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之際又回頭看了眼李遊書,孟文茵意猶未盡地微笑起來,在離去後低頭思索了很久,甚至開始愉快地哼起曲子來。

黃蕭見狀眉頭微皺,笑著問道:“讓你出手,就這麽高興?”

孟文茵衝黃蕭一仰頭,神色輕快中略帶些炫耀:“他誇我厲害呢,就沒誇你!”

“是是是,你厲害,我當然不如你了,”黃蕭表現出低伏的態度來,隨後又恢複到往日的冷靜之中,“不過我聽一個師兄說,他現在已經被定戢會給懸賞了,五百萬地賞金,三百萬地人頭……我們來江城還有大事要做,這人,敬而遠之的好。”

孟文茵聞言,瞪起眼睛來瞅著自己地經紀人:“幹嘛?你這人真是地——單是看言談舉止也能看出來,李遊書根本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是妖魔鬼怪,又跟咱們地事情毫無瓜葛,幹嘛要敬而遠之。我就是一唱戲的,跟定戢會八竿子打不著,怕他們作甚?”

“你就敢說,今天襲擊你的人跟定戢會沒有關係?”

“肯定沒有,”孟文茵說著眨眨眼睛,語氣甚是堅定,以至於有一種不可動搖的態度在其中,“徐臨觀不過是條搖尾乞憐的狗,即使是待在他們的勢力範圍裏,定戢會、臨江集團也絕對不敢對我們有任何動作。”

“可你不要忘了,他們兩個死在鍾城的時候,那小子也在鍾城。雖然懷爾特隊長沒有從歐陽思嘴裏問出實情,但這事即便是傻子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當這兩個名字詭異地出現在黃蕭嘴裏時,孟文茵的語氣也因之而低沉了許多,隱隱間流露出了令人悚然的壓抑:“哼,他們倆會死,純屬活該。他們願意跟著那個瘋女人玩,玩到死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至於李遊書,他確實跟我們的計劃沒有大關聯,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他的危險性。”

聞言,黃蕭垂下眼去,做出了妥協:“既然你想跟他做朋友,我當然不會攔你。隻是希望不要再鬧出什麽麻煩事來就好。”

而孟文茵得到了經紀人的答複後,便從那種令人深感壓抑的威嚴中恢複了微笑,低聲喃喃著:“李遊書……嗬嗬,真是個有趣的人。”

聽見她念叨那名字,黃蕭默默無言、不動聲色地緊了緊眉頭,隨後以沉默的姿態伴在孟文茵身邊,向前走去

而待到孟文茵和黃蕭的身影遠了,魏若熙才伸手在李遊書的耳朵上揪了起來。雖然是想要表達生氣的態度,但她的手法過於溫柔,語氣也好像對待小朋友一樣和軟,完全看不出她的氣惱來:“瞧瞧你今天做的好事,我都替你捏一把汗了,我的李大少爺!”

“哎喲,我怎麽了?”李遊書不解,掙紮著向魏若熙問道,“這不是偶遇了同仁,所以心情愉快麽?怎麽,你生氣我貿然出手,不分青紅皂白?”

魏若熙眉頭微蹙,鬆手後歎了口氣:“遊書,你平日裏明明對別人的感情變化視察入微,怎麽自己搗蛋的時候反而就不會讀氣氛了呢。”

“啊~!我知道了,你是看我跟那個孟文茵有說有笑的,吃醋了,對不對?你肯定是吃醋了!若熙,我錯啦我錯啦,別生氣,以後我跟女人說話都先跟你打報告、申請許可,可以嗎?”

魏若熙聞言, 又好氣又好笑地打量著李遊書,見他確實是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便跟他直言道:“你跟別的女聲打打鬧鬧的,我幹嘛要生氣呢。習武之人有肢體接觸在所難免的,我犯不上生氣。”

“那你是生氣什麽?”

“說來也不是生氣啦,”魏若熙拉著李遊書,二人反方向往購物中心的縱深處走去,“我是看那個黃蕭好像生氣了,所以才說你不會看氣氛。人家好心給咱們搞票,又對咱們十分講禮數,你跟孟文茵太親近的話,不合適。”

“他生氣就生氣唄,就算是經紀人,那也不能把人管死啊。誒?你往裏麵走幹什麽,你餓啦?”

魏若熙看看四周:“隨便亂走的,不過你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個黃蕭,跟孟文茵不隻是代理關係那麽簡單。”

“哈?這你都能看出來?”

“且不說咱們剛看見他們倆的時候,黃蕭都把孟文茵抱在懷裏,”魏若熙回憶著方才相處時她對黃蕭和孟文茵的觀察,沉聲說道,“我發現,你跟孟文茵聊天的時候,他的目光就經常東躲西閃地落在你跟孟文茵中間,而且那個眼神……很複雜。”

李遊書點點頭,他對於女人的第六感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先前雖然也有過不信邪的時候,但自從被歐陽知初次見麵便戳穿他隱瞞二叔的謊言後,他就再也不敢隨便編謊話騙女人了。

況且魏若熙和歐陽知雖然不管從身材長相、還是氣質性格方麵都截然不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們倆都是聰明人”。所以對魏若熙的分析,李遊書給予了正視的態度。

“你接著說。”

