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現的襲擊令徐臨觀短暫地驚慌了片刻,他確認自己派出了華拳父子去處理一下這個六合門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門生,但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那頭地消息,華清榮也於今晨音訊全無。
雖然有這種猜測,但徐臨觀沒想到譚成章會將一老一少父子二人全都殺死。
周青桐將徐臨觀護在身後,眯著眼睛凝視劉月亭:“什麽門路?”
“英雄莫問出路,流氓別看歲數,”劉月亭笑了一下,從袖中抽出短劍一柄指向了徐臨觀,“有人花錢買你身後人地命,你保不保?”
“招子放亮,這人你動不起。”
“動不動得起,賞金說了算。”
“花錢能辦的事,應該也能推。”
“推不得嘍,”聽對方有花錢了事地想法,劉月亭倒是笑逐顏開,卻給予了截然相反地回應,“賞金雖有頂,信用能通天。要是接了單又退,恐怕於名聲不好,體諒一下吧。”
談崩了,周青桐偏頭向身後徐臨觀問道:“先生,要活地要死的?”
“活的,”徐臨觀臉色陰沉,頗為不悅地盯著對麵那語氣輕佻、神態詭異的劉月亭,“至少我得知道是什麽人敢要我的命!”
話音一落,周青桐縱身而去,向著劉月亭抬掌猛揮,劉月亭發出一聲怪笑,手握短劍向對方刺了過去。
與此同時,擂台之上戰況激烈,方奇嵩與費木南以各自的護體硬功相互硬扛,而徐蒼則與蔣子夜、魏若熙纏鬥不休。離擂台中心最遠的地方,文彬氣喘籲籲地盯著魏若鴻,身上衣服已經破開三四處大洞,而魏若鴻也瘡痍滿布,額頭上還有一塊火焰不知燃燒何物沾染的灰黑。
而看台另一處,魏若鵬似乎看到了發生在徐臨觀那邊的戰鬥,低聲向父親魏天曦詢問:“需要去那邊看看麽?”
魏天曦的答案則非常簡單:“不用,徐臨觀死了最好。”
……
“真是場精彩絕倫的比武啊,”看著擂台之上的龍爭虎鬥,魏石已然是心滿意足的神情,衝蔣雨生笑道,“老哥哥想的這賽程安排,真是妙得很。”
“這麽個打法,也是想讓這些小家夥們清楚,武人不隻是個功力的事情,”蔣雨生捋著胡子,眼神倒是沉穩如常、波瀾不驚,“時代變了,社會大了。有時候,不光得知道自己會做什麽、能做什麽,還得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說著,蔣雨生指指擂台:“你瞧那個小道長,從最開始就離開了團隊的混戰。可能剛開始是跟沈老弟的徒弟有什麽約定,但在贏了單挑之後依然選擇撿取落單的人作對手,他對自己的定位就非常明確——不擅長合作,就幹脆成為番外人員,以單打獨鬥的形式為整體做出貢獻,這未嚐不是一種明知之選。”
沈公對於徒弟的敗落沒有感到失望,反而笑吟吟回應了蔣雨生:“蔣老哥說的很是。”他本身就是個淡泊名利的人,對勝負輸贏從不掛在心上,否則也不可能半輩子的功夫來兌現一個承諾。而對於餘明然,他更多有著對孫子般的疼愛,餘明然也並非是頑劣紈絝之徒,練功方麵一直是竭盡所能地付出努力。所以對於徒弟,沈公的態度一向是“盡力而為,不留遺憾”便可。
“咿?”這時,魏石看見了發生在遠處觀眾席上的打鬥,不解地指了指戰鬥發生的地方,“你們快看,那邊怎麽也打起來了?”
蔣雨生斜著眼睛瞥過去,見是一男一女兩個晚輩在交手,打趣地說道:“擂台上大打一氣,觀眾席上也小鬧一通,真是熱鬧得很。”他當然看見了女人身後站著徐臨觀,想必這董事長又碰上了什麽棘手的事情,隻是蔣雨生不甚在意。
但魏家畢竟是比武的主辦方,若是徐臨觀在這裏出了麻煩,魏家是免不了擔責的。可能魏天曦能夠擺平,但這樣的喜事,魏石不想見晦氣,於是魏石衝長子魏天曦招了招手。站在不遠處的魏天曦連忙走上前去:“爸,怎麽了?”
魏石往那邊一指:“徐臨觀那頭似乎是打起來了,讓若鵬去瞧瞧。”
魏天曦往那邊瞅了一眼,隨後點頭應諾,邁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對坐在身邊的魏天鵬低聲道:“你爺爺看見了,還是去管一管吧。”
“那我叫上唐雨洺一起,保險些。”魏若鵬站起身來往那邊快步走去,並掏出手機按響了唐雨洺的電話。
唐雨洺這時正在通往擂台的過道裏近距離觀看比武,感受到手機震動後便極不情願接地通了魏若鵬的電話:“幹嘛?”
“有人要殺徐臨觀。”
“殺就殺嘛,他死了,天下太平。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誇張了,我家畢竟是主辦方,讓他死了不好解決。過來幫我一把。”
“喲,什麽神仙人物,竟然能讓你魏家大少爺開金口來請我協同處理?”
