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危特意看了葉囂左邊的位置,也就是被風霖挾持當人質的女生的位置。

位置上沒有坐著人,椅背上掛著一個女士小背包,精致的裝飾品折射著五彩斑斕的光。

女生的朋友——一個留羊毛卷頭發的女生,表情有一絲慌張,正在四處張望,還低聲問了身邊的人一些問題,距離太遠季思危也聽不太清。

在休息區時,女生過來搭訕的時候,季思危也留意了一下這個羊毛卷女生。

她相對內向,即使被拉著一起拚桌,也沒怎麽說話,一直在默默玩手機。

羊毛卷女生大概是發現同伴突然消失了,問其他觀眾有沒有看到她的同伴。

其他觀眾對羊毛卷女生搖了搖頭。

羊毛卷女生按亮手機,屏幕的亮光投影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皺著眉頭的臉。

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按動,然後她把手機貼在耳畔。

與此同時,最後一排響起一陣來電鈴聲,芒果手機默認的來電鈴聲,同係統的用戶都很熟悉這個音樂,季思危發現有好幾個人同時去查看了自己的手機。

他們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響之後,把目光投向了聲音來源。

羊毛卷女生低聲說抱歉,手忙腳亂地去翻同伴的背包,包包打開的那一刻,音樂聲變得更大,她連忙拒接電話。

如果她更鎮定一點,隻需要停止撥打,同伴的手機也不會再繼續響。

安靜下來之後,觀眾們紛紛把目光再次投向電影屏幕。

羊毛卷女生拿起自己的背包和同伴的背包,弓著腰低聲跟旁邊的人借路,走到了階梯上,看樣子準備出放映廳。

這一係列反應太真實了。

現在看到的一切,是幻境還是真實?

風霖的幻境能否做到這個程度,季思危也無法確定。

羊毛卷女生迎麵走來,因為光線太暗,她沒有看清季思危的臉,避開他繼續向下走。

季思危略一思索,跟在她身後。

走到階梯盡頭,左轉,進入一條U型通道。

走完這條通道,就可以出放映廳。

通道的牆壁貼著紫色的磨砂壁紙,亮著兩盞小射燈,因為地麵鋪著短毛地毯,人走在上麵,腳步聲很輕。

羊毛卷女生走在前麵,察覺到有人跟在後麵,腳步一頓,警惕地回頭。

季思危站在距離她一米的地方,安靜地看著她。

“是你?”羊毛卷女生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季思危的臉,眼眸亮了起來:“我以為你和你的朋友也突然消失了,你剛剛去哪裏了?”

季思危沒有放下警惕,他看著羊毛卷女生的眼睛,問她:“你先告訴我,你進入放映廳之後的經曆,比如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啊?”羊毛卷女生仰著頭看他,小圓臉皺成一團,張口說道:“沒遇到奇怪的事情啊,電影開始之後,我朋友的注意力都放在你朋友身上,沒怎麽理我,我就看電影啊,不過電影有點無聊,看得我有點犯困……我好像睡了一會兒又好像沒睡,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我朋友不見了,你和你朋友也不見了。她手機也沒帶,以我對她的了解,就算上廁所她也會把手機帶上的。”

羊毛卷女生越說眉毛皺得越緊:“你們離開座位肯定要經過我的位置,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難道我真的睡死過去了?”

季思危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變化,平靜地問:“你有帶身份證嗎?”

羊毛卷女生眼睛微微睜大,有些沒反應過來,怔怔地“啊?”了一聲。

季思危又重複一遍:“身份證。”

羊毛卷女生警惕地看著他,下意識按住背包:“突然之間,你看我的身份證做什麽?”

“你說得沒錯,我們的朋友確實是突然消失。”季思危用平常語氣說道:“我要確認一下,你是人還是鬼。”

通道裏一個人也沒有,放映廳裏不時傳來歡聲笑語和幾聲豬叫,季思危說話的聲音低低的。

羊毛卷女生好像覺得有些瘮人,揉了揉手臂:“你神經病啊?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怪嚇人的。”

“我沒開玩笑。”季思危認真地說:“我需要確認你的身份證。”

長得好看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他提出這麽突然的請求時,羊毛卷女生也沒有生氣。

被那雙眼睛注視片刻後,略微掙紮了一會兒,就打開背包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我真的服了你了……你要看就看吧。”

季思危看身份證上的信息時,羊毛卷女生自言自語似地說:“你想知道我叫什麽名字直接問就好了,不需要編這麽奇怪的理由來套路我的身份證吧。”

