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雲南公盤（六）
暗標一共要進行四天，無憂也不急，安步當車，隨性的漫步而走，看到好的毛料即使買不起，也會停下來細細欣賞，為什麽這塊毛料有翡翠，為什麽沒有，哪裏能看出來其中包含翡翠，哪裏又能看出來僅僅是靠皮綠？
與記憶中關於賭石和翡翠原石的資料過濾了一遍又一遍，曾經抽象的所謂鬆花、蟒帶、裂、秧、癬、霧等一一與實物對應上，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小說中描寫的再精彩再詳細，也沒有現實所見來的深刻。
更何況她有作弊器--精神力，在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去尋找原因，可謂事半功倍，還有現成的兩千多塊來自正當渠道的毛料給她作實驗，當教學工具，無憂如饑似渴的學習著，僅僅一個下午，她對毛料的辨識能力便有了極大的提高。
雖然不知道宣錦書具體需要她做什麽，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不求精通，隻求言之有物。
還有十分鍾就到了閉館的時間，無憂有些猶疑的望著手機，想了想，最終還是放進包包，隨著人流朝門口走去。
但一直到閉館，都不見他的人影，她的身邊隻有薔薇，“姑娘，主子在忙，讓您先去吃飯，不用等他了。”
突然的就很失落。
整個晚上宣錦書都沒有回來。
月漸升空，其色皓白，光華萬丈，雲南飯店的頂級套房中，唯獨她一個人，身著白色棉質睡裙，跪坐在落地窗前。失神的看著腳下的燈火通明。
霓虹燈光在她嬌美的臉蛋上灑下一片陰影，白皙的底色，眉眼唇鼻，忽明忽暗，斑駁浮動，她及腰的長發隨意披散著，眼底眉宇皆靜，淡看浮華。
第二天，第三天，宣錦書也沒有出現。隻是給她打了幾個電話，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和薔薇呆在一起。別拘束，別害怕，想做什麽就去做。
無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宣錦書寵著她，把她護在羽翼之下。這是好還是不好，無憂也分不清，即使耽於愛戀，他也依然是宣家錦書，那個端著溫和外表，似波瀾無起。卻有雷霆手段的宣家錦書，運籌帷幄，唯我獨尊。
交易大廳的第三層原本就是一個拍賣場。中間圓形的略高於四周的空地，無憂坐在座位上，緊緊盯著大屏幕。
在經過三天的挑選和比較後，她把目標集中在三塊石頭上，一塊就是第一天在一層看中的。另外兩塊都在二樓，體積不大。皮殼表現不錯，但一個由裂，一個有癬，裂和癬與翠的關係不好判斷，屬於賭性較大的那種。
來了，編號為“0809”的毛料開始競價，標底為4w，很長一段時間，或許又隻有幾十秒鍾，4w的標底已經翻了個倍，無憂緊握手中的競價器，上麵是已經打入她的估價，但還沒有按下。
最後十幾秒，十，九，八，七，無憂緩緩呼出一口氣，又猛的一吸，手指用力，看著計價器上的”110000“，死命的按下“確定”鍵，指節都發白了。
最後一秒，競價結束。
屏幕上刷出編號為“0809”的毛料被“071324”買家購得。
“071324”是宣錦書的入場券號碼。
無憂緩緩綻出一抹微笑，放下一顆心，第一次的嚐試，總是很緊張。
二樓的毛料要等一樓全部競拍完畢才會刷上大屏幕，無憂百無聊賴，突然感覺身邊的位置一沉，側頭看去，是宣錦書。
幾日不見，他依然那麽風姿俊秀，半點不見疲憊。
沒等無憂驚喜過來，他便已經蹭上她的臉，印下一個輕柔的啄吻。
“想我麽？”壓低的聲音格外低沉。
無憂不說話，隻把自己埋進他的頸窩。
宣錦書語帶著調笑的悠揚喜悅，“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無憂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
周圍是各種吸氣呼氣懊惱歡呼聲，他們這一角卻靜謐美好。
商萬銀帶著李青和孟章在後排坐下，薔薇回頭看了下，再麵無表情的回轉過來，對他不正經的媚眼視而不見。
“會有人把我們看好的幾塊毛料拍下來的，放心，別急，看熱鬧吧。”商萬銀小聲對李青說道，順便朝前座投去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除了第一天上午，李青幾乎連續三天隨著眾人，奔跑在雲南各大翡翠鄉，看毛料，感應，解石，發現問題，尋求突破，一刻不停的連續運轉，此時胡子拉渣，麵色發青，幾乎癱在軟椅上。