“看不太明白,有個女的。用的似乎是綿掌一門,男的就認不出來了。”
唐雨洺聞言眼前一亮:“沒準兒是晉汾子母綿掌,你等著,我這就趕過去。”
……
此時演武三隊,魏若熙隊仍然人員齊全,而另外兩隊各少一人。當下,費木南衝破了蔣子夜和許清靄的阻截,終於來到了同伴徐蒼的身邊;而失了許清靄,魏若鴻又被文彬給拖住,現在蔣子夜竟忽然成了孤家寡人,情況甚是不妙。
側目觀瞧,蔣子夜發現魏若鴻那邊情況不容樂觀——雖然文彬中了他不少招數,身上衣物東破一點、西損半截的,但臉上仍然神清氣朗、眼中頗有神韻,那便是真武派的太乙內丹功,養護得好了,外有大天地、內藏小洞天。煉神還虛,性命雙修,肉身強韌不破,堪比橫練神功。
反觀魏若鴻,狀態就遠不及文彬這麽好了。氣喘籲籲不說,雙手微微發顫,嘴角也溢出血來。
“我走了一步昏招。”這麽說著,魏若鴻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呼吸法“尾上針”可以增加戳指的穿透力和殺傷性,雖然是極為簡單的功法,卻也是淺顯而有效。但先前也說過,五步穿心指並不是首重指力的功夫,所以魏若鴻的“尾上針”更多是為了讓內氣團更加深入地埋到對手的身體之中。然而於文彬而言,外傷才是他所短,內氣修煉得卻是鐵板一塊、牢不可破,所以魏若鴻那五步穿心指的勁力打進去,能起到的作用也隻是微末。
文彬神色如常地盯著魏若鴻,又將架勢擺開,周身氣韻漸露鮮紅顏色:“魏二少爺,差不多也是最後一招了。”
“最後一招就最後一招,”魏若鴻聞言也是一笑,雙手比作劍指,一手衝天,一手指地,這是五步穿心指裏“三才槍”一招,寓意天、地、人三才合一,氣貫天地,“文道長,請了!”
“這小道長真是厲害的沒譜,把餘明然給放倒了之後,還能跟魏家二少打個四六開,什麽怪物啊。”看台上,蘇琴坐在楚箏旁邊,已然是看得發愣。而楚箏看得有些厭了,此時正靠在蘇琴肩上,伸手在她短短的發梢上摩挲著。
想了一會兒,楚箏開玩笑似的向她解釋道:“咱們都是些俗人,吃喝嫖賭、七情六欲。人家是清修,一門心思都在練功上,比咱們厲害是應該的。”
“那就更奇怪了,”蘇琴搖搖頭,“我師弟李遊書,那才真的是嬉笑怒罵、肆意妄為呢,他功夫卻也厲害,所以我更不明白了。”
“也許是李遊書天賦好吧。”
“嗯,大概是這樣。也可能是他起步早,畢竟他家裏就是幹這行的,廣成和回雪兩位師叔都早早地就教他練功了,”蘇琴說著頓了頓,微有些歎惋,“唉,隻恨我沒能早點遇上師父,先前走了些彎路,不然肯定比現在強。”
“哎喲,你想的可真複雜,”楚箏見蘇琴眉頭緊鎖,便伸手在她那眉心處揉了揉,笑嘻嘻地瞅著她,“不像我~我隻會心疼哥哥~!”
兩人作為情侶,平日裏是有昵稱的,因為蘇琴發型和穿著都像男生,所以楚箏會叫她“哥哥”。
“誒,箏,你看那邊。”雖然遭到了調侃,可蘇琴的語氣卻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引得楚箏也坐直身子衝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好像起衝突了。”
“嘖……是若鵬表哥。”
“走,比武沒什麽看頭,咱們去那邊看看。”
短劍“鏘”一聲刺進了圍欄裏,周青桐順著對方手腕進掌,卻被劉月亭另一隻手給攔了下來。
“哼,卸武器的手法還不錯。”衝周青桐笑了一下,劉月亭擰身進步、回身肘擊,周青桐後仰閃躲,起身雙推出掌,子母綿掌掌分陰陽,左右兩手勁力的方向、性質各不相同,劉月亭抬臂格擋,卻被那兩種截然不同的勁力給幹擾,一時間失卻了重心,搖搖晃晃向後退去。
“就憑你這小身板,如果我要殺你,早就殺了。”周青桐冷冷地盯著劉月亭,語氣頗為不悅,“你束手就擒,還有的談。你要是負隅頑抗,就廢了你。”
劉月亭眉頭一蹙,衝站在一旁觀戰不語的魏若鵬笑道:“你瞧,我讓讓她,她還神氣起來了。”
魏若鵬沒說話,在他趕到這邊之後,唐雨洺也緊隨著來了。但是二人都被自負的徐臨觀給叫住,說這是定戢會的事情,不勞魏家和唐家的人出手。雖然唐雨洺在定戢會也有個閑職,但也樂得偷奸耍滑,見徐臨觀不需要幫助,兩人便站在旁邊看那個橫眉立目的漂亮女護衛跟刺客纏鬥。
劉月亭毫無顧忌地衝魏若鵬吐槽,絲毫沒注意對麵已然貼身的身影。
“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話音一落,周青桐一掌推出,卻見劉月亭眼神顫動,氣氛驟變。霎時間,卷毛少年忽然出手,僅憑三根手指便捏住了周青桐的手腕。
一陣刺痛沿著手腕傳來,周青桐眉頭緊蹙,想要抽手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給緊緊壓製,竟難以脫身了。
“神門穴、內關穴、大陵穴,都被我製住了,”劉月亭陰沉沉地盯著周青桐,嘴上卻依舊是掛著笑,隻是那笑容跟眼神搭配,便成了充滿死氣的笑容,“我的手法,還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