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不是以前的我

天色漸暗,原本封閉門窗的房間越發顯得黑暗,忽然黑暗中仿佛閃過兩點微光,一閃即逝。“噓!”善柔徐徐吐出一口氣,然後緩緩自矮榻上下來。

“吱呀!”房屋的大門打開,僅餘的天光透過門戶進入房間,矮榻之上,赫然有著一個已經被拆開的黃紙袋。

“王太師這藥果是神效,不是尋常藥物,配合我的療傷之法,僅僅一天,我身上的傷勢即便不壓著也穩定下來了,如今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如果是過往,單純靠自己,隻怕要調養三五天才有這效果。”

“先生,你起身啦。”看著大門打開,一位英偉的武士自門內出來,負責灑掃照料的侍女驚喜的走了過來,一雙眼睛不時偷眼打量著善柔。

“嗯,起身了,咦,外邊好像有喜樂,今天這府中有什麽大喜事嗎?”善柔的耳朵何其敏銳,此時府中喧嘩,絲竹之音發於房內,並未傳出多遠,卻依舊給她聽著了。

“是啊,先生怎麽知道?今天我們家太師被大王任命為大司禮了呢,今天所以今天晚上整個府中都要慶祝一下,小草今天也可以吃到肉了呢。”

小侍女驚訝的問著,又說起可以吃到肉,臉上滿是幸福。

“太師,大司禮!”

善柔深吸了口氣,臉上微微顫著,她早知這位大方士身為趙王寵臣,如今邯鄲第一紅人,絕不該在一個太師位上停留,可是一步之間,就從一個小小的下大夫,直接升到了六卿之位,這種速度,委實太快了些。

“哪怕是昔日的田單老賊也不過如此吧,這位王太師,果真是同一等的大人物呢,既是如此,那便更有把握了,田單老賊,你這回可死定了。”

“小草,這絲竹聲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現在酒宴還沒開場,該是在哪處靜室練習吧,坐了一天,悶得慌,出去透口氣,你帶我去看看。”

小侍女用力的點了點頭:“先生,就在我們旁邊不遠,我這就帶你去。”

門客和客卿住的地方不歸內院,而是靠著宅邸左右院牆的房間,尋常門客幾人住一間,而再往上,混的好些的門客就是一人單獨一個房間,最上等的門客,已然是單獨一進不大的小院,院子裏仆人、侍女也是有配給。

此時王離安置善柔養傷的地方就是一進上等門客居住的一進小院,自小院出來,可以看到前院的廣場,此時王離府中,盡是一片喜慶。

善柔出了小院,就在小草的引領下往一旁靠近內院的一處大些的院子過去,絲竹聲音就是從那個院子中傳出來。

一進院子,善柔的目光就是一呆。

隻見此時的院中,一群樂師各自坐在一旁鼓瑟吹笙彈琴,院中除了他們,還有一群相貌無比明妍的少女作一身舞姬打扮,不過這時候他們卻並未在跳舞,而是在看人跳舞。

“致致?”略微看了一眼,她便叫出聲來。

書房,青銅製作的燈架上,一個主幹分出五個枝椏,形成了一個別致的造型,此時枝椏頂端盛放的蓮花上各自燃著一盞燭火,燭火亮度有限,不過五朵燭火同時燃燒,也將房間一角照的通明。

“你的傷勢好的不錯,那樣重的傷,現在就能活動自如,我的藥用過了?那麽看來你是選擇同意合作了?”

王離坐在舒服的軟凳上,正對麵坐著一個年輕的武士,正是昨夜他救回來的那個刺客。

一聲問話,卻未有回話,王離抬頭朝他看去,正瞧見對麵的善柔正用一道奇怪的眼神看過來,盯著眼睛一眨也不眨。

約莫過了一會,善柔才醒過神來:“合作可以,不過卻有一事卻須司禮大人答應我,隻要司禮大人答應,大人與我合作的收獲定會超出你的想象。”

超出想象?王離目光一凝:“田單?”

“你怎麽知道?”一瞬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仿佛冷了下來,善柔剛才奇異的目光一瞬間化為驚訝,然後目瞪口呆起來,過得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隻是眸中神采不住變化。

片刻之後,她笑了起來:“這世上與司禮大人為敵真是最恐怖的事呢。”

“他現在在哪?”

“不清楚,昨日我刺殺他未果,恐怕當時他就轉移去安全的地方了,十數年前,他也擔當過趙相,這偌大的邯鄲城,他有的是躲藏之地,誰知道他在哪?”

“總歸在邯鄲城不是,而且,趙先生既能找到他一次,那必定能找到他第二次是嗎?”王離心知原書中這善柔早在碰上項少龍之前就追著田單刺殺過幾回,都是失敗,還差點身死。

而田單素來行蹤詭秘,善柔既能反複刺殺他,那定是有著她的方法可以追的上。

“司禮且給我些時間,隻要一有他的消息,趙善必定告知司禮,不過司禮就不問我田單一國之相,如何此時不在齊國,而是在邯鄲嗎?”

“不用,我隻要知道他在邯鄲就可以了,若是他明麵上來,身為我大趙昔日相國,我趙國上下定當歡迎,可是如此行跡,殺了他也是白殺。”

“嗯,你先前需要我答應你什麽事?趙先生請直說無妨,若能將田單埋葬於邯鄲,花費些代價,哪怕是大些也值得。”

“不用了,事情就這般說定,待幾日過後,我傷勢再好踏實些就去尋他,司禮大人隻等我的消息就好。”

善柔說完就站起身來:“司禮大人,告辭了。”

“不用了?”王離重複道,到底是讓我答應什麽事?不過田單還真是到了邯鄲啊?

那今日龐相說諸國調停趙燕戰爭,齊國來人定會是田單,來日自齊國臨淄往邯鄲而來者又是誰人?誰是真身?誰是替身?

原書中田單就極是怕人刺殺,所以行蹤極詭秘,且有一具和他一模一樣的替身,項少龍曾以為善柔刺殺田單失敗,死在他手中,自秦國千裏追殺他,結果隻殺得了一個替身。

王離笑了笑,不管真身替身,殺了再說。

如此想著,王離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什麽時候,我已經可以為了一個目的就可以毫不猶豫的謀劃著殺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了?”

一陣微風吹來,燭火飄搖,房間裏晦暗不定,映照著王離入神的臉龐。

“我已經再不是昔日的我了。”片刻之後,王離喃喃道,說話之間,隻有一絲感歎,然後自坐位上起身,一一將燭火熄滅,房間中陷入一片黑暗。

由太師官封司禮,這一日司禮府大宴慶祝,整個府邸一片喜慶,歡聲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