羊毛卷女生的名字叫羅悅,身份證上麵的照片很青澀,看起來是好幾年前拍的了。

上麵的信息很詳細。

季思危拿著身份證,和羅悅說:“背一下你的身份證號碼。”

“你是查戶口的嗎?”羅悅哭笑不得,張口背了一串數字,和身份證上的一字不差。

季思危的盤問還沒有結束:“說一件最近發生的時事新聞。”

“開始考政治題了?要不是本姑娘比較關心國家大事,還真的答不上來。”羅悅撓了撓羊毛卷,說了一件簡短的時事新聞,還連帶說了好幾個自己的觀點。

這幾個觀點很犀利,不太像一個年輕女孩子會說出的話。

普通的幻境無法創造出一個有血有肉,張口就能背身份證和時事新聞的幻影。

就像風霖親自上陣,偽裝成葉囂,因為沒能讀取葉囂的記憶,所以也沒辦法回答出季思危的問題一樣。

除非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季思危已經基本相信羅悅是個活人了。

“我沒有套路你。”季思危把身份證歸還給羅悅,目光淡淡地掃了一樣四周:“這裏確實有鬼,這不是危言聳聽,我和你的朋友不是自願離開座位的,是這裏的鬼動了手腳,你最好警惕一些。”

“電影院真的有鬼?”羅悅把身份證放進包裏,咽了咽唾沫,自言自語似的說:“那個帖子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季思危捕捉到了話語中的關鍵字:“什麽帖子?”

“來這裏之前,我朋友——她叫熙兒,熙兒給我看了一個帖子,靈異小論壇裏的帖子,說是在江邊電影院裏遇到了靈異事件。熙兒說看著怪瘮人的,要不咱們把票退了,別來看電影了。”羅悅說著,開始神經質地絞著手指:“我和她說,這帖子一看就是網友編的故事,沒什麽可怕的,她有些猶豫,還是陪我過來了。”

季思危聞言,目光變得越發深沉。

如果羅悅說的是真話——她們也看了那個帖子。

那麽,她們也是風霖的目標。

風霖會挾持那個叫“熙兒”的女生也說得通。

“這裏的鬼擅長製造幻境,你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季思危看向她,烏黑的眼睛深不見底:“盡量保持冷靜,哪怕我解決不了它,也會盡力拖到天亮,到時候你馬上離開這裏。”

羊毛卷女生瞳孔微微顫抖,往後退了一步:“既然這裏的鬼會製造幻境,那我怎麽知道該不該信你,要不,你也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鬼是不會問你要身份證的。”季思危朝她伸出手:“手機借我用一下。”

羅悅可以打通熙兒的電話,這證明在電影院內,手機是有信號的。

“也是,哪有那麽無聊的鬼,問身份證什麽的一點都不嚇人。”羅悅拿出手機解鎖,遞給季思危:“你拿手機幹嘛,報警嗎,報警有沒有用,警察叔叔會不會來救我們?”

季思危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季思危基本過目不忘,手機通訊錄裏的電話號碼他倒背如流。

他先是撥了傳單大叔的電話。

手機裏傳來一陣雜音,間或響起幾聲陰森森的尖笑。

聽得人頭皮發麻。

手機隻能在電影院範圍內聯係,電影院外的信號受到了幹擾。

季思危掛了電話,開始撥葉囂的電話。

電話打通了,但遲遲沒有人接。

“小心!”羅悅突然驚叫一聲,慌張地向後退,直到背後貼上牆壁才停下。

季思危鳳眼輕揚,反應飛快地一側身,避開身後襲來的陰氣,把手機拋給羅悅:“接住。”

羅悅手忙腳亂地接住手機,滿臉驚恐,口齒不清地說:“你後麵有……有鬼……”

季思危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有“人”站在他身後。

他聞到了一種腥味。

像是血和渾濁的死水糾纏在一起的味道。

那“人”不動,他也沒有動。

季思危沒有一絲驚慌,沉靜的眼眸如一泓清水,看著他,羅悅眼中的恐懼稍微平息了一些。

季思危身後,站著一個穿著西裝,渾身濕透的男人,腫脹發白的臉分辨不清五官,臉上卻像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他的手高高抬起,手上拿著一塊尖銳的廢鐵,鮮血和積水從他的掌心緩緩流下,滴落在地毯上,很快便消失不見,一點痕跡也沒有。

那塊廢鐵的尖端,距離季思危的脖子隻有幾公分距離。

雙方僵持住了。

放映廳裏的聲音變得模糊而且扭曲,好像有上百個人在尖笑。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季思危肩膀稍微下垂,手臂輕輕顫動,看似神經繃得太緊,不由得露出了破綻。