而且不光是正視,李遊書甚至開始對魏若熙的分析感興趣起來。

魏若熙見李遊書這麽認真地盯著自己,笑著搖了搖頭:“你關注的點到底在哪裏啊,真是的……我覺得那個黃蕭應該是對孟文茵特別上心的,而且已經不隻是想作為一個經紀人的上心了。這種情況很常見,尤其是他們這種要經常待在一起的工作性質,很難保證黃蕭不會對她產生什麽感情。”

“可是我完全沒感覺出他們倆有什麽親密關係誒……”

“這就是問題所在啦,”魏若熙和李遊書一邊說一邊就上了扶梯,“孟文茵對待黃蕭,從肢體動作和表情語氣上就能看出來,很信任,但絕對不是戀人的親密。而黃蕭對孟文茵呢,則是那種發乎情、止乎禮的欲說還休的感覺,而且肯定非常在意。”

說話間,二人已經上了二層,李遊書忽然回過神來,將魏若熙的旅行包從她肩上拿下來,拎在了自己手裏:“嗯……原來是這樣啊。你怎麽一眼就能看出來呢,難道是我太笨了?”

“才不是!”對於李遊書的貼心舉動,魏若熙心裏一暖,“是因為你全副精神都在孟文茵的功夫上,所以才連黃蕭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視而不見了。”

魏若熙頓了一下,抬手指向從樓頂扯下來的招徠顧客的長長條幅:“我想吃這個。”

“川式火鍋很辣哦,你吃的了嗎?”

“可以點鴛鴦鍋嘛。”

說完,魏若熙又將話題說了回去:“我知道,高手遇見高手那種惺惺相惜是很真實的。但是你和孟文茵畢竟男女有別,雖然是共鳴、是功夫上的相互吸引、是希望對方能跟自己毫無保留的渴求,但在黃蕭看來,這難免有互相勾引的那種曖昧。不要說黃蕭了,就連我在旁邊看了都免不了有些吃醋的。”

“說到底,你還是吃醋了唄。”李遊書說著湊近魏若熙,賠罪道,“對不起啦,都是灑~家的錯,以後我一定注意場合、注意氣氛。不過你肯相信我跟她不是動感情,我倒是很感動的。”

魏若熙壞心眼一動,故作矯情地把李遊書推開一些,說起風涼話來:“我魏若熙自然是不行啦——長相平平、毫無名氣,功夫也不到家,跟人家恒玉大腕自然是比不了的。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我,當然入不了李少爺的法眼咯。這麽一想,我幹嘛要體諒呢,該是狠狠地羨慕人家孟老板才是啦!”

被魏若熙的調侃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李遊書定在原地看著她哼哼唧唧向前走去,這才連忙又追了上去。

“給你買冰激淩吃,算補償了還不行嗎。”

“一個可打發不了,我要兩個。”

“行~!”

……

午後,經過前天大雨的洗禮,鯉城的高溫微微有些緩解,空氣倒是一如既往的濕重,令人暴露其中便覺得粘稠。

“師竹,我洗好了,你……嗯?人呢?”徐蒼從浴室裏走出來,**的上身顯露出武人的健碩。今天是他們待在鯉城的最後一天,因為導師忽然聯係邱師竹,旅行計劃被打亂,二人隻好提前結束了暑假,明天一早坐飛機回恒玉。

他們剛從外麵回來,天氣太熱,兩人都出了一身汗,徐蒼作為男生洗澡速度很快,所以就先洗了。這時間他從浴室出來,卻找不見女友的影子,感到奇怪地走到衣櫃去取自己的衣服,嘴裏嘟噥著:“酒店裏又沒有認識的人,跑哪去了?”

而此時,被男友尋找著的邱師竹正站在酒店走廊的盡頭,透過窗戶觀瞧著遠海的風景,回應著電話那頭傳來的不知是何的詢問。

“是,我清楚。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而且單純逼迫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對不起,我失言了。”

“是,是,再見。”

簡單的幾句交談之後,邱師竹掛掉電話、瞧著手機屏幕,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絲愁緒。

“你不吹空調,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來自後方的詢問令得邱師竹驚了一跳,她回身看去,發現是穿好衣服、頭發還濕漉漉的徐蒼。洗過澡後,他整個人都顯露出清爽的感覺來。

“討厭,你嚇了我一跳。”

“我洗完澡找不到你,以為你被狼叼走了呢。”徐蒼神情如常,笑著指了指邱師竹手機,“你給誰打電話呢?”

“我爸,”邱師竹苦笑著,將手機揣到了兜裏,“說表弟總跟我姨媽吵架,說想要退學,去創業。”

“哦,這麽回事啊。有想法挺好的,關鍵要看能不能堅持下去。”徐蒼說著拉起邱師竹的手,“不過他不是你親弟弟,我就不自告奮勇借他啟動資金了。”

邱師竹聞言一笑:“當然不用了,他們想做什麽讓他們去做,我們隻要過我們自己的就行了,對吧?”

徐蒼點點頭,隨後又歎了口氣:“哎呀,說起來明天回了恒玉,估計往後又免不了要被我爸指揮東指揮西的,想想就煩。”

“不會的,你爸的生意都在南方,隻有你哥哥在恒玉,你爸鞭長莫及。”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往房間走去,窗外陽光明媚,酒店走廊裏卻依舊沉浸在一片令人深感悲愁的蒙昧與灰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