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孟文茵的要求,李遊書再次陷入到了為難的境地中:“這……”

方瀾聞言也是一怔:“耍賴地吧?”

“遊書,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說要補償我,那就得說話算話,”兩手按著李遊書肩膀,孟文茵以居高臨下地姿態衝蹲在麵前的李遊書微笑,“還是說,遊書你能跟定戢會鬧得天翻地覆,卻不敢應付我這樣一個弱女子?”

“唉!”

一聲長歎過後,李遊書給出了答複:“好啦好啦,誰讓我自作孽呢,答應你就是了,反正就一天而已。”

得到了令人滿意地答複,笑容出現在了孟文茵地臉上:“好極了。”

“你快放手啊,手勁兒不小,按得我都站不起來,腿要蹲麻啦!”

“誒……就這麽答應了?”方瀾此時已經陷入到了大腦短路地狀態,難以置信地看著孟文茵和李遊書二人的互動,覺得他們倆一個敢說、一個敢應,簡直是離天下之大譜。

站起身後,李遊書看著麵前孟文茵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輕歎了一聲,心裏思忖:“看反應,應該不是她。可如果不是她,從戰場那頭飛過來把我撞飛這件事也太可疑了……嗯,希望不是吧。”

吃過了飯,時間來到晚上九點,方瀾自知多呆無益,再死皮賴臉地跟著李遊書就顯得自己過於無趣了,於是在飯店門口跟二人辭別。

“我走了。”看著李遊書和孟文茵,方瀾不知為何覺得二人站在一起莫名的登對,反倒是自己橫在中間多少有些多餘了。

“你去哪啊?”李遊書這時候反倒不希望方瀾走,畢竟她一走自己就跟孟文茵獨處,缺個見證人往後的事情可能說不清道不明,很危險。

方瀾淡然一笑:“自然是從哪來回哪去。你應該知道,我沒有抓你的打算,今天跟著你也單純是想要看看這個我印象中的李遊書在現實裏到底是怎樣一副模樣。”

“那現在你見到了,你覺得如何呢?”李遊書張開手,衝方瀾笑道。

“該怎麽說呢……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方瀾的表述能力有限,皺眉想了半天最後就給了一個“了不起”的形容,隨後說道,“真可惜你已經有女友了,明明是我先發現的寶藏……嗬嗬,怪就怪我自己沒早點下手吧。”

說完,方瀾露出了豁達而燦爛的笑容,將提在手裏的弓囊箭壺背到了身後:“不管怎麽說,很高興認識你李遊書。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會的,希望到那時候你也已經有所屬才好。”李遊書衝她揮揮手,“順便一提,我已經把你的賬戶記住了,等買到新手機我會聯係你的。”

方瀾聞言點頭,轉身向大街上走去,並揮手李遊書告別。

目送方瀾離開後,李遊書輕舒口氣,而孟文茵則在旁不動神色地說道:“遊書很受女生歡迎。”

側頭看了眼麵色沉靜無甚波瀾的孟文茵,李遊書覺得這人竟然能在歡脫和沉靜兩張麵孔、兩種氣氛之間切換自如,不由得感歎一聲唱戲的真是不一般:“其實我跟男人交往得更痛快些,數量也比女性朋友多得多。”

“對啊,因為男性都向跟你當兄弟,而女生卻都想給你當戀人,”孟文茵非常透徹地看穿了李遊書的人際關係實質,沉靜中帶著一點笑意地說道,“兄弟能有很多,一百零八個也不嫌多。但戀人自始始終隻能有一個,而其他的則要向後退卻,即使能跟你保持較為親近的關係,心裏也知道你終究是屬於別的女人的。所以才會有方小姐這樣的女生滿含遺憾地跟你擦身而過。”

