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鮮血飛濺半空,當這片公園的土地飽飲鮮血,在月光與火光下顯露深紅色澤之時,這場發生於江城市南夏區足以以災害來形容地戰鬥終於結束了。
在燃燒地南夏區大街上,三個人影逆著奔流的人潮向外走去。人們被大火吸引了目光,全然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然而有直覺敏銳之人卻在途徑之時從那靜默地三人身上聞出了線索地氣息。可隻是稍作遲疑,那三人身影便被後來地人群擁擠推搡著,消失不見了。
“啊呀……怎麽來了這麽多記者啊。”三人當中,身上染血最多,故而將外套兜帽戴起、把滿臉血汙遮掩的白狐發出了抱怨,“而且都沒有人發現咱們就是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嗎,看來新聞界的從業人員專業素質有待提高啊。”
星辰不說話,神色平常地走在另一側,隻是拿眼去觀瞧逆向而行的人潮,而後閉上眼睛聽著哄鬧的腳步聲。
至於葛鵬池,在被星辰、白狐二人保護之後,得以全身而退的同時也對身邊這兩位特別戰鬥力行動組的同事肅然起敬——兩人對近乎兩千人的作戰,他們不光在混戰中保護了自己,甚至還將對手殺的幾乎殆盡,隻有極少的不到百人喪失戰意流竄奔逃。
同事之間的傳聞果然不假,特別戰鬥力行動組之人,一人便是一支軍隊。
“老葛,回去基地之後,你想到做些什麽了沒有?”見星辰以沉默回應了自己的吐槽,白狐又轉而向葛鵬池詢問,“這次戰鬥你犧牲不少,也立功不小,就算以此為由宣布退休,上頭應該也是完全同意的。”
葛鵬池聞言一笑,點頭說道:“先申請個長假,回家看看老婆和閨女吧。”
“啊?你還有老婆孩兒啊!”白狐聞言一驚,“你這個職業,怎麽敢組建家庭的?”
“上麵會給保護好的,而且有了家就有了牽絆,不容易叛變。”葛鵬池解釋著,而後感覺到口袋裏手機震顫,便拿出來看了一眼。
隨後,驚喜的神色出現在男人臉上:“他們成功了!”
“出江城了?”關心任務的星辰聞言開口問道。
“不光出了江城!他們、他們把讓·克朗給殺了!”
葛鵬池驚喜交加的歡呼之下,白狐和星辰對視一眼,兩人雖然性格迥異,但此時雙目之中卻閃爍著同樣難以置信的目光。
而後,這次是不苟言笑的星辰先笑了。
“哼,”星辰俊俏立體的五官顯露笑意,清淺而淡薄,卻足以被白狐察覺到,“看來,是我小瞧他們了——”
“武技,確實是很了不起的東西。”
與此同時,黃武區的江城大劇院燃起熊熊烈火,雖然消防團隊已經盡最大努力進行撲救,然而那泛著青藍色光芒的詭異火焰卻遲遲不肯熄滅,直至偌大的劇院在焚燒中轟然倒塌,將發生在其中的一切都給予掩埋,並在掩埋中持續燒成了無法再加以分辨的灰燼之後,方才開始緩緩熄滅下去。
另外,在江城東北方向新城區通向城外的公路上,有人目擊發生雷暴天氣,並於第二天的道路中央發現了一具遭到雷擊而亡的男子屍體。
沒有人能推斷出三者之間到底有著什麽聯係,然而在江城的市民之間,一則關於境外勢力與國家秘密機構在江城打響了戰爭的傳聞已然傳播開來。
當晚,一輛載著四個年輕人的轎車一路向北,將衝天的大火、詭秘的黑衣團體、狂笑的異能之人,以及那電閃雷鳴、大地震顫、城池聳動給盡數拋在了腦後,向著首都恒玉的方向駛去。
……
夜色愈發深沉,坐在車後排的方瀾閉目養神,已然沉沉睡去。而魏若熙也睡眼惺忪,半夢半醒地注視著高速公路上向身後流竄而去的光帶。
前排,唐雨寒和李遊書默默注視前路,無言。
汽車駛離江城已經有段時間,現在正在漆黑的高速公路上飛馳,偶爾有車從後方超過,或者在前方被他們超過。
過了一會兒,李遊書開口說道:“下個休息區我跟你倒一倒,我來開車,你休息一下吧。”
唐雨寒搖頭回絕了他的提議:“說實話,你開車我是不大放心的。尤其你剛經曆了一場惡戰,注意力渙散不說、反應估計也不如平時。所以還是我來開就好。”