麵目腫脹的男人獰笑起來,抓住這個“時機”,雙手狠狠向下一揮。

季思危敏捷地躲開,閃到男人身側,單手桎梏住他的脖子,血霧從他的掌心裏溢出,像繩索一樣緊緊纏繞住男人的脖子。

麵目腫脹的男人張開嘴巴,金魚一樣鼓起的眼睛凸出眼窩,臉上的笑一點沒消失,握住廢鐵的手用盡全力紮向季思危的腹部。

季思危神色不動,五指一收,繩索一樣的血霧猛然收緊,男人的身體被絞成一團黑氣。

黑氣在空中散開,漸漸的消失殆盡。

放映廳裏的聲音再次恢複正常。

那股難聞的腥味也消失了。

羅悅像失去支撐的提線木偶,貼著牆壁軟軟地滑坐在地,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聲,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季思危走到她麵前:“你還好嗎。”

第一次見到鬼,是個正常人都會害怕得要命。

羅悅慌亂地搖了搖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想揉一把臉清醒一下,摸到臉頰想起自己化了妝,隻好忍住了,改為輕輕擦拭眼角滑落的眼淚。

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扶著牆站了起來,看著季思危泛著灼光的雙眸,警惕地問:“你的眼睛怎麽是紅色的,手掌還可以放出紅色的霧氣,跟電影特效似的,看見鬼也不怕……你真的是人嗎?”

季思危說:“我是人,隻是擁有異能。”

羅悅吸了吸鼻子,啞聲問:“異能?像蜘蛛俠一樣?你也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之後就突然擁有了奇怪的能力?”

可能女孩子的關注點總是與眾不同?

“這不是重點,你知道我不會害你就行。”季思危溫聲說:“我們現在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你的朋友還有危險。”

羅悅好像不太重視季思危的問題,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你真的是人?”

季思危輕笑一聲:“要我背身份證號碼嗎。”

“不……不用了。”羅悅沉默了片刻,又問道:“剛剛那隻鬼被你殺掉了,我們是不是已經安全了?”

季思危說:“那不是鬼的本體。”

他還沒有那麽好騙。

如果風霖那麽輕易就能被殺掉,他們就不會被耍那麽久了。

“本體?”羅悅揪著自己的頭發,把本就蓬鬆的羊毛卷抓成一團糟:“好複雜,你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一下?”

“你不需要考慮這些。”季思危微微眯起眼睛,心裏浮起一絲異樣,他心裏一轉,把手伸向羅悅:“再把手機借我一下,我要確認一件事情。”

這次羅悅沒有猶豫,把手機遞了過去。

季思危撥打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此時,他的手機應該被風霖控製著,他想知道,看到他的來電,風霖會怎麽處理。

一陣鈴聲響起。

季思危放下手機,仔細傾聽。

羅悅微微張開嘴巴,安靜地指了指通道外麵,輕聲地說:“外麵傳來的,你在給朋友打電話嗎?”

長眉微蹙。

他可以那麽近距離地聽到鈴聲,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風霖想引他出去。

有點布下殺局,請君入甕的意思。

羅悅又小聲問了一句:“不出去看看嗎?”

季思危看著羅悅,心裏的猜測逐漸成型。

他不動聲色地問羅悅:“你覺得我應該出去嗎?”

“我不知道……”羅悅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會出去確認一下。”

季思危放下手機,掛了電話:“我現在要出放映廳,推開這扇門之後,我也不知道會看到什麽,會發生什麽,你切記,別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

羅悅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手機還給你。”季思危把手機遞了過去。

羅悅伸出手,剛剛握住手機,一縷紅色血霧無聲無息地從季思危的指尖冒出,貼著手機背麵竄向羅悅的指尖。

血霧還沒有碰到她的手指,她就反應過度地縮回手。

她收回手之後,才發現自己中計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到季思危的血霧。

“你果然不是羅悅。”季思危的手掌騰起一團血霧。

他之所以沒有百分百信任羅悅,是因為還存在一種可能性——確實有羅悅這個人,她也確實看了那張帖子,來了電影院,但是她被風霖控製了,風霖讀取了她的記憶,所以背個身份證號碼,背個時事新聞,也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小鬼,你有必要那麽謹慎嗎?”

“羅悅”抄起雙手,看起來單純的臉上露出一個不太友善的笑容,眼神也不再像受驚的小羊:“我自認為偽裝得毫無破綻,我讀取了她的記憶,連你問的刁鑽問題都能應答如流,我以為你已經相信了。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讓你開始懷疑我?”