李遊書雙手插兜扭頭看向車水馬龍的大街,在那裏,霓虹閃爍、人潮湧動,從四麵八方而來,向四麵八方而去,擦肩而過者豈止千萬。

“我終究是沒辦法回應所有人的啊,哈哈。”李遊書無奈地笑了下,隨後向孟文茵問道,“所以呢?雖然答應要陪你一天是從今晚的十二點開始,但畢竟現在我們就已經待在一起了,現在是九點多,這多餘的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就當我送給你吧。”

孟文茵點點頭:“那就多謝的慷慨咯。”

“不過,在你提出你的第一個要求之前,請允許我先去買個手機,”李遊書當然也有自己的需求,不能因為要陪著孟文茵就不顧自己的境況,“第一,對於老唐和若熙來說我現在是生死未卜,所以我需要先報個平安;二是接下來的一切事情,沒有手機支付都會變得很麻煩,你懂得。”

……

“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唐雨寒向黃蕭提出了新的問題,不過自打黃蕭亮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他的態度就比一開始要稍微有些好轉,畢竟塞洛斯是禍害,而PRDC卻是保衛國家的機關,在唐雨寒心裏自然天壤之別,“你跟葛鵬池那頭亮明身份沒有?萬一我們貿然去拜訪,提出這個戰術,結果特別戰鬥力行動組的那兩位以為我們才是壞人,抬手把我們給滅了怎麽辦?”

黃蕭將桌上的眼鏡拿起來,又從茶幾上抽了張抽紙,開始向著鏡片哈氣,繼而擦著鏡片解釋道:“我不能把真實身份亮出來,這是我身為臥底最基本的一項規定——與常規作戰組的隱秘行動小隊不同,我的潛藏是不被記錄在案的,隻有直屬的上司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即便我去向他亮明身份,以葛鵬池和特戰組那兩個人的層級,也根本無力核查、不會相信。”

頓了一下,黃蕭將擦好的眼鏡戴上:“而且PRDC內部也並非就沒有叛徒,萬一亮明身份後反被叛徒給告知了塞洛斯總部,我的潛伏行動就破滅了。我們就是這樣相互滲透、相互欺詐的,見笑。不過他們是知道我們的代號的,到時你隻需要說‘是蛆蟲的安排’,他們就會知道一切。”

“呃……你的代號,還真是……”

“因為我是潛伏在最肮髒、最血腥、最黑暗的塞洛斯之中,所以以蛆蟲自居是最合適的了。”黃蕭笑著站了起來,衝唐雨寒和魏若熙拱手施禮,“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了,我會盡快地找到文茵和李遊書先生的下落,以便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送走黃蕭後,魏若熙憂心忡忡地走回茶幾邊坐下,出神地瞧著黃蕭留在桌上的那個用來隔斷樣本輻射的外殼,沉默不語。

而唐雨寒則站到她身邊問道:“怎麽,不想自己的男友再涉險?那你剛才就不該答應黃蕭。”

“我的希望,和遊書的希望不一樣的。”魏若熙搖搖頭,喃喃說道,“我明白,遊書想要的是波瀾壯闊的人生,至少該是跌宕起伏的人生。而我的存在會成為牽絆他的繩索,讓他無力俯仰、束手束腳。”

“這就是所謂甜蜜的束縛吧,”唐雨寒安慰著魏若熙,走到自己所坐的沙發位置將刀拿起來,“他從你的身上得到了陪伴的快樂、得到了愛情的滋潤,就沒道理把你作為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他該尊重你的意見、考慮你的想法,就好像你現在在尊重他的意見、考慮他的想法。兩個人相處,就是應該雙向交互的,所以你會因為同意了他的冒險而擔憂難過,而他也會以完璧歸趙的結局來回應你的寬容。你沒有錯,你擔心說明你很愛他,他也會用他的方式愛你的。”

說著,唐雨寒左手提刀,右手輕輕拍了拍魏若熙的肩膀:“而且你該慶幸,自己還能多少地參與到遊書的經曆中,為他分擔危機、共進共退。放在歐陽知身上,這是足以讓她感到嫉妒的事情。早休息吧,也許明天一覺醒來,李遊書就又出現在你身邊了。”

