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啊不,董事長,您回來了。”劉紫彤跟著歐陽思快步走進辦公室,因為曾經與歐陽思有過親密關係,她常常不小心把自己曾經對歐陽思的親近稱呼說出來,雖然在外人聽來“少爺”也不過是尋常稱呼,但當她作為一名秘書與歐陽思纏綿時,“少爺”的稱呼聽起來就頗具興味了。

歐陽思點點頭,衝跟他打招呼地員工點頭回應,快步走進辦公室並將大門關好,剛要轉身卻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收束不住,於是對著緊閉地辦公室大門猛地探了下身子,從嘴裏噴出一口血來。

“咳啊!”

好在藍夢科技的辦公室大門不是半透明材質,不然他吐血地事情一定會把外麵地人嚇一跳。但如果是在曾經出雲科技地話,整個95層都是歐陽思一人的樓層,即使是全透明門窗也根本沒有人會知道他吐血。

不過此時的情況卻並非值得輕描淡寫,見歐陽思吐血,劉紫彤捂住嘴巴驚呼一聲,而後連忙蹲下身去不知所措地向他問道:“少爺,少爺你怎麽了?我給您叫救護車!”

歐陽思聞言連忙抓住劉紫彤的手腕:“別去,我沒事。”

要說有事,確實不嚴重,但要說沒事是不可能的——雖然朱傲自爆的衝擊波與烈焰襲來之時,柳仕良以扶風掌的勁力回擊抵消了大半,並且還以自己的身軀為歐陽思阻擋,但習武之人的身體畢竟是跟歐陽思這種“隻是有些健碩”的普通人不同。內氣化作的堅韌鎧甲保護了柳仕良,但歐陽思被已經削弱到極限的餘波給撞擊卻仍然傷到了內髒,好在也並非多麽嚴重,可能隻是會在肝髒上留下個結節的程度。

“怎麽會沒事呢!都吐血了!”劉紫彤聲音顫抖地抓住歐陽思的手,“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一回來就!”

歐陽思見她急得快要哭出來,自己卻露出個微妙的笑容:“被爆炸震了一下,不礙事。你要是擔心,就把生物科技部的人叫來,讓他們給我看看得了。”

“他們研究小動物,還會研究你嗎?”

“錯啦,生物研究,研究生物。人也是生物啊,好了快去。”短暫的抽痛已然消散,歐陽思扶著門站起來,衝攙扶他的劉紫彤揮手說道,“順便拿塊抹布,我把門擦一擦。”

劉紫彤擦擦眼淚,感覺到歐陽思依然十分有力根本不需要自己扶,便鬆開手調整了一下狀態,若無其事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而歐陽思則緩緩邁步走到自己辦公桌後坐下來,疲憊地癱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朱傲,你這次算是夠本了。”

……

“這就是你徒弟啊?”看著小蘿卜頭一樣的劉衡,菲利克斯又是皺眉又是撇嘴的,心裏是說不出的嫌棄,“我還以為你能選個……嗯……更壯點的。”

劉衡聞言委屈地看向李遊書,而李遊書自然是要維護徒弟的體麵開口辯駁:“壯有什麽用,我看起來很壯嗎?我告訴你,壯的,那是夯大力。往往仗著自己有勁兒不好好學習技巧,你別看小衡個子小,小孩子長個兒還早著呢。等以後竄到一米八五開外,按著你打。”

菲利克斯舉手投降,轉身往二樓走過去:“我是懶得跟你白話。這一個不小心診所裏又添了一個半人。我啊,還是抓緊時間做飯去吧。”

聞言,已經被取出子彈、縫合了傷口的張娜艱難起身:“醫生,我不會留在這裏的,我馬上就走!”

走到樓梯拐角的菲利克斯回頭冷笑:“拉倒吧,你現在要車沒車,要人沒人,腿還瘸著一條。走,走哪去?再被歐陽思抓住,去跟朱傲作伴啊?”

說完,他無視了張娜喪氣的神情,繼續往樓上去了。

“菲利克斯就那個樣,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李遊書隨口安慰了一下張娜,隨後便與秦楓、唐雨寒討論起剛剛經曆的事情來。

“這下壞菜了,蘇驚蟄死了,朱老板死了,連王行也死了,”李遊書坐在病**無奈地咋舌,“要我看,這貧困者以後是搞不起大事嘍。”

不等秦楓和唐雨寒接話,張娜猛地扭頭向李遊書驚呼:“你說王行死了?!”

“是啊,死了。”李遊書歎了口氣,伸手拍拍徒弟劉衡的腦袋,“王行為了救小衡自己受了重傷,歐陽思放出毒氣的時候他為了不拖累我們選擇留下,估計是九死一生了。”

“除非有奇跡發生!”劉衡回想起李遊書在路上跟他說的話,連忙開口說道,“師父說了不排除還有奇跡發生,那王哥就能活下來!我覺得王哥這麽好的人,奇跡一定會發生在他身上的!”

張娜見劉衡還一股子熱切的勁頭,便衝他笑著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也許真的有奇跡發生,王行會活下來的。”

而秦楓則站在唐雨寒身邊,上下打量著他:“沒受傷?”

