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征服王的逝去

或者說是狙擊型的對人寶物,對方打算擒賊先擒王,一舉射殺衝鋒在前的rider嗎……

「轟」伴著颶風的聲聲轟鳴,archer的劍柄中迸發出膨大的魔力。

「醒來吧,『ea』。與你相稱的舞台已經布置好了!」

ea——在古美索布達米亞神話中,是「天」和「中」的司掌大地與水的神明。

被他如此稱呼的「乖離劍」正是神話時代見證了創世壯舉的初始之劍。它的劍鋒被賦予的任務,正是將當時一片混沌的天與地一劈兩半,賦予其確切的形態。

如今,傲然回旋的神劍卷起陣陣烈風,正蓄勢準備重演那創世的奇跡。黃金的英雄王昂然宣告道。

「看好了——這就是『天地乖離開辟之星』!」

天空在絕叫,大地在咆吼。

膨大的魔力之束震撼著宇宙的法則,奔湧而出。

archer將劍一揮而下,根本就沒有瞄準任何人。

已經不需要瞄準什麽人了。乖離劍的刃鋒所斬裂的,絕不僅限於什麽「敵人」。

在驅馬疾馳的rider麵前,大地崩裂,現出了無底深淵。

rider立時發覺到了腳下的危機,但疾馳的布塞法魯斯勢頭實在太猛,已經任誰都無力製止了。

韋伯見墜落深淵的命運已經無可避免,咬緊牙關把那聲悲鳴硬是吞了回去。話雖如此,這點危機在他跨下的馬和騎手眼中簡直不值一提。

隨著rider韁繩一揮,神馬後蹄猛蹬,高高躍入了空中。

那跳躍、那浮空都讓人深深捏了一把汗。正當韋伯以為這一瞬將無限持續下去時,布塞法魯斯已經再度踏上了對岸的大地。

沒有什麽時間供他們喘息了。韋伯一看到後續騎兵隊的慘狀,登時臉色慘白。

坐騎不及布塞法魯斯的禁衛兵團沒能跨過這道天塹,如同雪崩般無助地向地獄深淵直落了下去。位置靠後的騎兵們雖然在間不容發之際停了下來,逃過了一劫。但這場慘劇才剛剛拉開帷幕。

「小子,抓緊了!」

rider一聲叱吒,抱著韋伯緊緊抓住了布塞法魯斯的鬃毛。

就在察覺到危機的神馬退往安全處之時,地上的裂縫愈發擴大,將周圍的土地和騎兵們一並吞了下去。

不——豈止是大地。龜裂從地平麵一直擴伸到了虛空,使空間扭曲,大氣上流。伴著逆卷的狂風將周圍的一切都吹向了虛無的盡頭。

「這、這是……」

就算是征服王,也被這光景驚得無言以對。

英雄王所持的乖離劍。那一擊所刺穿的不僅是大地,而是包含天際在內的整個世界。它的攻擊,已經不能用命中與否、威力如何來形容了。士兵、馬匹、沙塵、天空——以被斬斷的空間為憑依的一切一切,都被卷入了通往虛無的漩渦之中,消失殆盡。

就在布塞法魯斯使勁撐住四蹄,竭力反抗著真空的氣壓差之時,「王之軍隊」所生成的熱沙大地也無時無刻不在四下龜裂、土崩瓦解,如同即將流盡的砂石般流向虛無的深淵。

一劍揮落之前,森羅萬象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一團混沌——

一劍揮落之後,新的法則分出了天、海和大地。

開天辟地的激**之力奔流而出。這早已超出了對城寶具的範疇。有形無形的森羅萬象都在這無與倫比的力量下分崩離析。這才是讓英雄王自詡為超越者的「對界寶具」的真實麵目。

天空墜落、大地崩裂,一切歸於虛無。在無盡的黑夜中,隻有archer的乖離劍燦然生輝。它的光芒,正如照亮新生世界的開辟之星,堂堂宣告著破滅的終結。

rider和韋伯都沒能見證這一切。rider的固有結界本是由召喚出的全體英靈的總魔力所維持的。在整個世界徹底消失之前。失去半數部隊的結界已經出現了破綻,受到扭曲的宇宙法則再次回到了應有的姿態。

之後,就像從夢中醒來一般,載著兩人的布塞法魯斯在夜間的冬木大橋上著地了。

在大橋對岸,黃金的archer宛爾微笑著擋在了他們的麵前。雙方的位置關係沒有任何變化,整個戰局就像被回溯到了初始之時一般。

唯一能夠證實變化的,就是archer手中的那把仍在旋轉低吼著的乖離劍。

而無法目視的致使變化是——rider的王牌「王之軍隊」已經消失了。

「活下去,韋伯。見證這一切,把為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達爾飛馳的英姿傳下去。」

布塞法魯斯用高聲嘶鳴表示了鼓勵——對象到底是即將赴死的王,還是重任在肩的臣下呢?

