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改造一棟建築,準備給建設新區的工作人員住,不過還沒有交付使用。”何其一邊走一邊說:“這裏是臨時收拾出來的住所,你們先在這裏暫住兩日。”

季思危:“好的。”

“到了。”何其在一棟公寓樓前停下:“一樓到七樓,一共二十一戶,有的是一房一廳,有的是兩房一廳,鑰匙都在門上,你們自行分配房間,明日早上七點,在此處集合,我帶你們去參觀安全區。一會兒會有人送食物過來,你們今晚不要外出走動。”

“明白了。”季思危看向何其:“如果需要聯係你,我們應該怎麽做?”

“你提醒得及時,我差點忘記了。”何其打開他隨身攜帶的小白箱,從裏麵拿出一個白色盒子,遞給季思危:“這個通訊設備交給你,我的頻道已經輸入進去了,有事情可以呼叫我。”

季思危打開盒子一看,裏麵是一個長相酷似藍牙耳機的東西,盒子內部印刷著簡單明了的使用說明。

季思危道了謝,把盒子放入背包:“請問這裏有幹淨的衣服嗎?”

和喪屍搏鬥的時候,衣服被濺了很多血,味道實在有些難聞。

“這樣,你們把衣服和鞋子的尺寸報給我,我會交代他們和食物一並送來。”

記錄完數據,何其揮了揮手:“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明天見。”

奔波了一天,又受了不少驚嚇,總算能有個相對安全又幹淨的地方休息,還能洗澡吃飯,眾人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些。

魏七舒展了下手臂,發出“哢哢”的聲音:“我們隨便選間房洗洗睡吧,我真他媽太累了。”

瑩瑩懟了懟他的肚子:“你累什麽呀?一路上又保護我們又找食物,虎牙和命姐都沒喊累。”

魏七揉了揉肚子:“嘿嘿,他們是神,我是凡人,這哪能比?”

瑩瑩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肯定道:“那倒也是。”

阿命就近推開一扇門,見裏麵是兩房一廳的戶型,側頭招呼季思危:“虎牙,過來,我和你一起住。”

季思危沒有多想,抱著貓就過去了,還不忘囑咐其他人:“任務者盡量住得近些,相互有個照應。”

阿命拔了門上的鑰匙,掃了一眼眾人,把門關上。

有個老手看著緊閉的房門,悄聲說:“他們看起來很熟稔,以前是不是認識?”

另一個老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他倆以前認不認識我不知道,總覺得那個叫阿命的女生眼睛一直盯在虎牙身上,那眼神可不簡單,可能是看上虎牙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八卦,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什麽呢?”瑩瑩叉著腰身和他們爭辯:“命姐看虎牙的眼神,明明就是姐姐對弟弟的寵溺!”

戴著棒球帽的男生衝她挑了挑眉,揶揄道:“你看虎牙的眼神更露骨,花癡得要命,人家可是未成年,你可克製一下……”

瑩瑩的臉漲得通紅:“我哪有!你別胡說啊……”

“瑩瑩,別和他們吵。”魏七推開右側房間的門,對瑩瑩說:“趕緊選離這兩個大佬近一些的房間才是正經事。”

“對哦!”瑩瑩從善如流,迅速霸占了左側那間房。

一樓已經住滿了。

留在一樓公共空間的任務者大眼瞪小眼,認命地爬樓,找其他房間住。

安全區的人辦事效率很快,沒過多久就把食物和衣服送了過來。

統一的白色打底T恤,黑色製服和鴨舌帽,還有一雙軍靴。

和給他們送物資的工作人員身上的一模一樣。

食物是簡單粗暴的麵包和礦泉水,看起來不太好吃。

倒是給每人發了一罐肉罐頭,不知道味道如何。

比較難得的是有新鮮的水果。

季思危費盡力氣,才把八尾貓和小木偶哄騙進浴室裏裏外外洗了個幹幹淨淨。

還好他身手不凡,不然定被八尾貓撓得體無完膚。

小木偶躲進沙發和抱枕的三角縫隙裏,隻露出一個腦袋,控訴道:“主人,大壞蛋!”

八尾抖了抖被吹得蓬鬆的毛發,跳到置物架上,凶狠地呲了呲牙:“虎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有一天本神君要把你洗個百八十遍!還有,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

“我又不害怕洗澡。”季思危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角:“要是你和我說話了怎麽辦?”

八尾冷哼一聲:“要是我跟你再說一句話,我就管你叫爹!”

“是嘛。”季思危笑容漸深,懶洋洋地拿起茶幾上的肉罐頭,“啪嘰”一聲打開:“八尾,吃罐頭嗎?”

空中漂浮著一陣濃鬱的肉香味,八尾咕咚地咽了咽口水:“吃!”