唐雨寒搖搖頭:“沒有。”

“你說沒有不好用,”秦楓挑了下眉,而後伸手在他肩膀和肘關節等位置上捏了兩把,“有些時候你們這些大男人不仔細,總是給自己留下些隱傷,外麵看起來好像沒事兒一樣,日子久了就成了麻煩。”

唐雨寒倒是沒有反抗,非常順從地讓秦楓給自己檢查:“你還懂這個呢?”

“祖上開過醫館,專門接診那些跑江湖的人。後來我爺爺也在老家治病救人,”秦楓笑了笑,展示出自己家鄉的口音來,“那時候亂,動輒就有上門鬧雜的,把人開了的,也不是啥大傷,倒是各個都忒能吹大梨。”

“喲嗬,我還不知道你是沽門的,你口音藏得也太好了。”唐雨寒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來。

秦楓那平日冷若冰霜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漠的笑,繼續試探著唐雨寒各處關節穴位:“很小的時候就不在家裏混了,我爸把我送去東原省拜師學了譚腿。我自己不滿足,又去學了卡拉裏帕亞圖——阿三的古武術,也是著重於腿法的格鬥技——後來還學了卡波耶拉和跆拳,反正這麽些年下來,慢慢地覺得不想過普通日子,就去了雇傭兵團。”

說到這兒,秦楓似乎回憶起了曾經那些走南闖北、刀口舔血的日子,手勁兒不自覺地重了些,把背對著她的唐雨寒捏得齜牙咧嘴:“不過幹了兩年也就夠了,沒什麽意思。身邊的人一批一批的死,才意識到比同齡人晚死並不見得是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就回國了。但總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相親的人聽說我沒學曆、沒工作,都不肯繼續下去。倒是有個小哥,是個公司高管,跟我挺聊得來,但後來知道我當過雇傭兵、殺過人之後也就不敢繼續談下去了。我沒辦法,聽說鍾城亂,所以來碰碰運氣,就看見歐陽思的招聘信息了。”

聽著秦楓把自己的經曆和盤托出,唐雨寒輕輕鼓掌稱讚:“還真是了不起的人生經曆,如果我的相親對象是一個這樣的姑娘,我肯定要把她娶回家。”

這好像是變相告白的話語搞得秦楓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拍了拍唐雨寒的肩胛:“好了,查完了,沒有問題。不過你以後也要自己小心一點,上次死鬥場那場戰鬥你傷的不輕,有機會去做個透視看看內髒也是有必要的。”

此時李遊書早就已經被秦楓的經曆給吸引得入了迷,下意識開口說道:“嫂子,你給我講講你當年都殺過什麽人啊?”

“嫂子?”秦楓聞言一愣,想到李遊書跟唐雨寒是結拜的弟兄,臉又刷得一紅低聲說道,“你們不當親兄弟真是可惜了,沒正行,一個德行。”

說罷,她猛地轉身往樓梯走去,邁步之時帶起一陣略有清香的微風來。聞見那味道,李遊書和唐雨寒相視點頭,異口同聲說道:“洗發露沒衝幹淨。”

劉衡在旁邊看著,這時間心裏暗暗思忖:“難道習武之人討的老婆都那麽嚇人麽?寒哥的這個媳婦,好像跟師娘一樣,好凶。”

而張娜自從剛才就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見秦楓走了,更是垂下頭暗自思忖。唐雨寒初到基地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有機會接近他,結果他眼裏隻有蘇卿蓮;現在蘇卿蓮死了,她以為自己又有機會,結果竟來了個長得甚至比蘇卿蓮更漂亮、更冷豔的女人。如今一番談話,更是直接撲滅了張娜心中那希望的火苗——

她跟唐雨寒的差距不僅僅在於財產、出身、受教育程度這些方麵,她與唐雨寒有一個即使彌補了後天差距也依然難以跨越的鴻溝,那就是領域和經曆。

唐雨寒是習武之人,是自幼習武之人。他修習的、掌握的、精深的,都是她聞所未聞的存在。他的經曆,都是她這個二十多年一直在這小小鍾城兜兜轉轉的姑娘想都不敢想的。

而眼下這女人,甚至比曾經的蘇卿蓮更加與他貼近、更加向他靠攏。

說到底,出身、受教育程度,領域、經曆,凡此種種,都最終指向一個詞匯——“共同語言”。情侶、夫妻,如若沒有共同語言,僅僅是靠著短暫的熱情來維持生活,永遠都不會長久得了。

那看著唐雨寒側臉時心中的傾心愛慕、那擊斃大劉時還說出的豪言壯語、那認定了此生蓋世英雄的隱隱決心,此刻都在張娜心中砰然碎裂、隨風而逝,就好像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然而站在唐雨寒的角度來看,那個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女人對自己生出的此刻已黯然消逝的愛意,從產生時就不曾察覺、到消散時亦不為他知。自始至終,不生不滅、不增不減。

於最初來到診所裏的四人而言,今天都不過是尋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