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參跟徐臨觀就“是否應該繼續與塞洛斯科技進行合作”以及“對於這次塞洛斯貨物於江城丟失,定戢會是否應該繼續投入人力進行搜尋幫助”這兩件事情進行爭論的夜晚,引起一切風雲旋渦的城市江城裏,也正不聲不響地聳動著詭秘與不祥。
兩個人影站在天台上,迎麵而來地一陣濕熱地風令人深感不快,但讓·克朗依然十分體麵地穿著一身西裝,在等待的過程中輕輕整理了下領帶。阿努什卡則穿著相對隨意,短背心和短褲,腰腹與修長雙腿一如往常地**在外,便於散熱。
當通往天台地鐵門被輕輕打開之時,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
“阿努什卡,你地任務總算是完成地不錯。”看著那熟悉而危險的身影漸漸走近,讓·克朗的心髒開始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沒錯,她來了。
想要開口表示歡迎以及表達感謝,但讓·克朗還未及開口,在黃蕭陪同之下緩步走來的孟文茵便開門見山:“讓·克朗,原來這世上也有你處理不了的事情。”
“我比較擅長大規模的圍捕獵殺,可不擅長討要東西。”讓·克朗笑了下,隨後衝女人欠身致意,“好久不見了,孟文茵隊長。”
隨後,他又看向黃蕭,用他稱呼自己的顛倒語序回敬了對方:“還有……副隊長黃蕭。”
“我不過是東亞分區一個小小的隊長,論權限可比不了你身為總部行刑捕殺隊的副隊長的權力。”孟文茵抱著膀子,擺出一副極為傲岸的姿態來對讓·克朗說道,“而且你讓阿努什卡來傳達你的意思,竟不親自登門來求我——按照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的習俗,你的邀請可被視為是沒有誠意的。”
麵對孟文茵的興師問罪,讓·克朗也隻是不卑不亢地笑了下,解釋道:“行刑隊雖然規模龐大,但仍然在帕特裏克部長的指揮下行動;秘密行動隊規模雖小,卻受議會的直接指揮。所以在我心裏您的權限是遠高於我的。另外,對於沒有親自去拜訪您這件事,我深感抱歉。因為我本身需要去處理一個年輕人的死,所以沒能親自去拜訪您。況且以我的身份,尤其以以臭名昭著的‘獵人與屠夫’身份去拜訪您,估計會被您的副隊長毫不留情地攆走。”
說著,讓·克朗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而如果肖……不,我是說黃蕭副隊長想要阻攔我的話,我一定會讓他的血濺在牆上。到那時,您就更不可能會答應我的邀請了。綜上所述,讓阿努什卡去見您,才是明智之舉。”
“哼……”孟文茵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然而卻是極為陰寒的冷笑,“你是不是對我副隊長的能力有所低估?黃蕭想要殺你,想來也並沒有那麽難。”
聞言,讓·克朗也回以波瀾不驚卻暗流湧動的微笑:“哈哈哈哈,是您對我的戰鬥力有所低估吧……”
說話間,二人凝視彼此的眼神都逐漸開始染上惡意。
“隊長,可以了。”這時,黃蕭從旁輕輕拍了下孟文茵的肩膀,而阿努什卡更是直接站到了讓·克朗的身側,隨時準備將二人給拉開。
“既然我們是來幫忙的,就沒必要跟他起衝突。”盯著讓·克朗那副看來挑釁味十足的神情,黃蕭沉聲說道,“何況行刑隊的人都很難纏,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剛才的話是用中文說的,讓·克朗聽不懂。而孟文茵聞言便點點頭,隨後將已經緊繃起來的肌肉給鬆弛了下去:“嗯,你說得對。”
隨後,她向讓·克朗問道:“你有多少人?”
“定戢會那邊的態度非常模糊,雖然說是會提供幫助,但實際給的人手不會超過一百。”讓·克朗看來早已經看穿了徐臨觀和龐高朗的嘴臉,冷笑著說道,“就是不知道秘密行動隊在江城附近有多少人了。”
“對付四個人,需要幾百人麽?”孟文茵歪歪腦袋,提出自己的疑問。
“你能想象憑一人之力改變天象、召來雷電的人有多厲害麽?何苦經昨晚那一戰,他們未必不會尋求增援。畢竟你我是在PRDC的地盤上,他們的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嗯,那我明白了。黃蕭,”孟文茵略略回頭看向自己的副隊長,“替我聯係一下分散在江夏省附近的秘密行動隊成員,既然要玩,就玩個大的。”
麵對孟文茵的命令,讓·克朗和阿努什卡都顯露出了驚疑的神色。他們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慷慨至此,願意動用如此多的人手來幫助他們。
黃蕭聞言更是沒有回應,表示質疑地眯起了眼睛。
“怎麽,我的命令有什麽傳達不周的地方麽?”麵對黃蕭的沉默,孟文茵回頭看了他一眼,霎時間,不容置疑的威壓伴隨那委婉女子的眼神一同壓下來,令得黃蕭頓時一悚,連忙從自己經紀人的做派中恢複過來。
“是,我這就傳達命令。”
至於對麵讓·克朗和阿努什卡,在感受到孟文茵那非比尋常的威壓之後也頓時變了臉色——那含帶莫名神聖意味之氣息所傳達的,分明是抗命即斬的堅決。作為跟自己相識十數年、搭檔近十年的副隊長,孟文茵依然能如此冷酷地傳達命令,實在令讓·克朗覺得後脊發涼。
在黃蕭點頭領命之後,孟文茵倒是很快地收斂了自己的氣勢,點著頭轉身往天台的通道那邊離去:“秘密行動隊的隊員從各處趕來的話,最快也需要一夜,所以行動請定在明天。可以麽?”
