忙說道:“你這迷陣,如何瞞得過地仙妖仙的耳目,為今之際,隻有盡早警戒各方,聚攏人手,以備大戰!”
黃柏散人傲然一笑,說道:“道兄何必如此聳人聽聞,百年前,兩族大戰的時候,各派不都是固守山門嗎?當時我千仞穀都能夠支撐過來,況乎今日?”
“當年兩族大戰,無論人族妖族,地仙數目都遠勝今日,各自為政,分散盤踞各方,互相對峙,當然不好妄動。”
袁公解釋道,“但如今的局勢與當年不同,現今聚窟洲的妖族中,哪還有資曆、修為比得過伏萬身的,他聚眾而動,萬獸一心,勢如雷動於九天之上,人族宗派,豈能分散應對?”
黃柏散人隻顧搖頭:“道兄未免太誇大那隻老妖能為,老夫如今也半隻腳踏入地仙的境界,隻要身在山門中,就是有兩個地仙來襲,也足可撐到親近者來援。”
“千仞穀的風水地氣,山川走勢,都是千百年苦心**得來,若是離了自家經營多年的基業倚仗,寄人籬下,迎頭撞上那些妖魔,豈不更加淒慘?”
袁公沉吟道:“也好,道友先回山門之中叮囑弟子吧。”
黃柏散人向他道別,轉身正要落回穀中,忽然後腦被一記金光砸中,魂魄動**,兩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
袁公一袖子把他收了,搖頭不已:“若是玉潭城,人龍混血,世代豪富,近萬法器,有這樣的底氣倒也罷了。”
“黃柏道友,就你這般能耐,焉能抵受兩名地仙加諸多妖魔?”
況且那天仙屍毒來曆蹊蹺,除了水妖、虎妖之外,隻怕妖怪之中還有些隱藏的人物,也不可不防。
這時,千仞穀中的長老、真傳們,也發覺不對,但那一抹裹在青色神光之中的身影,已經曲折如意,疾行於山穀洞府之間。
袁公也身化金光,從空中落下,不消片刻,千仞穀的長老門人,就被他們兩個全部擒拿下來。
布陣的法器法寶,也盡被袁公施法收走。
關洛陽一抬手,黑船從高空雲層,降到山穀上空,收走了所有俘虜。
他們兩人齊聲運轉法力,轟然一聲,隻見又多載了數千人的黑船,猛烈加速,飛入雲霄之中,劃空而去。
船影漸被雲朵隱藏。
他們很快到了下一派駐地。
“原來是袁公,久違了!”
“煉雲掌門……不好,你看那邊!”
煉雲窟、江河劍派、五巒教,接連幾個宗門下來,袁公現在動手越來越熟練。
他本來,還要跟那些宗主教主對談、勸說好幾句,現在一句話就能探出對方態度,臉上還笑著,手已經偷襲出去了,半點也不肯多費口舌。
等黑船來到崇明十二殿附近,照舊是關洛陽先留在船頭,掩在雲霧之中,讓袁公出去,引出十二殿的掌門來。
這崇明十二殿,山門坐落在一座寸草不生,土石發紅的矮丘之上,在百年前,不過是三十二宗派之中的末流,道法算不上高明。
他們整個門派,從創立至今也不過隻有三百年,一個地仙都沒有出過,連散仙也不多。
袁公飛到崇明十二殿上空,隻察覺出三道散仙氣息,不覺搖了搖頭,放出金光:“崇明掌門可在,袁公特來拜會。”
袁公山的《玄元八景金光神咒》,聚窟洲隻此一家,是當年天仙祖師所留的道法,金光璀璨,使光芒如同實物,伸手竟有觸感,可以說是不容仿冒的身份證明。
崇明十二殿裏,立刻就有一個身高九尺,皮膚黝黑,鐵塔般的漢子飛了上來。
“袁公前輩,我家掌門不在,晚輩劉仲天,代管門中諸事,不知道有何貴幹?”
劉仲天皮膚雖黑,滿麵虯須,嘴唇卻沒有什麽血色,上半身許多傷疤,新的舊的疊在一起。
袁公疑道:“你似乎重傷未愈?”
劉仲天咧嘴笑道:“不過是出門磨礪刀法,受了些傷而已,不妨事。”
袁公點頭:“近來有個狠辣陰損的地仙境水妖入了聚窟洲,千毒島老妖又借天仙屍毒脫困,多事之秋,我人族宗派,也該聚到天書之淵附近,群策群力,守望相助。”
劉仲天雙眉一揚:“那老妖這麽快就脫困了?!好,我這就……”
他話未說完,袁公袖子裏飛出一道金光,砸在他額頭之上,已把他打昏過去。
“嗯?”
