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的,我明白了。”擂台之上,裁判聽過了文彬的話後,舉起話筒高聲宣布,“文彬選手棄權,魏若熙和方奇嵩選手繼續比武!”
這消息引起了觀眾席上一陣不大地**,但穩坐釣魚台地老人家們卻仿佛早有預料,絲毫不為文彬的棄權感到驚訝。
沈公回憶著徒弟地話語,點頭感歎:“看來,確實是明然拜托,他才參加這次比武地,真是重情重義啊。”
“畢竟是王道長地弟子,品性一定是可靠的。”蔣雨生摸摸胡須,隨後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不遠的孫子蔣子夜,“你也最好去認識認識文道長。”
“他是遊書的朋友,我跟他又不熟。”怕麻煩的性格顯露出來,蔣子夜嬉皮笑臉地衝爺爺說著,企圖用打哈哈的方式敷衍過去。
“那不正好?遊書一引薦,就熟啦!”
“哦……”
擂台上,文彬衝魏若熙和方奇嵩笑了笑,因為手臂運動過多會牽扯鎖骨疼痛,所以隻是點頭致意:“預祝二位大功告成,我就先行一步了。”
魏若熙拱手、方奇嵩合十,二人衝文彬行禮,目送他離開擂台。文彬下了台,一路便來到了李遊書這邊。從昨天開始,李遊書選這裏作為了觀賞比賽的據點,然而隨後卻有李清夢、蘇琴、楚箏、劉月亭等人先後而至,將這裏變成了一番熱鬧景象。可今天李清夢在酒店裏靜養,蘇琴和楚箏則回到了李維那邊,此時這裏又隻有李遊書和董玲爾兩個了。
“文道長,功成身退啦?”看著文彬往這邊走來的身影,李遊書調侃道。
文彬搖搖頭:“別提了,我現在感覺喘氣稍微用些力,都扯得鎖骨疼呢。”
“你內丹功力深,多靜養一段時間,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文彬點點頭,話鋒一轉
:“你新女友的最後一戰,用不用讓小董幫你喊個‘Victory!Victory!V-I-C-T-O-R-Y!’之類的來助助威?”
文彬的調侃顯然比李遊書的更具殺傷力,直說的他臉上一陣窘迫,抬手搡了下文彬沒有傷到的那邊:“滾邊兒去吧你,奪筍呐!”
文彬知道李遊書不惱,望著擂台上沉吟道:“遊書,書裏都說‘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有些時候該忘就忘吧,別錯過了眼前人。”
聞言,李遊書本來嬉笑怒罵的神色也驟然變得平和起來,沉沉道:“我哪裏不知道這道理呢,隻是還太短了,我這人重感情,一時半會兒是放不下。”
“我知道,這正常,”文彬看著李遊書側臉,見他眉頭微皺、目光深沉,顯然是真心實意而非故作姿態,忍著疼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下,“我隻是怕你將來該忘記的時候也忘不掉,先給你打一劑預防針罷了。”
董玲爾在旁邊看兩個大男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假裝嫌惡地吐了吐舌頭,扭頭看比賽去了。
而另一處觀眾席上,徐蒼卻是愁眉不展一副半死不活的萎靡模樣,引得邱師竹有些不解:“剛剛你爸把我叫到他麵前,就是為了讓我領你回來?”
徐蒼沉思之間點頭回應:“是啊。可能……還想近點看看你,畢竟老徐家挑媳婦兒,都是非常嚴謹嚴格和嚴肅的。你別看我長得一般,那純粹是我爸汙染了我媽的基因。”
“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雖然男友風趣的言語跟平日幾乎無二,但邱師竹敏銳地聞到了徐蒼周身的不愉快氛圍,“其實這麽看的話,你爸人還不錯,至少在對待兒子的女友時沒有態度惡劣,反而很和藹呢。”
她以為隻是單純的父子矛盾,所以想要安慰徐蒼。然而徐蒼卻是勉強一笑,沒有跟往常一樣恢複過來,隻是出神地望著擂台,繼續點頭:“他那人……就是網上常說的那種,對外人尤其好,對家人不甚好的那種人。”
見男友沒有抖擻精神,邱師竹倒也不奇怪,隻是歪歪身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與他一同望向擂台:“沒關係,他缺你的那份,以後我給你補上。”
聞言,徐蒼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你這話說的,好像要當我爸爸。”
從後麵望去,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像是在看海上日出,顯得十分溫馨。
徐臨觀與周青桐此時剛出了走廊,來到了看台上。回憶起剛剛與徐蒼的交談,徐臨觀不知怎的忽然輕輕笑了一聲:“哼,這小子。”