他愣愣的看著一副貴公子狀還有精力調笑的商萬銀，一絲不苟端正而坐的孟章和依然風清月朗的宣錦書，突然覺得曾經的雄心壯誌仿佛被針尖戳破了的氣球，噗噗噗的散了氣。
“呐，給你，競價器，我要這個編號的毛料。”無憂把小方塊往宣錦書手裏一塞，扯過一張紙，撕成小紙條，想都沒想刷刷寫下一串數字，一把塞進宣錦書的手。
宣錦書拿起來瞧了瞧，“哦，知道了，你的估價是多少？”
無憂筆頭一劃，“185-190w”。
宣錦書乖乖點頭，想了想，又問道，“超出這個價格就不要了？”
無憂歪著腦子仔細回憶毛料的內部情況，無奈發現即使有精神力的幫助，她對翡翠原始價值不了解就是不了解，作弊都拯救了不了她。
貓兒眼巴巴的看著宣錦書，猶猶豫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哎。。好吧，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就這樣吧，超過了就不要了。”
她自己負責第三塊毛料的競價。
果然，這兩塊的競爭要比第一塊激烈許多，標底分別為17w和23w的毛料很快漲到了148w和248w。
無憂默默數著時間。在計價器上輸入“3299999”倒計時5,4，3，確定，最後一秒。
編號為“2103”和“1987”的毛料被“071324”買家購得。
無憂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全身放鬆下來。
宣錦書雄渾清朗的笑聲響在耳邊，摩挲著她的耳垂脖頸，“走吧，我們去解石，看看我家的包包這次運氣怎麽樣，想來肯定是不錯的。”說著摟著她的小腰。就要站起。
無憂順從地靠著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秘密天知地知他知自己知。說什麽運氣，大言不慚！
解石場在一個類似車庫的地方進行，水泥地，空曠，高遠。此刻已經有許多人匯聚在這裏，享受這三天多的成果。
解石機的聲音響徹全場，每一台機器邊上都有許多人在圍觀，指點著發表各自的想法。
宣錦書和商萬銀的團隊在此屆公盤上共拍得了約二十塊毛料，放在三個拖車內，無憂眼見的發現一樓的標王也在其中。被特別放在一個拖車內，而除了它之外，拖車裏隻擺有她的三塊毛料。看起來就像一隻大貓和三隻小貓。
分別找了三台空著的解石機，另外兩車自有人去看著，巨無霸被搬上解石機，李青從一行人中走出，蹲在毛料旁邊。看來這毛料是他選的。
無憂挽著宣錦書的胳膊，道。“他怎麽樣？”
宣錦書動了動手臂，改為摟住她的腰，對手下的觸感很滿意，眯著眼睛說道，“還不錯，進步很快，有成長空間。”
“這樣啊，那緬甸大公盤，他上麽？”
“上，緬甸的翡翠王被人捷足先登，就算沒有，也不會來幫我們，所以，我們隻有這一個人選了。”
巨無霸很快被解了出來，整整一大塊，約有50斤重，從冰種滿綠過度到玻璃種滿綠，無棉無綹無黑癬。
無憂笑著恭喜宣錦書，“這下子可賺大了。”
宣錦書低頭親了親他，“想要麽？”
無憂搖頭，宣錦書遂說道，“給商萬銀，讓他在最好的地方給你留一條項鏈，就當是報酬了。”
“不用給我，我自己就有。”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心意。”
再推辭就是矯情了，無憂想，也不是什麽大事，至少對宣錦書而言不是。
接下來她的三塊毛料，但出於保護她的目的考慮，依然是李青出麵。
首先是最小的那個，也就是最先競拍下的一樓毛料。
實在是太小了，李青翻轉了下，很快決定用擦的，按順序應該先擦蟒二擦枯三擦癬四擦送花，但這塊毛料什麽都沒有，光禿禿的，如果不是放在了一樓交易大廳，僅憑眼力，李青甚至會認為這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普普通通的，什麽都沒有的石頭，而不是翡翠原石在億萬年的地殼運動中形成的保護層--毛料皮殼。
眼角瞄著那個依偎在宣錦書懷中的女人，他垂下眼眸，掩飾其中深深的不屑。
畫好線，在他的指點下，解石師傅把毛料放正，嚓嚓嚓，很快毛料就被擦開了一個窗口。
“出綠了，是墨玉！”
一言既出，連商萬銀都詫異著臉湊過去，隻見隻幾公分大的窗口中露出黑乎乎的翠肉，初看黑的發亮，待到樂嗬嗬的解石師傅用手電筒光透射而出，則呈黑中透綠的半透明狀，水頭較好，是墨玉中比較好的水種墨翠。
墨玉不能算高檔翡翠，但用其作成具有特殊含義的飾品時，如用墨翠做成的“鍾馗驅邪”等一類的擺件時，價格卻不低，且墨玉最近幾年如黑馬一般在翡翠界崛起的姿勢讓許多買家趨之若鶩，因此無憂的這塊墨玉翡翠原石一出現，便被以商萬銀為首的許多狼盯上了，狼多肉少，沒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