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說什麽?”聽見青年的話,一直無言的金發女生開了口,“難道那個人就是我們一直在找地目標?”她一開口,那精致美好卻無生命力地麵容便有了些生機,但還是難免讓人誤以為是雕像在開口說話。
青年胸有成竹地點頭,語氣中頗具自信與傲岸:“阿努什卡,我從那人身上聞到了維姬·奧爾森那怪女人獨有的危險氣味。還有方才擾亂我們工作地那個亡命之徒地氣味,甚至……還有樣品地氣味——我都聞得見。想必這對你們來說太過困難,但這於我不過是天賦。隻要再稍微加入些直覺與推斷,得到答案就簡單得令我打嗬欠。”
名為阿努什卡的女子聞言,追問道:“這不是小事,如果確定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那我們就能在處理了這件事情後額外地完成其他任務,先生一定會褒獎我們——所以嚴肅一點,你真的確定麽?”
“當然確定,”青年點點頭,“如果連這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行刑隊的副隊長豈不是浪得虛名?阿努什卡,有懷疑精神是可敬的,但永遠不要懷疑獵人的經驗和直覺。”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把他給攔住!”在旁蹲坐的薑芷聞言,騰地站起身來吼道,“讓·克朗,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跟丟了那小子導致樣品丟失,可不要說我們定戢會玩忽職守,要怪就怪你們懈怠,鴨子送到嘴邊都要讓它飛了!”
被呼為“讓·克朗”的年輕人笑起來,以優雅的姿態抬手示意薑芷安靜:“薑小姐不要生氣,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著急。但你似乎並不相信我身為塞洛斯科技作戰部隊副隊長的實力,我覺得既然是合作,信賴彼此實力也該是重要一環的……”
話音一落,薑芷的側臉無聲地劃開道口子、流下了鮮血。當她感覺麵部刺痛,抬手摸到一手鮮紅的時候,出離的憤怒便登時如同水銀在狹長管道內升溫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頂到了她的眉心。
“你找死是吧……!!”
“薑芷,停手。會長叫我們來,可不是為了跟塞洛斯宣戰的。”倒是姓烏的那個高瘦男人十分穩重,出言壓下了薑芷即將壓抑不住的狂怒,並扭頭對讓·克朗說道,“克郎先生,薑芷她修煉的功夫催發心火,故而性子有些暴躁,見諒。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那小夥子的身份,就不如有話直說吧。”
讓·克朗點點頭,對這個姓烏的表示了欣賞:“看來定戢會也不全都是不懂禮數的粗魯生物、帶著帽子的狗、穿著衣服的貓,如果像烏溫先生您這樣的人多一些,想必塞洛斯先生就能多放些精力在東亞市場這邊,對於臨江集團和定戢會,也就能高看幾分了吧,嗬嗬嗬……”
對於讓·克朗的嘲諷,薑芷怒極反笑,不屑地扭過了頭。
“前不久,我剛剛到了一趟鍾城,那是個很不錯的城市,秩序足夠混亂、貧富的差距足夠懸殊、階級的壁壘足夠堅實——值得一提的是,我並不是什麽共產學說的擁護者,相反,我認為結合了基因理論的精英政治才是保持社會穩定發展的最佳模式——在那裏,我見到了歐陽思,那也是個很不錯的人,不過看的出來他剛剛遭受了很嚴重的打擊,正處於迷茫的階段,以至於連回答問題這樣的小事都需要他的秘書代勞。”
雖然男子的談吐很有吸引力,但眼下不是讓他發表長篇大論的時候,不等烏溫和薑芷開口,同行的阿努什卡已經出言提醒道:“讓,說重點。”
“抱歉,我總是這個樣子,談到感興趣的東西就容易停不下來。說回正題——我去鍾城,不僅是領了塞洛斯先生的命令去平定鍾城的叛亂,還被要求追捕一個人,這很少見,塞洛斯科技是極少對某一獨立個體感興趣的,我們更多是研究族群、研究現象。”說著,男人順著自己嗅覺指明的方向昂頭看去,“因為這個男子的幹擾,塞洛斯在鍾城數年的巨大工程《ARTOD計劃》全麵破產,並且有證據證明,此人與無銘公司的首席戰力黑騎有著密切的聯係。公司的高層一致認為,如果活捉了他,一定能得到更多關於無銘的情報。”
“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聞言,薑芷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這些都是你們塞洛斯那邊的事情,跟定戢會有什麽關係?”
“女士,請聽我說完——你知道我在鍾城還碰見了什麽人麽?”讓·克朗猜到接下來的人名會引起薑芷和烏溫的興趣,於是將那沉默拉得更長些後才開口道,“那就是同樣領受命令、前去平叛鍾城之亂的,你們定戢會總會的最高理事,副會長徐臨觀先生的親衛,周青桐。”
周青桐之名一出,烏、薑二人果如他所料,眼神忽然一動。
“說到這,你們應該就已經明白了。那個女人,也與我一樣帶著針對某人的緝拿任務。但令我驚訝的是,她想要尋求的那個人,竟與我等塞洛斯的獵物驚人地重合了,嗬嗬嗬……”
不等讓·克朗將話說下去,薑芷已經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難道,剛才那個小子就是李遊書!!”