袁公微微一愣,“他剛才是說好?”
轟!!!
崇明十二殿裏,陡然爆發出兩道恍如雲錦紅霞,灼灼燃燒的明亮刀光。
這兩道刀光來的好快。
袁公雙袖一分,一手接了一刀,金光晃**,震碎了刀氣。
刀光灼烈如日光,刀氣碎紅如紅花。
紅花漫卷之間,兩名散仙已經提刀殺上空中,要搶走劉仲天。
與此同時,崇明十二殿整座矮丘之上,殿前殿後,洞窟山坡之間,至少還有近千道明亮鮮紅的刀光飛揚起來。
猶如千尾火紅的小龍,依著某種玄妙的軌跡,在整個崇明十二殿的空中運轉。
轉瞬之間,這些火紅刀氣,就跟各處風水地穴上的法器共鳴,結成一座殺氣橫溢的刀陣。
“反應居然如此迅速?”
袁公精神一振,放聲長嘯,非軟如鎖鏈,凝實如玉質的金光,在他身邊構成無數環形軌跡,恍如化身一輪金色的太陽。
金陽一轉,驟然膨脹,就把劉仲天和另外兩名散仙全收了進去。
與此同時,天空中雲破霧開,黑船露出一角。
關洛陽在船頭迎風按下一掌,這一掌之中,深青色元氣翻滾,掌力沉重無比。
落到刀陣上的時候,這個青色的掌印,已經大的可以蓋住整座崇明十二殿的山頭。
千餘刀氣遊走在空中,合並成一口巨大的火紅刀刃,隻凝聚出小半截刀身,刀尖向上,頂住那青色掌印。
所有正在支撐刀陣的門人,都覺得心頭一悶,頭暈眼花。
“好,這一派還算警覺。”
關洛陽臉上露出讚賞之色,手上卻沒有半分放鬆。
他掌心吐勁,再度向下一壓,那青色掌印,登時從掌心處炸開無數電流,蔓延到巨大的刀刃之上,甚至垂落在地麵上。
成百上千條電蛇舞動,向四麵八方遊走。
崇明十二殿的門人弟子,全被電流穿身而過,悶不吭聲的倒了下去。
這電流是由關洛陽的心念所化,極具靈性,無論那些弟子是強勢弱,電流都剛好維持在把他們電暈過去的程度。
布陣的人全部昏死的,陣法自然也隨之瓦解。
火紅刀尖和青色掌印一起散去。
關洛陽伸手向下一抓,崇明十二殿的諸多弟子,紛紛脫離地麵,向黑船飛去。
等這些人全部落在甲板船艙之間,關洛陽看了一眼,發現有不少人身上背著包袱。
那邊,袁公也已經取勝,袖子裏收著三名散仙,來到船上,看見那些包袱,不覺一愣。
“咳!”
袁公幹咳了一聲,“關道友,這些人似乎早有離開山門的準備,方才我跟劉仲天敘話,他也答應前往天書之淵。”
關洛陽驚訝道:“那你怎麽……”
袁公麵露慚愧之色:“這一路上,教訓那些愚昧不自知,心中全無大局的人,打的太順手了。”
關洛陽微默:“既然都已經把他們打昏了,還是將錯就錯吧。”
“不不不,豈能如此?”
袁公連聲勸說,神色一正,道,“關道友,我們這一路過去,畢竟隻有兩人,雖說動作不慢,但畢竟也隻護了寥寥幾個宗派而已。”
“聚窟洲除了當年三十二宗派,還有不少沒有參與立約的小門派,及一些小門派,我們已經不可能把所有宗派救下,總要盡力而為。”
“這崇明十二殿的人,看起來頗通情理,不如把他們喚醒,假如果然說得通的話,隨後就請關道友駕馭黑船,先到天書之淵,而我和他們配合,駕馭其他大型法器,偏離這條路線,再去把其他門派‘請’動。”
關洛陽想了想:“也好。你也給我一麵造影神鏡,方便聯絡。”
袁公揮手就是十麵銅鏡送了過去。
隨後二人商議幾句,便試著先喚醒了那劉仲天。
劉仲天最早被偷襲昏死,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醒過來就看見自家門人全都堆在甲板之上,頓時大驚,手一翻,從腰間小乾坤袋裏,取出刀來。
“道友。”
關洛陽上前一步,握住了他手腕,“崇明十二殿,果然名不虛傳,好,好的很啊!”
劉仲天被他抓住,竟不能動彈,心知這個陌生道人也是位地仙,不由更加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袁公哈哈笑道:“劉道友,你也已經聽我說起,那妖怪中,至少有兩名地仙的事情了?”