韋伯俯下了身子,再也沒有抬起頭。在伊斯坎達爾看來,這是得到首肯的標誌。已經不需要什麽言語了。從今天開始,直至時之盡頭,王的英姿都將指引臣下,臣下也將忠於這份記憶。在此等誓言之前,離別變得毫無意義。在伊斯坎達爾麾下,王與臣下的羈絆早已超越了時空,成為了永恒。

「來,我們出征吧,伊斯坎達爾!」

征服王一夾馬腹,開始了最後的疾馳。隻見他對從容不迫的仇敵怒目而視,發出了裂帛的雄叫。

他是個戰略家,自然知道勝負早已分曉。但是,「那」和「這」完全是兩碼事。征服王伊斯坎達爾除了向那個黃金的英靈縱馬突進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這不是什麽達觀,也並非絕望。充溢在他心中的,隻有那幾欲裂胸而出的興奮感。

好強。那家夥太強了。那個英雄連整個世界都能一劈兩半,無疑是天上天下最強的敵手。

也正因如此,那個男人才是他最後的敵人。

他正是比興都庫什峰更高,比馬克蘭熱沙更熱的世間最後一道難關。既然如此,征服王又有什麽理由不去挑戰呢?隻要突破這道最後的難關,前方就是世界的盡頭了。自己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正在眼前靜待實現。

「彼方始有榮光在」——正因為無比遙遠,所以才有挑戰的價值。謳歌霸道,展示霸道,為了在身後支持著自己的臣下們。

擋住伊斯坎達爾前路的英雄王不慌不忙地看著挑戰者,釋放出了財寶庫中的寶藏。二十、四十、八十——寶具之群熠熠生輝,星羅棋布地在虛空中散布開來。那耀眼的光芒下,征服王回想起了往昔曾放眼遙望的東方星空。

「啊哈哈哈哈哈哈!!」

征服王因為歡喜而顫抖著。高吼著,與愛馬一道奔馳向前。

刀劍如星群般紛落而至。在那攝人心魄的**威之下,征服王的身子突然一歪。

待他發覺之時,他正在用自己的腳前進著。不知愛馬布塞法魯斯走到了哪裏,又倒在了何方。雖然很想駐足憑吊一下完成了最後使命的摯友,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停下腳步。現在每向前邁出一步,都是獻給逝者的最好的宴饗。

黃金的宿敵擺出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說著些什麽。但他沒有聽見。就連從耳畔掠過的金刃破風之聲,都已經傳不進他的耳中了。

他能聽到的,隻有——聲聲海濤。

遠在天地盡頭,拍打著空無一物的海岸。傳來這世界終結處海浪的聲音。

啊,這樣啊。理解到這一切,他心下釋然。

——這胸中的悸動,正是無盡之海的波濤。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在岸邊無我地奔跑著。飛濺的飛沫讓腳尖十分舒服。使腳底遍染鮮紅的,或許隻是從自己腹部流出的血。但那又怎麽樣呢?現在。他在夢中看到了海,哪有什麽至福更勝於此呢?

從容不迫的英雄王,已經,就在眼前了。再有一步——再向前一步。高舉的劍尖就能把那家夥的腦門一分為二了吧。

伴隨著直衝於際的呼喝之聲,凱爾特長劍一揮而下。

那確信勝利的絕頂瞬間,本應一閃而逝的刹那,不知為何卻像永遠定格一般持續著。就像時間本身靜止了一般——

不,事實上靜止的不是時間,而是他本身。

就在劍鋒即將觸到敵人的瞬間,征服王的手腳、肩頭、腰間直至劍身都被堅固的鎖鏈束縛住了。

天之鎖——英雄王的秘寶中的秘寶,連天之牡牛都無力掙脫的束縛之鏈。

「——你這家夥……總是拿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沒有悔恨,也沒有不解。有的隻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自嘲,和染滿鮮血的嘴角邊那一絲苦笑。

凱爾特劍沒能觸到對方。有的隻是,吉爾伽美什的乖離劍貫穿伊斯坎達爾胸膛的這一事實,和劍身在肺腑間轉來轉去的感觸。真是把怪劍。征服王如同事不關己一般感言道。

「——從夢中醒來了嗎,征服王?」

「……啊,嗯。是啊……」

這一次,又沒能成功。未盡的夢又這樣遺憾地結束了。但細細想來,這應該是值得為其賭上一生的,僅有一次的夢想才是。

憶往昔,遠在小亞細亞時的夢想——在這極東之地,再次湧上了心頭。伊斯坎達爾細細吟味著充滿坎坷的往昔種種,麵露微笑。

既然同樣的夢能重複兩次,那再做一次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了。

也就是說——

差不多該去做下一場千秋大夢了。

「本次遠征,也……讓我心潮澎湃了一回……」

伊斯坎達爾眯起血霧中愈發模糊的眼睛,滿足地低吟道。見他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吉爾伽美什鄭重地點了點頭。

「征服王,我隨時接受你的挑戰。」

對於這位全身遍受寶具之雨的穿刺,卻仍要靠天之鎖才能阻住前路的勁敵,英雄王賜予了他無上的褒獎——發自內心的溢美之情。

「直至時之盡頭,這個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以我敢保證,它是決不會讓你感覺無聊的。」

「哦……那可、太好了……」

最後,rider從容地附合著,靜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