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的感應燈不知為何一直閃爍不停,忽明忽暗的燈光讓小醜那張病態的臉顯得更加陰森。

“噓……表演要開始了。”

小醜發出一種怪笑聲,雙劍並攏在手中迅速翻轉,當小醜停下動作時,手裏的雙劍竟然變成了一把巨大的斧頭。

斧刃被血液染成深紅色,上麵還粘著一些皮屑肉末,木柄上有淩亂的血色手印,看起來像是瀕死之人留下的。

小醜轉動著腦袋,一步一步緩慢地向前走,斧頭在地板上拖行,發出刺耳的聲音。

小醜似乎更興奮了:“我要一斧頭一斧頭砍斷你的身體,看著你痛苦地死去,發出絕望的聲音。”

燈光閃動的頻率變慢了,昏暗的走廊一眼望不到頭,小醜拖著斧頭行走的畫麵像恐怖電影裏放慢的鏡頭。

看著那把怨念極重的斧頭,季思危忽然想起了報紙裏刊登的“天灣區小醜連環殺人案”。

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是轟動全國的大新聞。

那年季思危還在上小學,某天早操結束後,校長忽然讓他們留下來開了個簡會,囑咐他們上下課的時候必須和家長一起或者結伴同行,絕對不能落單。如果遇到上前搭訕的陌生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校長說得很含蓄,季思危以為那隻是一次普通的安全教育,直到後來,學校裏氣氛忽然變得越來越嚴肅。

兩周之後,他們甚至停課了。

直到爺爺和他解釋,季思危才知道天灣區發生了幾起惡劣殺人事件,其中一起案件就發生在他的學校附近,受害者是二年級的一個男生。因為殺人手法過於殘忍,報道裏麵都不敢詳細說明。

那個男生小名叫軒軒,姓什麽季思危已經忘記了,隻記得是以前上繪畫興趣班時認識的,臉圓圓白白的,缺了一顆門牙,笑起來眼睛會彎成兩條縫。

出事之前軒軒跟他借過遊戲機,本來說好一個月內還的,後來一直沒還。

學校停課後,凶手忽然銷聲匿跡,但那段時間,每一個媒體都在爭先報道這件事情,季思危還記得,在不久之後,這起懸案迎來了一次戲劇性的大反轉。

先是有一個車主報案,說自己停車後忘記關行車記錄儀,檢查錄像的時候發現了驚悚的一幕。

一個小醜打扮的男人,用表演魔術的方式誘拐了一個小男孩。

而那個孩子,就是被殺害的軒軒。

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第一次顯露蹤跡,卻因為妝容太重,讓警方難以確定他的真實身份,再加上小醜突然之間蹤跡全無,警方查了很久,仍舊沒有找到真凶,因此,很多報道裏麵稱殺人凶手為“幽靈小醜”。

凶手遲遲沒有歸案,卸了妝的小醜也許隻是一個普通人,很可能就隱藏人群裏,蟄伏在任何一個人身邊……

就在整座城市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之時,一封署名為“正義使者”的信寄到了警察局。

裏麵隻寫了兩句話:警方無作為,正義使者為民除害。

信裏麵附帶著一個地址和一張小醜屍體的照片。

警方巡著地址找過去,在一棟房子的地下室裏發現了小醜的屍體以及小醜的做案工具——一把巨大的斧頭。

警方從那把斧頭殘留的血跡裏,提取到了幾個受害者的DNA。

自此,幽靈小醜事件正式落幕。

同時,殺死小醜的“正義使者”被世人捧成了城市的守護神,成為懲惡揚善的代表。

但站在法律的角度,“正義使者”也隻是一個蔑視法律,動用私刑的罪犯。

再後來,經過一次討論熱潮之後,人們漸漸不再討論這件事情,學校恢複上課,季思危很快也忘記了。

沒想到,當時的幽靈小醜真的成了幽靈,而且還讓季思危遇上了。

按道理,芳華樓不是小醜的殺人現場,也不是他的死亡地,小醜的魂魄怎麽會在這裏呢?

難道是有人故意把他禁錮在此地當守樓者?

還有,當年殺死小醜的“正義使者”一直沒有露麵,“正義使者”到底是誰,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

不管小醜是因為什麽原因停留在這裏,但他生前作惡多端,專挑落單的孩子下手,手法殘忍沒有人性,據布偶熊所說,小醜死後仍舊殘暴,害了不少人。

原本隻要再周旋十五分鍾,季思危就可以繼續上樓。

但他現在改主意了。

這樣的惡靈,既然遇上,季思危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斧頭拖行的聲音越來越大,小醜的眼睛裏滿是興奮,雙手舉起斧頭,快步衝向季思危,發出瘋狂的聲音:“快……快……快讓我嚐嚐鮮血的味道!”

