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出“不配做李遊書姐姐”這句遺言後,曹龍心的目光暗淡下去,逐漸地失去了為人的光彩。李遊書看地一清二楚——七魄先走,三魂後散,一縷殘魂幽幽不斷。同父異母地姐姐曹龍心為自己擋下了致命一槍後,死了。

雖然李遊書盡全力地向曹龍心身軀輸送著生機,但方才那一槍已經將曹龍心的下丹田擊碎,令她再無力合成內氣修複傷勢,何況那樣地槍傷,除非是摩訶薩埵法肉身成聖地本領,否則便是華佗再世也回天乏術。

目睹曹龍心死去,李遊書地目光閃過一絲明顯的悲傷。然而尚未回過神來,他便被發狂的曹鳳岐一把撲倒在地,臉上挨了他重重一拳。

“你害死曹龍心……李遊書,你害死我妹妹!!!”曹鳳岐雙眼充血如同發病的狂犬,染血的牙齒咬得哢哢作響,血淚和著麵部失控的涎液一起滴到李遊書的衣領上。

不等曹鳳岐打出第二拳,皇甫瑞卿回身一腿正中曹鳳岐頸側,將他從李遊書身上踢飛出去,連滾帶爬飛出去十幾米遠。

“沒事吧?”走到李遊書麵前伸手企圖將他拉起來,皇甫瑞卿對於眼下情況也沒什麽辦法,隻能若無其事地先詢問李遊書的情況。

李遊書怔怔地坐在地上,沒有回應皇甫瑞卿拉他起身的那隻手,隻是兀自搖頭:“我沒事,我沒事……我……”

說著,他又扭頭看向曹龍心平躺於地的屍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李遊書豁地站起身來,邁步走到曹鳳岐麵前,將被皇甫瑞卿一招踢翻、躺在地上掙紮著起不了身的男人一把給拉扯起身,甚至高高舉過了頭頂。

被李遊書扯得雙腳離地,曹鳳岐想要用鎖技掙脫李遊書,不等雙腿發力卻已經挨了李遊書六發閃擊刺拳,右眼眶頓時便在哀嚎之中紫腫起來。

“你大爺的,”李遊書惡狠狠瞪著曹鳳岐,“你跟你老子真是一個吊樣,惡心!要不是你死咬著不肯鬆口,曹龍心怎麽可能被你打死,我怎麽可能又要背上自己親姐姐一條命!!!”

曹鳳岐揚起腦袋,向李遊書投以蔑視的目光:“你也知道龍心會死,你逃不開幹係啊。我還以為你會純把責任推到我——”

又是一擊上勾拳正中下頜,曹鳳岐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痛不可當地悶哼了一聲。耶格爾俱樂部的剩餘手下見狀想要上前幫助總經理,卻迫於皇甫瑞卿的威懾而踟躕不前。

至於PRDC那邊,高藩已經對曹氏兄妹和李遊書的“家庭倫理劇”漠不關心了。畢竟他來這裏的本職工作就是捉拿塞洛斯和無銘的人,現在塞洛斯的刺客已經身死,無銘的人正在與特戰組成員作戰,他的目光自然聚焦在遠處鵬山森林上空的纏鬥。

實際上高藩的心裏是很忐忑的——畢竟無銘一方可是有三個人,而特戰組方的星辰猶且值得信賴,可白狐其人陰險詭譎而不服管教,除了頂頭上司龍敖的命令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所以高藩特別擔心白狐在這個時候鬧出鬼名堂。

好在直到現在白狐的發揮還是非常穩定的,這也得益於雖然拌嘴卻十分默契的搭檔星辰的配合。此刻兩人一個身纏烈焰,一個背後展開不可名狀的紫黑色光翼,與對麵無銘的三人展開激烈搏鬥。無銘一方的三人也不甘示弱,黑騎自不必說,作為這次作戰的主帥奮勇上前,以自身那詭譎的黑色浪潮發動鋪天蓋地的裹挾,已經在激戰中無意識地削平了三座山頭,而周神通與詭焰也不敢懈怠,天雷滾滾、烈火燎原,整個山區的地貌都在因為這五人的死鬥而發生著劇烈的改變。

滄海桑田,一瞬而已。

而已經化為屍山血海、亂葬墳場的此處,李遊書一雙狼眼放出凶光,衝著舉在手上的曹鳳岐說道:“我永遠都不會為自己害死人的行為找借口,所以我更恨讓我背上這個責任的你——廢話少說,噬嗑令你是怎麽學會的?你跟穆瑞安有什麽關係?說!”

