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腳步聲引起黃蕭的注意,男人將咖啡放到桌上,將手裏地書也扣到茶幾上,隨後扭頭看向走下樓梯地阿努什卡·洛薩。

女人自然是感受到了黃蕭的目光,但她沒有什麽話要說,隻是以目光回敬目光。兩人互不言語,好像達成了一種默契地、無言地對峙。雖然安靜,但談不上友好。

當阿努什卡邁步走下最後一棟台階地時候,黃蕭終於開口打破了這看來略有些詭異的氣氛。

“你的手機。”男人說著,將手機遞給了阿努什卡。

阿努什卡點點頭,走過去接過了手機。她個子很高,跟一米八多的黃蕭比起來也隻是相差個頭頂的高度,當她走近的時候,那隱約透出獸性微光的雙眸,以及雖然膚色白皙卻分離度極高的腰腹和手臂肌群,都散發著足以壓倒黃蕭的威勢。

“所以,”當女人從自己手中取回手機的時候,黃蕭開口問道,“你的勸說達到預期效果了麽?”

阿努什卡聞言幾乎平視地看著黃蕭,冷淡回答道:“我沒有得到準確的答複,這要看她的想法。”

“你應該知道我的態度,”黃蕭看著阿努什卡,神情平靜、語氣溫和卻不容置喙,“作為秘密行動隊最為重要的成員之一,她不應該因為你們的無能而背負暴露身份的危險。”

“你的態度,與《BABEL計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肖(Shaw)。”阿努什卡冷言以對,而後將手機揣進口袋,“時間不早了,克朗副隊還等著我回去複命。我已經跟她說過,如果想要參與這次任務,就直接聯係克朗副隊。”

說完,阿努什卡便徑直向門口走去,將黃蕭給丟在了身後。

至於黃蕭,他對於這女人的無禮並不覺得討厭——因為客套在同事之間是多少有些贅餘的東西——隻是回頭衝她又吆喝了一聲。

“誒。”

阿努什卡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上,聞言又回頭看去:“什麽事?”

“在塞洛斯,你可以叫我肖,畢竟是我的名字之一,”黃蕭衝阿努什卡笑了一下,“但現在,在我的出生之地,你該叫我‘黃蕭’。”

“明白了,黃蕭。”點了點頭,阿努什卡轉動門把,開門走了出去。

房門關閉,以聽功確認對方已經漸漸走遠之後,黃蕭麵無表情地走到房門前,將門閂鎖好,而後轉身上了二層。

在那裏,孟文茵正用兩指捏起一顆開心果放進嘴裏,輕輕咀嚼的同時翻看著手機。黃蕭走過去,將一個倒扣的杯子放正,往杯裏倒了些茶水。

孟文茵見黃蕭在自己對麵落了座,便將自己剝好的一小碟開心果推過去。黃蕭笑著搖搖頭:“你費力剝的,我可不想貪這個便宜。”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阿努什卡了,上次見應該還是……兩年前去執行任務,跟她見過一麵,對吧。”孟文茵一邊說著,一邊把桌上的茶杯端了起來。

黃蕭雙目沉沉,沒有開口回答。

“你應該知道她找我來是為了什麽。”見黃蕭不說話,孟文茵又主動開口。

黃蕭點了點頭:“她拿不下一個目標,要你幫忙出手。”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孟文茵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盯著黃蕭的雙眼說道,“她說對方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還是個沒有超能力的武人。昨天的雷雲和閃電,就是那個人弄出來的。如果能以武技令讓·克朗和阿努什卡這檔實力的人都感到棘手,想必確實是很難對付的。”

“所以呢,你要動手麽?”

“我知道,你的態度又堅定又明確——臥底孟文茵該做的是當戲子,而戲子孟文茵該做的事就是唱戲。”

“我從來沒說的這麽露骨過,而且你在我眼裏也不是戲子,而是一名戲曲表演藝術家。這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至少在態度上。”

“多謝抬舉,你在我眼裏也是個好經紀人。拿著一份的工資,幹著經紀人和助理兩份錢的活。不過表演者也好,經紀人也好,都不是咱們本來的身份,對麽?”

孟文茵說著探身去提起燒開的水壺,將開水放到一邊待其冷卻備用,綠茶柔嫩的芽兒是經不住滾燙開水的。

“在國內待的久了,也是許久沒有再動過手。正好,這次就當打打牙祭了怎麽樣?我的……副隊長。”

孟文茵說著,沉靜的麵容上浮現出了微微的笑意。

聞言,黃蕭挑挑眉,而後無奈地笑歎一聲,站了起來:“遵命。那麽請容我去將這次任務先行記錄入檔,塞洛斯科技秘密行動隊,東亞大區分隊……”

“孟文茵隊長。”

目送黃蕭離開二層,孟文茵又輕輕敲打著桌麵哼唱著恒劇的唱詞。而黃蕭則慢慢下樓的同時看向一樓客廳外的景色,在明媚的陽光裏皺起眉頭,眼神卻如雨夜般的陰沉下去。

……

“原來這個樣本是用來製造‘聽話僵屍大隊’的啊,”從魏若熙手裏取來後,李遊書捏著那裝滿藍色血清的玻璃管,喃喃自語道,“那咱們直接把它銷毀不就好了?萬事大吉。”

聞言,葛鵬池騰地站了起來:“不可以!這個樣本是高濃度的原液,如果貿然破壞,其揮發產生的氣體都足以將人感染,更不要說滲漏,到時候整個江城就毀於一旦了!”

“哦……”於是李遊書捏著那樣本,對葛鵬池說道,“那PRDC就有辦法銷毀咯?”