在昏暗的環境裏待久了,季思危已經習慣在這種光線下視物,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醜的動作。

“我這就讓你嚐嚐,自己的血是什麽味道。”季思危冷笑一聲,鳳眼微眯,抽出五張符紙,同時甩向半空,冷聲道:“百無禁忌。”

傳單大叔給的符紙,自帶的能力是隨機的,會出現什麽能力季思危使用前也不清楚,但他使用符紙的目的是為了拖延小醜。

隻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可以了。

符紙在半空中一震,飛向不同的五個方位,以符紙五角為界,忽然顯現出許多縱橫交錯的黃色光線,形成一張五芒星大網。

符光照亮昏暗的走廊,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次符紙的效果比想象中還要好,看著麵前的符網,季思危滿意地勾起唇角,不動聲色地握住亡靈弩。

萬事俱備,就等“魚兒”上鉤。

小醜顯然沒把這張“小破網”當成一回事,奮力舉起巨斧,喝了一聲,劈向符網中間:“我要劈開你的身體!”

利刃狠狠斬下,卷起一股陰風,就在染著陳年血跡的斧刃觸上符網的那一刻,符網飛速收緊,牢牢裹住整把斧頭以及小醜的雙臂。

五張符紙貼在小醜的身上,發出“滋啦滋啦”的灼燒聲。

“這是什麽玩意兒!”小醜垂下斧頭,拚命拉扯著手上的黃色光線,那些光線卻像長在他身上一樣,越嵌越深,勒進他的身體裏。

灼燒的痛苦令小醜的表情變得扭曲,臉上的白色粉底不斷脫落,光禿禿的腦袋上青筋暴起。

沒有再去拉扯那些光線,小醜張開猩紅大嘴,怒喝一聲:“滾開!”

濃鬱的陰氣從小醜體內滲出,原本泛著金光的符紙一點點被汙染。

“砰!!”

小醜還沒來得及完全掙脫,一根利箭虛影忽然從正前方襲來!

透過龐大的虛影,小醜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握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弩。

少年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小醜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瞳孔劇烈震顫,小醜轉身,拖著斧頭瘋狂逃跑。

然而小醜反應得太晚,陰氣凝聚而成的利箭虛影以恐怖的速度追上小醜,穿透了他的身體。

小醜雙膝跪地,靈魂被射穿的痛楚讓他不斷哀嚎。

掙紮著站起身,小醜看了一眼自己逐漸透明的身體,表情痛苦而猙獰,他睜開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季思危,發出一聲靈魂質問:“你到底是誰?”

少年勾唇一笑,露出一顆銳利的虎牙,再次叩動扳機:“讓你徹底消失的人。”

“可惡!我要劈開你的身體!”小醜舉起巨斧,渾身縈繞著森森陰氣,迎著利箭虛影衝向季思危。

“啊!!”

利箭撕開小醜的身體,巨斧從手中脫落,小醜蜷縮在地板上,半透明的身體分崩離析,一點一點化作霧氣消失。

閃爍不停的感應燈徹底滅了。

漆黑的走廊仍舊像沒有盡頭一樣,詭異又寂靜。

月光透過破損的玻璃幕牆照進走廊裏,拉扯出清晰的光斑,一張泛黃的舊報紙安靜地躺在地上。

現在,它隻是一張普通的報紙了。

“那個……那個……我問個問題哈。”布偶熊戳了戳季思危的輪椅,支支吾吾地打破了沉默:“我覺得你比我想象中強,要是接下來我幫不了什麽忙,你今晚又活著出去了,你會幫我去看時芸嗎?”

“會。”季思危淡淡道。

布偶熊鬆了口氣,雀躍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君子。”

季思危:“……謝謝。”

八尾貓慢悠悠地踱步到季思危身邊,跳到季思危的腿上,仰頭看向他,幽綠的雙眸裏滿是探究:“笨蛋人類,你不是不喜歡多管閑事嗎,怎麽多此一舉把小醜殺了。”

溫柔地撫摸著八尾的腦袋,季思危想了想道:“或許是因為軒軒沒來得及把遊戲機還給我吧。”

“軒軒是誰?”八尾眯起眼睛,呲著牙去咬季思危的手腕:“笨蛋人類,快回答我,還有,別摸我!”

小木偶跳到季思危腿上,雙手抱住他的手腕,貢獻出自己的小腦袋,語氣輕快:“主人,摸我摸我!”

八尾貓看著小木偶一副求撫摸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喵,小木偶,你能不能有點誌氣!”

說話間,電梯門緩緩合上,三樓的按鍵自動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