“第一,你對那件新聞的觀點過於犀利,和羅悅內斂的性格不符。第二,在我說出熙兒還處於危險的時候,你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安危,第三……”季思危輕輕笑了起來:“你不覺得,你太迫切地想我走出這個放映廳了嗎,風霖。”

“你不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漏了那麽多馬腳。”

“羅悅”,也就是風霖,他看著季思危手掌上的血霧,斜挑起一側唇角:“你是個聰明人,還擁有異能,我沒有把握絕對贏你,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贏你不可。我讓你離開這裏,就當你從來沒有出現過,怎麽樣?”

季思危沒有半點欣喜,他直視風霖的眼睛:“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放映廳裏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風霖放下雙手:“你問。”

靈敏深邃的眼眸中有暗湧流動,季思危用不輕不重的語氣問:“在羊城靈異論壇發求助帖的樓主,還活著嗎?”

話音剛落,風霖就笑了起來:“我以為你要問什麽呢?當然死了,那種廢物留著他的命有什麽用,利用完就該……”

風霖抬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季思危壓下心頭怒火,語氣平靜地問他:“帖子下麵說來過江邊電影院的人呢,也死了嗎?”

“有一兩個還活著吧,不過也快死了。”風霖撩起眼皮,挑釁地說:“噢……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你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憤怒?”

季思危抿了抿唇,克製地問:“最後一個問題,羅悅和熙兒在哪裏?”

“你還想帶著她們走?我隻說過放你走,其他人我沒打算放過……”風霖的眼睛裏浮現出一抹幽綠,聲音變得越來越沙啞:“包括你的朋友。”

季思危笑了:“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就不擔心我朋友那邊出現狀況嗎。”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風霖仰起頭,張開雙手,表情近乎瘋狂:“他們正在我精心打造的夢境裏享受呢。”

“你稱那是夢境?”季思危說:“瘋子。”

這個字眼似乎刺激到了風霖,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緩慢地放下雙手:“看來你一點都不識趣呢,那麽我隻好改變主意了。”

這句話剛說完,“羅悅”的腦袋忽然斷掉,滾落在地上,斷頸上鮮血淋漓,更恐怖的是,她的身軀也四分五裂,跌落在地,令人無法直視。

鮮血很快就浸濕了地毯,速度很快地延伸到季思危腳下。

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季思危稍微屏住呼吸。

“啪——”

通道裏的小射燈也熄滅了。

一切重歸黑暗。

就連手掌上一直沒有消散的血霧也隻剩下極微弱的光芒。

風霖清楚怎樣才能勾出人內心深處的恐懼,所以他善用黑暗。

黑暗會讓普通人害怕,甚至崩潰,很多人陷入黑暗以後,會心跳加速,忍不住把自己縮成一團,或者不敢動作,深怕黑暗之中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邊。

但是,當季思危陷入黑暗之中的時候,因為鎮定,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他可以感受到,有些東西滾到他的腳下,正抓住他的褲腳往上爬。

耳邊有輕輕的笑聲,微弱的呼吸聲,和模糊的交談聲。

同時,有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從背後伸出,正試圖遮住他的雙眼!

其他東西都是煙霧彈,隻為了引開他的注意力,好讓鬼手覆上他的眼睛,這樣,風霖就有機會再次篡改他的記憶,讓他陷入新的幻境。

不能再讓風霖得逞!

季思危直接忽略其他幹擾的事物,矮身躲開鬼手,踢開腳下的東西,向前走了兩步。

“你鹽放多了。”

不知道從哪傳來這樣一句話。

季思危仔細辨認,覺得聲音很熟悉。

血腥味消失,季思危聞到一股香味,好像是蝦仁的味道。

還有東西在鍋裏翻炒的聲音,滋滋作響。

“我隻放了一點點鹽,哪裏多了?”有個女聲嬌嗔道:“放心,一定很好吃,是吧思危,你會吃光的哦?”

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陽光。

這裏不是放映廳狹窄昏暗的通道,而是一個溫馨舒適的廚房。

麵積不大,很幹淨。

電飯鍋裏煮著湯,砧板上還有切好的胡蘿卜和玉米。

這是季思危很熟悉的廚房,因為小時候他經常過來這裏蹭飯。

這是他姑姑家的廚房。

季思蘊穿著格子圍裙,正在炒菜,笑著看向他:“思危,你怎麽不回答我?”

姑姑站在季思蘊的身邊,眼神寵溺:“都說你鹽放多了,你偏不信,還不快加點水。”

“加水就不好吃了。”季思蘊說:“媽,你別瞎指導……我都快炒糊了!”

姑姑轉頭看向季思危,無奈地搖了搖頭:“思危,看來你今天的夥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