讓·克朗點點頭:“我本來也是這種想法。”
“那就回見了。”
目送孟文茵和黃蕭二人離開後,讓·克朗就覺得自己胸口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扭頭看看阿努什卡,從對方的眼神中他明顯感覺到,她也是那種感受。
“你能感覺到麽?”於是讓·克朗開口問道,“不管經曆多少次,總還是會讓人覺得像是第一次體驗一樣,濃稠到令人窒息。”
阿努什卡也點了點頭:“雖然是凡人之軀,但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英武不凡的氣息,簡直比我的血統還要更加濃厚。那種氣息,隻有在數百年間偶爾的幾次夢境中,才從我該死的父親的幻影之中得以感受過。”
“喂,這麽辱罵自己的父親有些過分了吧……”
無視了讓·克朗的吐槽,阿努什卡繼續說道:“我可以肯定孟文茵並沒有神明的血統,但是她卻可以肆意地去‘扮演’神明……”
“這就是她的可怕之處啊,”讓·克朗說著歎了口氣,“那種分明是人類,卻能夠隨隨便便就像神明一樣戰鬥的人,我是說什麽都不想與她為敵的。”
……
“你不該這麽武斷的!”在樓梯裏往下走的時候,黃蕭終於沒忍住喊了出來,“你難道要為了一時興起,就暴露我們在江夏省所有的秘密行動隊隊員嗎!”
孟文茵將腳步停下來,在陰暗昏沉的樓道中回頭看向自己的經紀人,此時,她的神色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淡雅,全然沒有了身為發號施令者的威嚴。黃蕭知道,這意味著孟文茵已經變回了平日裏的孟文茵,在這樣的狀態下,自己就不再是她的下屬,而是她的經紀人,這也意味著孟文茵會溫柔地給他一個合理的答案,而不是做一個不容置疑的長官。
“畢竟是《BABEL計劃》的重要一環,《ARTOD計劃》雖然說是仍有餘地,但實際上已經與破產無異。所以這次樣本的保護就顯得尤為重要。”
“但是有你我二人還不夠麽?不過是對付讓·克朗說的三個武人和一個普通人而已!”
“黃蕭,我上台演出幾年了?”
“八年。”
“嗯哼,”孟文茵點點頭,“我十四歲上台,如今已經八年。你是親眼見證我從一個小姑娘變成小戲子,在我成為所謂‘藝術家’之後從我師父手裏把我接走,成為我的經紀人——這麽多年了,你覺得我變得多嗎?”
黃蕭點點頭:“你變得特別多。你原來特別愛笑,也特別活潑吵鬧,但你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這就是了,”孟文茵說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你能保證塞洛斯派駐在這國家的秘密行動隊人員,都不會變麽?這是個好國家,咱們去其他國家做交流演出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像這裏一樣安全、一樣和諧、一樣祥和。你覺得從基地那種腥風血雨之地被派來臥底在這種幸福的國度,真的還會跟以前一樣保持著那份戰鬥心和警惕心麽?”
“你的意思……要趁機清理叛徒?”黃蕭明白,秘密行動隊的成員就是植入到這國家內部的重要炸彈,當塞洛斯需要的時候,他們就會毫無猶豫地在所屬的區域掀起滔天巨浪。但如果這些人長年累月,因為安逸幸福的生活而失去了那份銳利、那份危險,變成了一顆啞彈,甚至於自曝身份,變成了敵人的炸彈、反過來危害塞洛斯呢。
“這種活,交給讓·克朗這種專業人士來做不正是物盡其用麽。”孟文茵看看黃蕭,不置可否地笑著轉過身去,繼續往那陰暗又略有些潮濕的漆黑台階延伸之處走下去。
而在孟文茵之後慢慢走下台階的黃蕭,看著前麵搭檔那白皙而柔美的後頸、挽起如墨雲的黑發,眼神卻並沒有因此產生什麽波動。
因為此刻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麵,他隻是默默地拿出手機,記錄下了當晚的她與讓·克朗的短暫會麵。
“八月二十一日,20:08,秘密行動隊東亞大區隊長孟文茵、副隊長黃蕭,與行刑捕殺隊副隊長讓·克朗、強攻壓製隊戰鬥員阿努什卡·洛薩完成接觸。”
寫完這個,他將內容保存,而後輕輕歎了一聲,用足以被孟文茵聽見的音量抱怨了一句:“事情看來要變得麻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