劉仲天點點頭。
袁公道:“我跟關洛陽道友正好也是兩位地仙,這一路走來,見諸多宗派,悠閑憊懶,自以為山門堅固,不肯正視妖怪實力,於是就動手試他們一試。”
他轉身一揮袖,黑船上七層樓閣,一麵麵紗窗,自行打開,露出裏麵塞滿的各宗派弟子、宗門法器。
劉仲天抬頭看去,不但認出各派服飾,居然還看見黃柏散人、叔齊三人、五巒教主等威名遠播的人物,不禁愕然:“這……這……”
關洛陽歎息道:“那幾位道友都在散仙的境界浸**百年以上,看起來家大業大,奈何表現的還遠不如崇明十二殿啊。”
袁公也在旁邊連連稱讚,順手把崇明十二殿的另外兩名散仙放出。
這三人都是粗豪的漢子,被兩名地仙圍著讚揚,旁邊又有一大堆各門派的人當作陪襯,本來額頭腫痛的那份惱火早就不翼而飛,哪裏還記得剛剛被袁公打昏的事情?
“兩位過獎了,過獎了。”
劉仲天笑得合不攏嘴,嘴上連連說些謙虛的言語。
另外兩名散仙中,那個最年輕的紅發少年叫道:“其實我們掌門師兄和六位長老,本領還在我們三人之上,等他們也回來,崇明十二殿人手齊備,表現的必然更不讓兩位前輩失望。”
袁公有些驚訝,他印象中的崇明十二殿,在兩族大戰之後損失慘重,如今居然已經恢複到了有十位散仙的地步。
其中有九個,應該都是近百年來突破的。
他回頭看一眼叔齊等人,更是覺得氣憤,那些人若是都有這樣的心氣誌向,還怕什麽伏萬身搗鬼?
仙道宗派,自古多數都是閑散逍遙的風氣,袁公這份整治其他宗派的心思,若不是遇到關洛陽的話,隻怕再過百年也不會真正發作出來。
但是如今,這份心思卻是越來越堅定了。
關洛陽問道:“我看你們許多門人打理好的包袱,原本是要去尋你們掌門嗎?”
“那倒不是。”
劉仲天說道,“我們是收到玉潭城主的書信,他在信中說有個歹毒的地仙水妖,從海上來,近來各地的妖怪都有些異動,想借生辰之宴,請各宗派的人商量商量。”
這個渾身傷疤的刀客抓了抓胡須,笑道,“我讀書少,但也翻過一些史書,自古以來在這種暗潮洶湧的時候辦宴會的,十有八九都要鬧出些不小的亂子來,於是就想,帶上眾多弟子去吃些好的,等待時機,磨練刀法。”
紅發少年道:“可是沒想到妖怪的動作這麽快,玉潭城看來是逃過一劫,以魚貝鮮美著稱的種種菜肴,咱們也吃不上了。”
“玉潭城也未必就不會再有紛爭。”
關洛陽想了想,“不過,我還是得先把這些人送到天書之淵。”
劉仲天道:“我們掌門和眾長老也在天書之淵,那裏麵凶險的很,我們就經常用那裏當做磨練刀法的地方,我就是在那兒受傷太重,回來養傷的。”
袁公道:“可惜我有個不情之請,要請幾位和你們掌門晚些時日再碰麵了。”
他把需要崇明十二殿的人手協助,去“考驗”“請動”其他宗派的事一說,劉仲天等人都大為意動,連聲叫好。
紅發少年到底年輕一些,更是直言:“咱們崇明十二殿的刀法,據說是從南贍部洲流傳而來,正要多戰,我早就想試試我的刀和各派的道法誰更硬淨。”
劉仲天雖然嘴上不說,也是喜上眉梢,他們門派中畢竟沒有地仙坐鎮,不好招惹太多是非,這回有袁公這個大招牌在前麵擋著,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伯欽師兄要是知道有這樣的好事,隻怕要後悔帶著六位長老住在天書之淵了。”
眾人商議妥當,崇明十二殿的門人就全被喚醒。
袁公直接把千仞穀一件宮殿狀的大型法器取出,讓他們一起灌注法力,飛行而去,等著承載其他宗派的人手。
這幫人走了之後,關洛陽站在船頭,全速進發,直指天書之淵,手上卻取出一麵造影神鏡,依照口訣打開之後,直接呼喚金叢雲。
“是關道友,我已回到玉潭城,城主派人向臨近的一些宗派發了書函了,那些小宗派大多都會搬遷過來。”
“辛苦了!請送一麵鏡子給藍蠍子他們吧,我有事要跟他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