李遊書聞言點頭,沒有再繼續讓。唐雨寒的說法可謂準確,經曆了跟讓·克朗一戰後,他現在確實感覺渾身遲滯、肌肉酸痛,雖然無妄訣已經在最大限度地填補缺漏,但精神上的沉重感並非隻靠攝取生機就能恢複過來。
孟文茵死了,被讓·克朗斬下了頭顱。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孟文茵以一人之力阻攔五百多人,即便沒死也肯定與黃蕭鬥的兩敗俱傷,所以讓·克朗是完全有可能把他們兩個都殺死的。
其實要驗證很簡單,打個電話就可以。但李遊書不敢打,忐忑,終究還是未知,就會懷揣一絲希望;如果去驗證了,希望可能會轉化為絕望,讓人更加的難以接受。
這時間,魏若熙也終於熬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在想孟文茵。”車外是飛馳的風,車裏是空調的冷氣,外麵哄哄,裏麵也哄哄。在越發變得尋常、被人習慣的哄鬧聲中,唐雨寒向李遊書開口問道。
李遊書供認不諱:“是。”
“你覺得她死了麽?”
“死了,”李遊書點點頭,“她本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給我們斷後,所以死掉才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兄弟,你能這麽想就好。”唐雨寒有些感慨地說著,此時這景象就好像他第一次與李遊書相識,開著那輛大貨車帶他前往貧困者聯盟位於鍾城城郊的基地那次一樣,“我知道,你對那個孟文茵其實是有感情的。這東西就好像憋不住屎拉在褲子裏一樣,藏不住。”
李遊書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靠,你能不能別說的這麽惡心啊。”
“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你對她有情,她對你有意,我怕她死了對你打擊太大。”唐雨寒說著側頭看了看路標,確認了裏程數後繼續說道,“有些人吧,她就是這麽奇怪,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又給你些體驗不到的新鮮感覺。搞得你扔下不是、撿起來也不是,更嚴重的把自己折騰的裏外不是人。若熙這樣善解人意又會處理事情的姑娘不多。”
唐雨寒的話聽來前言不搭後語,實際上是在告訴李遊書——跟孟文茵的事情可以放在心裏,但眼前魏若熙才是他最值得珍惜的人。
李遊書聞言點頭,隨後也打了個哈欠。
“睡會兒吧,不用陪我聊天,我精神著呢。”
“那,這是你說的啊,要是給自己整個疲勞駕駛翻了車,到時候賴你。”李遊書說著往後仰了仰,想起周慕清臨行前還給自己留了一張“拘魂符”,便將它抽出來看了看,嘴上嘟噥著,“該不會是……”
話沒說完,一道亮光自那符上微微閃爍,李遊書腦袋一歪便睡了過去。
“我靠,說睡就睡,還真是一點不含糊啊。”並不知道拘魂符之效用的唐雨寒見狀,還是跟平日裏一樣吐槽了句,而後自顧自地專心開車去了。
至於李遊書,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屬於自己內景的那一方天地已經變了模樣——青青草地、綠樹濃陰,還有被他豢養的無妄訣幻化的恐龍,曾經與他暢談仿佛依然活在世間的歐陽知……
沒了,全都沒了。
這裏隻剩下了一片白地,無邊的荒漠、無垠的蒼白,什麽都沒了。
李遊書不解,四下張望著曾經熟悉的陌生之地,茫然無措。
而就在他的環視之下,一雙手從後把他的眼睛遮掩了起來。
“猜猜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