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話音一落,另外幾人的臉上明顯都顯露了驚訝的神色——蠱仙門內門門長蚩琚地巫武之術匪夷所思、奇詐詭譎,即便是他們這些功力深厚、經驗老到地一幹武行人也不敢隨意與之為敵,可他現在卻說,自己的巫術被人破除了?

那名麵色瘦削地男人聞言,麵無表情道:“蚩先生,蚩玲姑娘怎麽說也是您蠱仙門地少主,能夠破除您地巫術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劉堂主,我們蠱仙門有巫、蠱、毒、刀四門功夫,我侄女蚩玲精通刀術蠱術,但於巫術實則一竅不通,所以肯定是外人幫助她破除的。”蚩琚同樣不苟言笑的,且隻是泰然坐在那裏便有一種令人忍不住冒冷汗的氛圍滲透出來,與坐在他旁邊的詭仙門代表、焦煥堂堂主劉文爵周身鬼氣呼應起來。

聞言,坐在二人對麵的柳朋說道:“她一個小姑娘,在寒城無親無靠,是什麽精通巫蠱之人能幫她破除招式……”

蚩琚搖了搖頭,而後有些不滿地笑了笑:“寒城地頭上,這種事反倒是問你們兩大家,扶風掌和詭仙門比較合適吧。柳朋老弟為什麽反過來問我?”

“巫蠱之術雲滇獨有,西川雖然與雲滇毗鄰,可我們修習的卻是正統武術,並不曉得那些詭秘之法。”劉文爵跟柳朋對視一眼,雖然柳家和劉家平日裏交集甚少,但現在蚩琚才是外人,容不得他亂扣帽子。

“哼哼哼哼……你們詭仙門的毒術也是臭名昭著,正統?不見得啊。”

說話間,蚩琚、劉文爵和柳朋三人之間殺氣更盛,似乎下一個瞬間便要同時出手了。而坐在首席的那位董事長見狀已經是汗如雨下,沉不住氣站起身來,向那幾人連聲道:“別別別,各位別動手。幾位來都是為了謀合作的,別傷了和氣,別……別……”

說著,這名根本無力掌控局麵的男人扭頭看向坐的離自己最近、那四人中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沒說話的男人。

“嗯?孫董是在看我麽?”察覺到男人求助的目光,身穿深藍盤扣衫的男人笑眯眯向他問道。

被稱為“孫董”的男人連忙向他哀求起來:“穆大師,穆大爺!都已經這個場麵了,您就快勸一勸吧!董事長的意思是讓我協助您,可您也不能把事情全都推到我頭上呀!”

“嘿嘿,好嘛。”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圓寸頭,人過中年,他那敦厚圓潤的腦袋經他厚實手掌的撫摸,顯露出一種莫名的可愛樣子,“哎呀……這人上了年紀,就有些當不得大事,偏偏徐參會長這次讓我來負責這件天大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呀。”

伴隨他的言語,一道內氣從男人體內爆發出來,瞬間產生淩冽的炸勁把另外三人互相拮抗的局麵給破除,並令得整個大廳內所有的家具都為之產生了劇烈震顫——那是絕佳的技巧,並非以內氣直接衝撞,而是將內氣瞬間引爆產生衝擊力,從而將另外三人透體而出的氣息給撞散,是十分機巧而低能耗的手段。

對峙的局麵被一招打破,三人同時向男人投去了目光。

“啊哈哈,大家不要急,不要急嘛,”男人隨和地抬手,示意柳朋、劉文爵和蚩琚不要過於急躁,“雖然孫董沒有功夫,但他說的話是沒錯的——大家來是談合作的,不要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要動手。兵者不祥,能不動手咱們就不要動手了吧。”

蚩琚對定戢會的人並不熟悉,所以此時也沒有開口說話。而柳朋和劉文爵聞言卻都微微頷首,給予了回應:“既然連穆先生都這麽說了,那我們悉聽尊便。”

定戢會最高理事穆瑞安,是十位最高理事中公認最強的一位,這是同為最高理事的段向姿、周青桐和唐雨洺幾人都認同的事情。這次徐參請他來主持大局,可見其對此事的重視。

“謝謝三位,謝謝三位啦。”穆瑞安嗬嗬笑著,衝另外三人拱拱手,“其實這次西川省、雲滇省與定戢會的武行聯盟,徐臨觀先生和徐參會長都十分重視,不然也不會讓我和孫立人董事長一起來主持大局。大家平日裏可能確實有誤會、有矛盾,但是俗話說得好,‘一笑泯恩仇’嘛。”

說著,穆瑞安便正式開始參與進了這次會談之中。

“蚩門長剛才說,您侄女身上的追命印被人給破了,是嗎?”

