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決心

雲蕭道,“前輩之言是極,這位三莊主和人動手,確是太過托大了些。若是前輩這般高手來做,必然是威力大增,他卻是威力大減!”

禿筆翁初時聽二人如此說,極是惱怒,但越想越覺他們的說話十分有理,自己將書法融化在判官筆的招數之中,雖是好玩,筆上的威力畢竟大減。雲蕭將每一字踢向牆壁,威力已經更勝過自己。若將自己換做那堵牆壁,想到此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任我行笑道,“要勝禿頭老三,那是很容易的。他的判官筆法本來相當可觀,就是太過狂妄,偏要在武功中加上甚麽書法。嘿嘿,高手過招,所爭的隻是尺寸之間,他將自己性命來鬧著玩,居然活到今日,也算得是武林中的一樁奇事。禿頭老三,近十多年來你龜縮不出,沒到江湖上行走,是不是?”禿筆翁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心中又是一寒,自忖,“他的話一點不錯,這十多年中我若在江湖上闖**,焉能活到今日?”

任我行道,“老二玄鐵棋盤上的功夫,那可是真材實料了,一動手攻人,一招快似一招,勢如疾風驟雨,等閑之輩確是不易招架。小朋友,你卻怎樣破他,說來聽聽。”

雲蕭道,“晚輩內功比他深,速度比他快,最後是他自己棄子認輸的。”

那人道,“我聽你聲音,年齡不大,你內功修為居然能勝過黑白子,了不起。黑白子當年在江湖上著實威風,那時他使一塊大鐵牌,隻須有人能擋得他連環三擊,黑白子便饒了他不殺。後來他改使玄鐵棋枰,兵刃上大占便宜,那就更加了得。你怎麽破他的玄鐵棋秤的?”雲蕭道,“晚輩以罡氣包裹住長劍,恰恰能隔絕他棋盤的吸力!”

“什麽!”任我行突然失聲驚叫,“你內功居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能凝聚罡氣?”

黑白子道,“沒錯,這位風兄弟不僅劍術卓絕,內功也登峰造極。其武功之高,早已超出華山派的範圍。環顧當世,隻有任老先生這等武林中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高手,方能指點他幾招。”任我行道,“哼,你大拍馬屁,一般的臭不可當。黃鍾公其他的武術招數,與黑白子隻半斤八兩,但那七弦無形劍不同,真氣越深厚,受的影響就越大。小朋友,你是怎麽破他的七弦無形劍的?”

雲蕭道,“晚輩聽過一曲更加高明的琴簫合奏,與黃鍾公對決時,腦海中回想起這首曲子,才能擺脫琴音的影響。”任我行嗬嗬大笑,說道,“倒也有趣。很好,小朋友,我很想見識見識你的劍法。”

雲蕭道,“晚輩榮幸之至。不過在此之前,晚輩有事想請四位莊主答應。”任我行道,“甚麽事?”

雲蕭道,“晚輩曾說過,如果梅莊之中,有人能勝過我的劍法,就以四寶相贈四位莊主。前輩若勝了晚輩手中長劍,便是給他們贏得那幾件希世珍物,四位莊主便須大開牢門,恭請前輩離開此處。”

禿筆翁和丹青生齊聲道,“這個萬萬不能。”黃鍾公哼了一聲。

任我行笑道,“小朋友有些異想天開。是風清揚教你的嗎?”

雲蕭道,“師父絕不知前輩囚於此間,晚輩更是萬萬料想不到。”

黑白子忽道,“風少俠,這位任老先生叫甚麽名字?武林中的朋友叫他甚麽外號?他原是哪一派的掌門?為何因於此間?你都曾聽風老先生說過麽?”雲蕭道,“這個倒沒聽師父說起過,我亦不知。”

丹青生道,“是啊,諒你也不知曉,你如得知其中原由,也不會要我們放他出去了。此人倘若得離此處,武林中天翻地覆,不知將有多少人命喪其手,江湖上從此更無寧日。”

黑白子的話,讓雲蕭陷入沉思。任我行的為人他很清楚,黑白子沒有說錯。任我行是真正的魔頭,又有野心,自己為什麽要救他?為了吸星大法?為了讓他去對付東方不敗?還是純粹個人喜好?

任我行哈哈大笑,說道,“正是!江南四友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老夫身脫牢籠。再說,他們隻是奉命在此看守,不過四名小小的獄卒而已,他們哪裏有權放脫老夫?小朋友,你說這句話,可將他們的身分抬得太高了。”雲蕭心裏又道,他們為什麽沒膽,因為害怕日月神教,害怕東方不敗。因為害怕,所以隻能隱居梅莊,當個獄卒。他們真的甘心整天以琴棋書畫為樂,徹底退出江湖?

梅莊是鎖住任我行的牢籠,何嚐不是鎖住他們四人的牢籠。

那麽其他人呢?

有的人名利是牢籠,有的人想稱為五嶽劍派盟主,有的人想當上日月神教教主,最後他們還不滿足,還想成為這江湖的霸主。任我行放與不放,這江湖會變嗎?

有的人感情是牢籠,對親人的感情,對愛人的感情,對師門的感情。然而這些總是很容易就矛盾的,救了愛人,就是對師門的背叛,就要受千夫所指。

這江湖就像西湖牢底,陰暗潮濕,黑白難分。雲蕭發現自己也被困在其中。身上出現鎖鏈,鎖鏈不停的發出聲音。

“你的一身所學,來自華山,必須要為華山派付出一切!”

“你如此得天獨厚,就應該心有丘壑,去當武林盟主,去爭天下第一!”

各種聲音不絕於耳,雲蕭抱住頭,心中越是拒絕,鎖鏈纏的就越緊。

“殺了任我行,你照樣可以拿到吸星大法!”腦中突然出現一句話,好似解開鎖鏈的鑰匙。

“你就這麽喜歡聽人擺布嗎?”又一個聲音浮現,“什麽都怕,你幹脆躲在華山,還出來做甚?”

“你手上的劍是做什麽的?”雲蕭的手上出現一柄劍,一柄或許可以斬斷這些鎖鏈的劍。

“鎖鏈纏身,你用劍砍,可是會傷了你自己的,說不定鎖鏈沒斷,你就……”頭戴黑罩,別人看不到雲蕭痛苦的表情。心中許久,外界一瞬。頭上的黑罩已經被額頭汗水弄濕了,雲蕭終於下定決心。

前路荊棘,自己就披荊斬棘。前方無道,自己就走出一條道。一心求道,如果行事都有違本心,還怎麽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