“C'est ça(答對了)!”高聲歡呼,金發的異邦人對於薑芷這樣的粗線條、暴脾氣女人都學會了搶答而感到一絲欣慰,“我的故事總算講的不至於太失敗,就連薑小姐都能聽得懂了!”
聞言,美女阿努什卡開口了:“讓,你已經知曉了一切,為什麽要在這裏廢話連篇,而不是趕緊行動起來、去把那個叫李遊書的男人給捉起來?你是擔心對方的戰鬥力過高,即便是喬克那樣的實力都無法將其擊敗麽?”
“嗯……雖然在跟黑騎的作戰記錄裏提到過這人,但我不認為他的危險程度有多麽高,”讓·克朗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畢竟隻是對格鬥技有研究的普通人類,與我等已經經過進化與蛻變的塞洛斯軍團自然有著天壤之別。區區武術、拳法之流,聽起來更像是舞蹈或者電影裏虛構的情節。”
聞言,烏溫和薑芷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但礙於對方的身份沒有開口反駁。
“既然如此,該動身了。”說著,阿努什卡轉身便要向已經幾乎消失在他們視野中的李遊書、魏若熙二人追去。
“等一等,等一等。不要著急我的阿努什卡,”讓·克朗伸手拽住同伴,隨後看向了烏溫和薑芷,“對付這種武者,當然是他們自己人更有經驗。”
聞言與薑芷對視一眼,烏溫開口說道:“如果克朗先生和阿努什卡女士願意幫助我們,任務能更早地完成,而且……”
說著,他將聲音壓低了些:“而且,這次的麻煩並不隻是定戢會一方的責任,如果克朗先生不出手,於塞洛斯科技的企業形象而言,並無好處。”
“烏先生說這話,是在威脅我麽?”讓·克朗笑眯眯地看著烏溫,然而那微笑卻仿佛醉酒嘔吐過後、在旁人攙扶詢問下顯露的強顏,令人深感不適。
話音一落,一陣威壓自四人頭頂轟鳴落下,令得烏溫和薑芷都深感驚慌、為之一振。
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較真地出手,就連一向脾氣急躁的薑芷都深感不妙:這法國佬,不過是幾句話裏話,難道是真的動了殺心?文化差異害死人啊!!
頂住了先發製人的威壓,烏溫內氣外放,將對方那驚人的震懾給勉強撐住,而後於那慘淡的灰色長臉上瞪起雙眼,沉聲發問:“克朗先生……因為我一句話,就想要動手麽?這對塞洛斯和臨江集團而言,都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別說傻話了,我的朋友……”保持著那勉強的笑容,讓·克朗的目光此刻卻並不在烏溫身上。
“你以為……這樣的駭人氣場……是我放出來的麽?!”
此時,一直陪伴讓·克朗左右、始終與其保持同一麵向的阿努什卡猛地轉身,看向了不遠處一輛因交通擁堵而碰撞,此時癱瘓在橋上的高級轎車裏。
烏溫和薑芷見狀,也都扭頭向那轎車看去。武人的直覺、內氣的修煉都在向他們傳達出一個信息——那裏麵,坐著一個很危險的人。
在四人的注視之下,後排車門打開,一條纖長白皙的腿率先伸了出來。高跟鞋落下,鞋跟在地麵上輕輕叩擊,發出了清脆飽滿的一聲。
隨後,身著白瓷色旗袍的身影微微躬身自車後排站出,向這邊看了過來。
那是一位優雅、清麗,極其富有書卷氣息的女子,看起來應該在二十三四的年紀,一頭長發如墨雲般攏在腦後,旗袍之下是其修長的脖頸,以及錯落有致、骨感而不失風韻的身材。
當那女人下車,站在四人麵前的時候,烏溫和薑芷就更加能確定,那震天動地的駭人威壓,是這個女子所為。
“所以,你們明白我為何要讓你們去追捕李遊書了嗎?”伴隨那女人邁步而來,橋麵上開始出現細密不易察覺的裂隙,較近的幾輛廉價轎車的車殼發出“哢哢”響動,頓時癟了下去,“如果烏先生和薑小姐覺得,自己能跟眼前這個女人一較高下的話,我……並不介意親自去捉拿李遊書!”
但烏溫和薑芷都沒有回答讓·克朗,他們兩個此時看著那端方持重、婉約清麗的女子,心裏不約而同地升起一個謎團——這姑娘,是何門何派?
在七步之外停下了腳步,那身著旗袍的女子麵帶微笑地看著這邊,以輕軟的腔調開口說道:“我剛剛,聽到你們提起一個人名,對麽?”
雖然言笑晏晏,可四人卻就是感覺不到半分的隨和。
見他們不開口,女子便繼續說道:“你們講的那個李遊書,我是知道的。我想要找他,有些事情想要詢問,所以……”
“為了保證他的安全,能拜托你們先死一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