“如果以科研部的科技實力來看,應該是可以銷毀的。”葛鵬池說著走過去,從李遊書手裏接過了樣本,小心翼翼揣到了自己的口袋裏,“隻是沒想到,無銘的人竟然對這個樣本完全沒有興趣。”

周慕清笑起來,伸手指了指李遊書:“比起東西,我們無銘更看重人才。所以我才會對李遊書這麽上心的。”

“不過我已經拒絕PRDC的招募了,”李遊書為難地笑了下,抬手壓下了周慕清指著自己的手,“所以無銘的招募我也不會去的。”

“說什麽呢,我們無銘才不會用童工。”

“我已經成年了。”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的人生才剛開始,總該給你幾年時間去體驗一下什麽是想做的,什麽是該做的,等你有個大致的把握之後再做決定吧!”周慕清的話竟與韓授的意思不謀而合,不由得令李遊書對其心生敬佩。而葛鵬池聽見這個話,再回想自己昨晚對李遊書拉攏的勸誘,不由得有些尷尬。

而唐雨寒這時間坐在**,若無其事地掏了掏耳朵:“我想吃飯。”

這句話起了個頭,李遊書、魏若熙也頓時覺得餓得夠嗆。李遊書讓他們稍等片刻,去浴室衝洗了一下,眾人便動身出酒店,覓食去了。

……

恒玉,下午一點半。

陰暗的房間裏拉著窗簾,徐蒼一個人躺在玩偶大熊的懷抱裏玩遊戲。他在恒玉買了一套房子,這個房間是專門用來當遊戲廳和放映室的。

女友邱師竹今天早上一早就回了學校,而他因為閑來沒事做,朋友又多還在外麵度假未歸,百無聊賴所以就幹脆自己窩在家裏打遊戲。

這時間,一條雪白的薩摩耶犬拱開房門走進了遊戲廳,徐蒼斜了它一眼:“你進來幹嘛?”

大狗哈嗤哈嗤地喘著氣,跑到徐蒼身邊慢慢蜷了下來。它是徐蒼和邱師竹養的狗,平日裏徐蒼是不怎麽照顧它的,頂多就是倒個狗糧倒個水,偶爾跟邱師竹出去遛彎兒的時候順便溜溜它,這狗力氣大得很,有時候不留意還拽不住它。

於是徐蒼將遊戲暫停,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狗頭,另一隻手去摸過那瓶喝了一半的玻璃瓶可樂,他覺得可樂喝起來最可口的包裝就是玻璃瓶。

隨後,他開始回憶昨天的事情。

飛機落地,哥哥徐參已經在候機口等待多時,兄弟倆閑扯了幾句,三人便驅車前往飯店。吃飯的時候,徐參跟徐蒼說起了淩晨時分遭遇的PRDC的警告。

“嗯……”聽完徐參的複述,徐蒼已然麵沉似水,引得邱師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動筷子,隻好如坐針氈地在旁邊看他。

徐參對邱師竹是不避諱的,畢竟天馬行空的徐蒼難得會跟一個女生談戀愛談這麽久,其人品和性格可見一斑。

“哥,你說咱爸玩的這麽大,真沒事兒麽?”想了一會兒,徐蒼又拿起筷子來,但手停在空中沒有動。

徐參也是一臉無奈:“咱爸想要幹的事,我多少都能明白。但這次這件事情我實在是不明所以,放著國內的生意不做,去跟國外的勢力勾三搭四,這下好了,引的麻煩上門了。”

“呀,他該不會是覺得沒幾天好日子可過,想要把資產都轉移到國外去吧?壞了壞了,那老哥你這定戢會會長也當不了多久了。”徐蒼說著扭頭看邱師竹,而邱師竹則是眉頭緊蹙地搖頭,表示“這樣的事情不要問我,我什麽都不懂”。

“反正我覺得,咱爸是在密謀什麽大事情,而且還是那種見不得光的,賊陰暗、賊陰險、賊可怕的那種事情。那個塞洛斯科技,恐怕不是好東西。”徐參用了三個形容詞以表達自己對父親的懷疑,“但是我又一時拿不到證據,所以沒法做出判斷。說來也是奇怪,我在臨江集團裏也有工作,卻從來沒有發現貓膩……奇怪,太奇怪了。”

“哥,反正我覺得,咱爸這兩年做的事情越來越過分了,這次懸賞李遊書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徐蒼回想起父親眾目睽睽之下下達懸賞令的場景,不由得極為嫌棄地撇了撇嘴,“雖然說上陣父子兵,但你一定得小心。如果可以,能勸勸最好,勸不了的話……就那麽著吧,至少你要全身而退。咱媽看來這輩子是不會再結婚了,雖然她不要咱們養,可咱們倆總得照顧她的,對吧。”

“嗯。”徐參聽著弟弟的話,欣慰地點點頭,“不說這個了,吃飯。”

定戢會和臨江集團的捆綁不是什麽好事情。老爹那頭經常做些髒手的活,而大哥卻是為人正直明快的人。定戢會和臨江集團關係越是緊密,父親所作所為的不利影響就越是會波及到大哥身上,受到PRDC的警告還隻是個開始……

想到這兒,徐蒼已經喝光了汽水,他鬆開摸狗的手,隨後對它說道:“我要打遊戲了,你要是不走就乖乖在旁邊躺著,聽到沒有?”

白色的大狗聽懂了他的話,蜷在一邊不再動彈。

“呼……”遊戲繼續,徐蒼的心神卻久久沒有在集中上去,“塞洛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