“記得把門鎖好。”

伴隨唐雨寒最後的囑托,房門關閉。魏若熙還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兩手交握、眼神深沉地望著茶幾深邃漆黑的桌麵,一時無語。

……

“嗯,這個就不錯。”趕著旗艦店下班前最後的十五分鍾,李遊書成功買到了手機。因為積蓄還算寬裕,李遊書很痛快地買下了當下型號最新的一款手機,並刷卡結算了費用。同時,他還給孟文茵也買了同樣的手機,很快就從手機支付軟件裏收到了孟文茵的回款。

“沒有白要你東西的道理,你有錢,我也不是窮光蛋。”當李遊書說這手機可以送給她的時候,孟文茵是這麽說的。

“這買個手機還耽誤不少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插入電話卡並進行了一係列操作之後,恢複了通訊的李遊書看看表,發現時間也已經不早,“不知道若熙這時間睡了沒有,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當他自言自語、有些猶豫的時候,孟文茵一伸手遮住了他的手機屏幕:“你可以直接給他們發消息,這樣他們就算睡著也不會被驚醒;若是醒著就能直接收到消息。好啦,你的事情已經辦完了,現在該陪我去辦事了吧?”

李遊書聞言點頭:“那你說吧,有什麽吩咐?”

“陪我去蹦迪。”

“嗯?”李遊書臉色一僵。

孟文茵十分嚴肅地抬頭盯著李遊書,一字一句地重複了她的要求:“我說——陪、我、蹦、迪!”

李遊書經常喝大酒,但很少去蹦迪。他覺得迪廳過分吵鬧,而且昏暗的環境容易讓人忽視時間的流逝,最重要的是迪廳的酒死貴,雖然家裏稱得上富庶,尤其二叔經常給他和清夢些“嬌慣的補助”,但勤儉持家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李遊書更喜歡的是背著行李到山上去,晚上在更加接近星空的海拔上支起一個篝火,聽著身邊木柴燃燒劈啪作響的聲音、火焰升騰時發出的熊熊燃燒之聲、山風穿梭於林間的輕吟淺唱、林間窸窸窣窣的生靈的聲響,還有在鍋子裏咕嘟嘟泛起氣泡的熱湯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喝上一口烈酒,配上自己煮的肉,很多的體悟就會在獨處中生發出來。如果這時有一個友人陪同,二人一邊喝酒一邊瞅著火焰聊些深沉些的話題,就更加有了活著的實感。

但李遊書終究還是陪著孟文茵去了——陰暗的環境、震顫五髒的音浪、五彩斑斕的射燈,還有不知擺弄什麽的DJ、在舞台上越跳衣服越少的兔女郎、不知何時就會莫名其妙湊過來敬酒的酒吧仔和銷酒妹,裝出一副很熟絡很敬佩的模樣來,跟孟文茵和李遊書推杯換盞。

每到這個時候,李遊書就會在心裏罵:“操你大爺,要喝酒就自己帶,別來賴我花錢買的酒喝!”

不過孟文茵似乎對這樣的環境感到異常興奮,有時指著台上的DJ說好帥,有時又對天上飄下來的紙條發出歡呼。李遊書倒是很淡定,他特地挑了一個采景全麵的卡座,為的就是能讓孟文茵看清這個迪廳的全貌。

他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孟文茵的側臉,五彩斑斕的光映在她的臉上,變成了側臉優美的輪廓,變成她眼中興奮的星光,變成她少見的放聲歡呼。到此時,這姑娘仿佛終於放下了她的職業束縛,變成了一個真正自由的、放縱的、可以去體會興奮與快樂的人。

看了一會兒,李遊書慢慢地啜飲著扭頭看向亂光照耀下的人群,心中自言。

“看來她挺開心的,開心就好。”

“話說,我是不是變相成了她的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