“先生,您是不是覺得二少爺……”周青桐以為徐臨觀是氣極反笑,“二少爺他有些莽撞,但心還是好的。”
徐臨觀點點頭,扭頭看周青桐:“你說的對。我不是在生氣,我是覺得他竟然會在乎一個毫無利害關係的女孩的性命,這很好。”
“我以為,您是希望兩位少爺能為大勢舍小利……”
“我當然希望他們那樣,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但是小周啊,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考慮的,在我眼裏,人命自始至終都是最大的利。我的命是,別人的命也是。”徐臨觀說著走到一處席位上坐下來,繼續說道,“徐蒼他今天能為魏若熙的性命與我對抗,說明他看重別人的性命,這很好。我殺人,殺不少人,所行也並非皆光明磊落,我都認。這點跟徐蒼比,我這個做父親的自愧不如。”
周青桐不再回話,因為比賽開始了。雖然從她、從徐臨觀、從徐蒼的視角看來,這是一場勝負已分、生死早定的比武,但在魏若熙因一指禪的隱傷爆發而死之前,這場比武應該是有看頭的。
一方是卸骨擒拿手和五步穿心指的傳人,一方是少林派武功的集大成者。這一男一女兩相站定,頗有乾坤鬥氣、日月爭輝之態。
“二位,這場就是最後一輪了,希望你們都能不遺餘力、不留遺憾,”目睹上百的後生們經過海選、晉級賽、三人團戰,最後的兩人此時站在自己麵前,連裁判都感慨地囑咐了幾句,方才高高舉起來自己的手臂,“決賽!魏家魏若熙,對,少林派方奇嵩——”
“開始!!!”
“方師兄,請吧!”話未出口身法先行,魏若熙翩躚而動,曲折婉轉地向方奇嵩踏了過去。
那是區別於她上一輪直搗費木南時,剛強猛進的步法。此時魏若熙的身姿輕雲蔽月、流風回雪,與其說是步法則更像是舞蹈一般。
如舞蹈的步法李遊書也見過不少,巴西戰舞卡波耶拉是一種,低伏、靈活,但終究是格鬥技,比之舞蹈少柔美之姿;柳仕良的扶風掌步法也如舞蹈,但卻扭曲鬼魅,少有美感;儺舞則更類似於一種儀式,舞之蹈之的時候有種蠻荒原始的氣息流露,反而有些許的駭人。
上述幾種,皆不如魏若熙此時身法——將舞蹈的婀娜與步法的靈動完美結合,迅捷而不失美感,每一步都是自然而然地起舞落地,令人覺得她那步法走得“本應如此”、覺得魏若熙這樣的大家閨秀,就是應該使用這種身法來移動。
“那是什麽步法?”連文彬也不曾見過這種招數,隻好向李遊書請教。
李遊書抱著膀子,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考慮了幾個女生常用的步法,但都似是而非的……我也看不出來。”
“那是若熙獨創的步法,”這時,李遊書聽見身後有男人聲音漸近,“那是她十七歲時候,冥思苦想創出的步法,很少用,因為看起來太像起舞,於比武上不太莊重。”
李遊書衝魏天時拱手:“魏叔,又見麵了。您是專程來看若熙比武吧。”
魏天時點點頭:“她不說,我知道她希望我看。”
“前輩,那這步法……”文彬欲說還休地向魏天時問道,“是什麽名字?”
魏天時推推眼鏡,注視著女兒在擂台上翩然間便向方奇嵩展開攻勢的身姿,喃喃道:“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若熙給這身法起名叫,雪鴻舞。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功夫,不止因為由她首創,還因為憑借這身法,她的卸骨擒拿術,可以更加順利的使用出來。”
擂台上,魏若熙舞動的身姿嫵媚動人,然而那步法卻也同樣急劇迷惑性的。在方奇嵩目光如炬的注視下,魏若熙幾次都從他的視野中消失而去,隨後又忽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降臨。當他以為魏若熙即將出手、於是抬手格擋的時候,那身影卻忽然飄向防禦薄弱之處出手;而當方奇嵩覺得對方該撤去之時,少女又忽然折回進攻。
看著將方奇嵩帶入自己節奏中,仿佛戲耍般便將對方壓製的魏若熙,李遊書嘴角微動,感慨一聲:“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若熙還真是深藏不漏啊。”
方奇嵩此時時刻警惕,卻仍被魏若熙那急劇迷惑性的身法給搞得暈頭轉向,雖然自己身居中央、魏若熙左轉右挪,但感覺卻是自己更費氣力,而對方輕柔婉轉地點動腳尖,真如同雪中飛鴻般地飄然難覓。
然而那嫵媚柔弱的體態之下,危險卻如驚雷般不期而至。
恰如此時,魏若熙的手臂送來冰涼的觸感,驟然搭上了方奇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