曹鳳岐破罐子破摔,麵對李遊書的威脅哼哼冷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因為我不在意你的死活。”李遊書說著,以五雷正法攀附雙指之上,刺目的閃電瞬間充斥曹鳳岐雙眸,“當然,我更可能采取的手段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你有沒有皇甫那樣的好本事,作瞎子都比健全人心明眼亮。”

麵對這樣的威脅,曹鳳岐沉默了。因為他從李遊書的態度中查明確信,他絕對不是單純地在威脅。

他說到做到。

遠方,周慕清的雷法從天而降,引動天地震顫之際將一座山頭炸得亂石崩碎,巨響向四野八荒轟鳴而去,令得燃火層林俯首,連綿群峰哀鳴。

內髒因雷鳴而震顫不止的同時,曹鳳岐終於在李遊書那毫無動搖的逼視之下選擇了退讓:“我的噬嗑令,與穆瑞安沒有關係。”

“展開說說。”李遊書簡單地追問道。

“我的噬嗑令是父親送給我的。至於他從何處得來,據說是一個女人相贈,她是我父親的手下,曾經的五方揭諦之一。叫潘……”曹鳳岐拉長聲音回憶了片刻,“她叫潘雪瓊。”

李遊書挑挑眉毛,搜尋記憶中關乎這女人性命的種種,沒有任何痕跡。

“關於這個潘雪瓊,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你以為我是電腦麽?什麽都能記得清楚?”曹鳳岐的回答幹脆果斷,沒有絲毫遮掩的跡象,“那女人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擔任五方揭諦,但不過短短幾年時間便不見蹤影、杳無音訊。至於學會噬嗑令,那是我十五六歲時候的事情,若不是父親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噬嗑令是她獻給我們曹家的!”

李遊書聞言垂下頭去,遠方的火焰映照此處,將他側臉輪廓照得越發分明。在幹熱的焚風吹拂之下,李遊書的腦中迅速而閃回地思索著,企圖以直覺串引那些毫無關聯的碎片。

然而就在這時,曹鳳岐卻忽然一笑。

聽見他的笑聲,李遊書抬眼瞪向他:“你笑什麽?”

“我笑你還是年輕!!”話音一落,已經在談話過程中以噬嗑令吞噬內氣、修複傷勢的曹鳳岐忽然發難,沉重的膝擊正中李遊書太陽穴,令他左眼伴隨一陣劇烈衝擊而短暫地失去了視覺。

“唔!”李遊書一聲悶哼向後急退,而曹鳳岐則在李遊書下意識脫手的瞬間脫困,並在落地後腳步驟發閃到李遊書麵前擰身發勁,短促呼氣之下引發丹田鼓**,八翻手掙捶直出,猛擊李遊書心窩將其一擊打飛出去。

李遊書幾個後空翻卸去了曹鳳岐大部分拳勁,迅速以摩訶薩埵法修複傷勢。而曹鳳岐不想給他喘息的時機,當下雙拳緊握向李遊書追擊過去。

“李遊書,今天誰都有資格全身而退,唯獨你要死在這裏!!!”

李遊書不答話,氣沉丹田運轉無妄訣,雙目之中微光逸散,雙手作六陽龍鉤指法,向著曹鳳岐衝了過去——他要用無妄訣把曹鳳岐的噬嗑令也拉扯出來,趁他還沒有被這門功夫毀掉之前。

然而事與願違,二人向彼此爆衝、相隔不過五步的刹那,一聲震耳的槍響自側麵傳來,緊隨便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

當把手中五發子彈全數打光後,皇甫瑞卿丟掉了曹鳳岐扔在一邊的那把轉輪手槍,並向李遊書冷冷說道:“對付這種人,沒有必要在意他的生死。”

第一發子彈射來的時候,曹鳳岐便已經被子彈的巨大衝力給打翻在地,此時身中五槍的男人躺在地上抽搐不止,七竅之中都涓涓流出血來。

李遊書看了皇甫一眼,而後便垂眼觀瞧著曹鳳岐:“你試試用噬嗑令吧,看看它能不能救你一命。”

這當然不用李遊書來提醒,曹鳳岐在感受到劇烈出血、呼吸困難後馬上便開始使用這個他依賴已久的呼吸法企圖修複傷勢。

然而當他運轉噬嗑令之時,卻發現上中下三丹田忽然內縮,不僅拒絕輸送內氣,反而把行氣路徑之中僅剩不多的內氣給盡數吸食、不剩分毫。並且伴隨三丹的劇烈運作,血液開始加速流動,令得他身上五處槍眼鮮血飆飛如同噴泉一般。

進而,那不受控製的三丹在攝入內氣之後仍不滿足,竟開始強行扯引曹鳳岐的經脈血肉,令得他那精壯的軀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看著自己愈發嶙峋的軀殼,感受到內氣如同被抽空一樣的虛弱,曹鳳岐一時間慌亂無比,卻已經沒有絲毫掙紮的力氣,隻能在將死之際反複地撲騰著已經如幹屍般的身軀。

而李遊書則冷冷注視曹鳳岐,終於開口道:“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吧,噬嗑令能夠奪天地造化,但同樣給身體埋下巨大隱患——當你的身體機能不再足以帶來攝入盈餘的時候,這門功夫就會開始向你自身肉體索取養分來維持穩定狀態——”

“曹鳳岐,你比穆瑞安還要慘些,至少他還沒有走到被噬嗑令害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