蚩琚點點頭,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個穆瑞安到底是什麽水平,但就憑他方才引爆內氣那一招便足見其對內氣把控之精準。凡事不可輕舉妄動,他沒想到西川省內竟然也有能夠將他巫術破除之人,所以現在多了幾分小心。

“那中慶市那邊,蠱仙門的本部有什麽好消息嗎?”

“蚩閑夫婦被困就是最好的消息,我那個弟弟和弟媳最難對付,殺也殺不得,放也放不得,能困住他們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基本能排除是蚩閑先生派來幫助女兒的人。”穆瑞安笑了笑,“那我們多少還能幫助些,從長計議吧。蚩玲姑娘是您的侄女,你想殺我們沒有攔著的道理。另外,就是詭仙門和柳家您兩大家了。”

柳朋抱著膀子坐在那裏,聞言若無其事地用鼻子“哼”了一聲:“我弟弟那邊,我會想辦法的,不用穆先生多費心了。”

劉文爵則相對地動搖一些,麵色憂慮地說道:“家父雖然是門長,但由旬堂和黑繩堂一直不和,門內五個分堂難以統一,希望穆先生能多給些時日,容我們詭仙門統一了內部意見,再與定戢會簽訂合約。”

穆瑞安聞言笑而點頭:“沒問題沒問題,家和萬事興,當然是先處理家裏的事情最好,最好。”

……

“我老漢兒這幾天心情不得好,待會兒你可不要隨便說怪話氣他,聽到沒有!”到了小院兒門口,柳仕如待要開門,又忽然回頭向李遊書警告道。

“哎呀我知道了,你別把我說的像個智障一樣行不行!”

“你就是個智障!”

說完,柳仕如推門而入走進小院兒,李遊書、蚩玲跟進去,文彬則最後走進去並把院門給關上。寒城的夏初似乎不如恒玉那般燥熱,露天的小院更顯幾分清涼。

“爸,我回來啦!”柳仕如一邊叫著一邊穿過過道,卻聽見院子裏竟然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男人聲音自然是父親柳川,但她母親患病去世已經多年,院子裏有女人聲音那必然是不對頭的。

想到這兒,柳仕如加快腳步闖進院子,正好看見父親柳川躺在搖椅上,竹木製的茶桌對麵藤椅上坐著個女人,正跟他一邊笑談一邊取杯飲茶。

看見柳仕如的身影,柳川衝她憋了下嘴:“喲,回來啦,怎麽才回來。”

“她是誰啊?”柳仕如看了眼那女人,見她似乎三十來歲年紀,身穿一件黑色束腰長裙,坐姿優雅、身材嬌柔、長發垂肩,麵容清麗婉約,但目光瞥向自己時卻讓她忍不住想要打寒戰。

那女人聽見柳仕如問自己,扭頭向柳川笑道:“你女兒?”

“啊,柳仕如。如如,叫劉阿姨。”

看兩人態度態度似乎並沒有什麽過分的地方,柳仕如便噘了下嘴,衝那女人叫道:“劉阿姨好。”

“你昨晚不是去接朋友了嗎,接到哪裏去了?”

伴隨柳川的疑問,李遊書、文彬和蚩玲三人穿過走廊走了出來。李遊書沒多想便衝柳川拱手叫了一聲:“柳叔好。”

文彬和蚩玲也都向他問好。

柳川點點頭:“嗯……蠱仙門的小姑娘,真武派的小道長,還有殺了我兒子的李遊書。”

李遊書想說“如果能說李廣成的兒子李遊書”,“而不是殺了我兒子的李遊書”的話,聽起來就更正常一些了。

可是這話還沒出口,卻聽見坐在藤椅上的女人驚呼了一聲: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