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初陣
按照在訓練營中的分班，楚軒和康尼?斯普林格、讓?基爾希斯坦、薩沙?布勞斯、赫裏斯塔?蘭斯、尤彌爾再次組成了六人小隊，然後跟著駐屯兵團的支援班來到了已經是人去樓空的街道上。
暫時來說，從破損的外門鑽進來，接著掉進門後的第一道壕溝裏；再爬出來，再掉進第二道壕溝裏；又爬出來，又掉進第三道壕溝裏；繼續爬出來，然後習慣性地在沒有壕溝可以掉的平地上跌倒了的巨人還沒有入侵到這座甕城的中部。
但是，這極其短暫的寧靜，是由駐屯兵團前衛部的士兵們用生命為他們爭奪的！
站在高高的房頂上，楚軒他們可以隱約眺望到前衛部所負責的區域那裏的情況，雖說在街道上不時有巨人被砍下後頸要害，倒在地上迅速分解，並很快化成一片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但是從巨人大量爬出壕溝開始，前衛部的壓力也陡然激增，很快就出現了傷亡。
隨著巨人的強勢推進，前衛部的第一道防線迅速地被突破了，他們隻能選擇後退，將一部分空間讓給巨人，以此換得巨人密度的減少。
可即使如此，前衛部還是一退再退……不，雖然巨人的確還在不斷深入街區，但前衛部的士兵們卻並沒有退，隻不過曾經發誓要將心髒獻給人類的他們，已經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誓言。
巨人逐漸地逼近了，楚軒小隊……還有分布在甕城中部的其他訓練兵小隊，第一次近距離目睹的人類與巨人之間的戰鬥。
不過與想像中的場景完全不同。雖然這些駐屯兵團的前輩們一個個都像自由的鳥兒一樣，利用腰間的立體機動裝置在空中滑翔著。但下一幕並不是他們瀟灑地飛臨巨人的後頸處，將那塊致命的要害切割下來。
有不少人在滑翔到半路時。就被從旁邊突然出現的巨人一把抓住了細鋼索或身體，然後像吊在半空中的尺蠖一樣，隻能徒勞地扭動著身子，並眼睜睜地看著那張被放大了幾倍甚至十幾倍的人臉逐漸地接近。
盡管某些士兵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完全放棄……或者僅僅是出於恐懼，竭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雙刀，試圖將巨人的臉趕開，但是體型的對比讓他們的努力顯得像對著人類揮舞刀足的螳螂一樣可笑。
正如同人類的小孩子們可以毫不在意地閃過刀足，將玩膩了的螳螂掐掉腦袋，看它的無頭屍體像仍然活著一樣亂動。享受這件玩物所能夠給他們帶來的最後一種樂趣一樣，巨人也可以同樣不在乎駐屯兵團的士兵給自己造成的細微傷害，從容地張大嘴，愉悅地一口咬下去。
跟在楚軒旁邊的赫裏斯塔在接到出戰命令之前，已經目睹過許多次這樣的恐怖場景了，許多雖然她並不認識，但卻穿著她非常熟悉的製服的士兵們，就這樣落入了巨人的腹中。
不過直接落入巨人腹中的士兵或許還是幸運的，有許多人直接被巨人那和人類沒有什麽區別的牙齒活生生地咬成了兩段。紅色的鮮血和花花綠綠的內髒立即向地麵上灑去，巨人抬頭的拽，仍然連著下半身的白色脊椎就被抽了出來，讓赫裏斯塔想起了完整的魚刺。
“嗚……”
一想起魚刺。赫裏斯塔突然就覺得一陣惡心，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不會想要吃魚和肉類了。
不光是赫裏斯塔，除了眼鏡反光的楚軒之外。剩下的四個人也同樣臉色慘白，一個個都露出了非常恐怖的表情。瞳孔縮得極小，看上去十分嚇人。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性士兵在距離己方隻有不到二百米的地方被巨人一把捏住，然後哭叫痛呼著，直到被眼睛和鼻子奇大無比的醜陋巨人吞進了肚子裏之後，眼鏡反光的楚軒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語氣平靜地對他的隊友們說道：
“你們都注意到了吧，在空中滑翔的距離與危險是呈正比的，在有巨人出沒的地段，依靠立體機動裝置做長距離移動絕對禁止。
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每個人在專注於自己的戰鬥的同時，也要時刻注意我的指示。”
雖然這已經是老調重彈的叮囑了，但沒有人會覺得楚軒囉嗦，因為他們的大腦早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根本就記不起來自己在訓練兵團裏麵都學習到什麽了。
對於新兵來說，心理衝擊這一關是第一個生與死的轉折點，如果在還沒有從“見習”的狀態恢複過來的時候，就被直接推到戰鬥異常慘烈的人間地獄裏去“實習”了，那麽除了運氣極好的人之外，大部分新兵絕對是十死無生。
單看作戰技能的話，新兵和老兵之間未必就有“質”的差距，但正是心理因素，使得新兵和老兵所表現出來的戰鬥能力截然不同，看上去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原本對於這些訓練兵來說，最好的培養方式是先讓他們在這種戰場邊上“見習”一兩次，再找幾個落單的巨人練練手，之後再由老兵帶領他們投入低烈度的戰場上。
但是現在，楚軒他們這屆訓練兵，卻隻能爭取利用這短暫的“見習期”將心理調整過來而已。
——如果心理一直調整不過來，他們也不會有被允許退出的機會，隻能在戰鬥思路一片混亂，技術動作嚴重變形的狀態下，絲毫未能發揮出自己經曆了三年嚴格訓練所獲得的保命能力就成為了巨人的餌食。
倒是像艾倫這種性格相當衝動，又對巨人極端仇恨，心理一直處於輕度病態的新兵幾乎完全不會出現這種“初陣綜合症”——因為他們的心理已經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34班，前進！前去支援前衛部！”
楚軒轉過頭，遠遠地望見艾倫所在的小隊已經被命令出擊了，他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然後默默地抽出了兩把半刃刀身。
“36班，前進！前去支援前衛部！”
不到半分鍾，同樣的命令就落到了楚軒小隊的六人頭上。
但是身為隊長的楚軒卻沒有像其他隊長那樣舉起刀大喊“我們上”什麽的，他隻是用一如既往地平穩而無抑揚的聲音說了句“前進”，就好像現在和平時的訓練根本沒有區別似的。
被他的鎮定所感染，赫裏斯塔等人的精神都恍惚了一下，產生了這可能還是在訓練裏的錯覺，但正是因為這種錯覺，讓他們經過了嚴格訓練的肉體立即就找回了熟悉的節奏，並本能地按照訓練時的陣勢配合跟在了楚軒的身後，完全沒有新兵的生疏感。
“啊……真是奇怪，雖然我覺得自己簡直緊張得要死，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好像自己會動似的，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控製。
你看，就算我像現在這樣和你說話，身體的動作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稀裏糊塗地就跟著楚軒上了戰場的康尼大腦好像還是一團漿糊的狀態，如同進行平時那已經讓他熟練到吐了的戰鬥訓練似的，不可思議地用十分輕鬆愉快的語氣對旁邊的讓說道。
“拉倒吧，你現在的表情，僵硬得簡直就像石頭一樣。
還有，你的嘴角可以不要沒事就突然抽一下嗎？”。
讓轉過頭望了望康尼的臉，然後立即就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了對方。
雖然讓的動作也相當流暢，但他的臉卻是一片鐵青，就連聲音也是從緊緊地咬在一起的牙關中硬擠出來的，實在沒有嘲笑康尼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