季思危:“不是說不和我說話嗎?”

八尾:“……”

季思危壞心眼地說:“認賭服輸,你該喊我什麽?”

八尾的尾巴豎起:“……把罐頭交出來!”

季思危被它炸毛的樣子逗得大笑,乖乖交出了手上的罐頭。

季思危坐在沙發上,把小木偶撈進懷裏,拿起一個蘋果:“命姐,這種大型副本,你以前經曆過嗎?”

“先把你的頭發擦幹。”阿命拿起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毛巾扔了過去。

季思危接住毛巾,把手上的蘋果遞給小木偶。

小木偶張開嘴巴,“啊嗚”一口啃在大大的蘋果上。

“之前也遇到過一次末世副本,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阿命說:“那是個剛爆發病毒的世界,被感染的人像蜥蜴一樣,渾身皮膚發綠,在地上爬行,舌頭長而尖,逮住人就咬。我們的出生地是一輛正在行駛的列車,剛睜眼就看到爬滿整個車廂的那種玩意兒。”

“聽著很驚險。”季思危漫不經心地擦著頭發,透過濕漉漉的頭發看向阿命:“那你一共經曆了多少次副本?”

阿命低了低頭:“數不清了。”

季思危疑惑道:“你不是因為生病才進抽屜刷副本的嗎?”

若是隻為了治愈身體,應該不需要刷副本刷到多得數不清的地步。

阿命搖頭:“不是,我進抽屜是為了找一樣東西。”

季思危停下動作:“什麽東西?或許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如果阿命答應了,兩人免不了要在現實世界中聯係。

這正是季思危想要達到的目的。

阿命皺著長眉,半響沒有說話。

就在季思危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忽然幽幽地開了口:“一顆珠子。”

季思危:“什麽珠子?”

阿命看著他:“一顆黑色珠子。”

這句話語焉不詳,阿命大概是不想細說。

季思危也不勉強,問出最重要的問題:“我們可以在現實世界中見麵嗎?”

阿命又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

這句話有些奇怪。

就像在說,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一樣。

這種感覺和被遊亭亭窺視的時候大不相同。

或許是因為阿命總是站在保護季思危的角度,這句話並沒有讓他感到不適。

“命姐,這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季思危抬起眼,漂亮的鳳眼裏氤氳著水汽,眼眸像一汪深潭:“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阿命偏開頭,沒有看他的眼睛。

季思危鐵了心要問個清楚,條分縷析地說:“我沒有失去過記憶,甚至,我的記憶力比普通人好很多,幾乎能過目不忘。我可以確定,第一次見你是在瑰苑副本裏。”

“難道說我們是在小時候認識的?你比我年長一些,這樣一來,你記得我,我卻不記得你也說得通。”

阿命的眼神有些恍惚,深沉的眼眸看著季思危,卻像透過他在追尋某種回憶:“你怎麽能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失去過記憶?你怎麽能確定你……你的靈魂是完整的呢?”

季思危心裏忽然空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虎牙,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或者會活得更純粹一些。”阿命好像想通了什麽事情,微微歎了口氣:“聽我的話,等你的身體完全愈合,就不要再去找尋抽屜,忘掉這段記憶,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又是這樣。

家人是這樣,傳單大叔是這樣,阿命也是這樣。

他們都有隱瞞的事情,每次都不願意告訴他真相。

“什麽都不知道就真的能活得純粹嗎?”季思危看著手腕上的銅錢:“我已經置身其中,又怎麽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不早了,吃完東西就休息吧,記得把頭發弄幹再睡。”阿命站了起來,生硬地轉了話題:“聽NPC的意思,這裏晚上也不太安全,別掉以輕心。”

看著阿命緊閉的房門,季思危倚靠在沙發靠背上。

小木偶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爬到沙發靠背上,坐在季思危的腦袋旁邊。

它敏銳地感覺到,主人的心情有些複雜。

它要陪著他。

季思危摸了摸小木偶的頭發:“小木偶,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嗎?”

——“你怎麽能確定自己的靈魂沒有缺失呢?”

阿命的話讓季思危很在意。

小木偶漆黑的眼珠子裏印著季思危的臉,它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是主人。”

季思危心頭的一點鬱悶徹底煙消雲散。

“撲通。”

空罐頭被扔進垃圾桶裏,八尾貓滿足地舔了舔爪子:“虎牙,再來一罐。”

季思危拿起剩下的罐頭:“喊爹,我就給你開。”

八尾貓撲在他身上,爪子按在他的脖子,威脅道:“混蛋!給我開!”

季思危笑了起來,把罐頭開了。

站在窗邊向外看,安全區十分安靜,亮著燈的建築極少,整個區似乎進入了休眠狀態。

反鎖住客廳的門,季思危也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