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激波
盡管此時此刻,麵對著近乎癲狂的林旭一意孤行要封神,手下們心裏都在犯著嘀咕,委實想不出自家老大一貫做事循規蹈矩,何以這一次如此過份地激進張揚。
固然天庭是不管事了,不過上下統屬的名份還在啊!如今,林旭似乎徹底把天庭拋到了腦後,在天柱峰絕頂之上,幹脆利落地上演了一幕自彈自唱的封神大戲,不僅直接給自己加官晉爵,隨後又開始大肆分封部下。尼瑪,這可是犯了諸多職場大忌的無謀之舉呀!須知,這事萬一搞得不好,來個十萬天兵下凡圍剿反賊那也是不稀奇的。
問題是事情走到這一步,林旭的手下們也跟自家大佬扯不清幹係了,唯有不住地自我安慰,抱定了要死卵朝天的豁達心思,苦著臉上前叩謝封賞。
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陰兵鬼卒們是地祇的私軍,漫說林旭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手下們必須得跟著,縱然是他真格扯旗要造反,若是規勸不住林旭,待得事到臨頭之際,大夥也隻能跟著他往火坑裏跳,這是沒有選擇餘地的。
好不容易等到儀式結束,遣散了戰戰兢兢的手下們,林旭孤身一人留在封神台之上,並且吩咐不許任何人來打攪。
下屬們不知林旭在搞什麽名堂,在下麵等得實在心煩,隻得湊在一起聊天消磨時光。
經過此番在林旭主持下的開壇封神,裨將們倒是個個高升,雖說大家的心情喜憂參半,不過誰也不會趕在這個當口明顯表露出擔憂的情緒。歸根究底,對於私軍們來說,不忠才是最大的罪惡,其他的東西就隻能算是浮雲了。
“哎呀!米大總管,恭喜您節節高升啊!”
向來以沒心沒肺著稱,無論何時何老是手持一根狼牙大棒,因此被同僚們親切地喚作白大棒子的白天邪,此時正擠眉弄眼地跟米龍打招呼,這舉動不出預料地惹來了一片白眼相向。
在山神廟麾下的十位裨將當中,米龍的資曆條件那是肯定要從後麵倒著往前數的,不過在此次分封中,他卻後來者居上,受封序列僅落後於兩位資深到他人無法超越的地步,侍奉過前任霍山神的張昕和王良。這次米龍一鳴驚人地排在了十大總管的第三名,可見在林旭跟前的榮寵之盛,著實令人眼熱。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正當春風得意之時,米龍笑得見眉不見眼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在向白天邪回禮後,米龍不無戲謔地說道:
“好你個白大棒子,成心擠對我是吧?討打!”
同樣是後來居上,白天邪對米龍沒那麽嫉恨,當即甕聲甕氣地大笑說道: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嘛!這種小事你要是也認真,那就輸了。”
包括米龍和白天邪在內的幾位新晉裨將,對天庭過往的權力威勢和法度森嚴缺乏直觀感受,所以這時候還能輕鬆地打打鬧鬧。反倒是張昕和王良這兩位山神廟中資格最老的裨將,盡管也升格成了大總管,而且是排名居前,不過心中始終覺得不托底。守候在封神台下,一心等著不知在上頭忙些什麽事情的林旭。
等到見林旭走下封神台之際,張昕、王良立即走上前去,想要問個明白,不料這個機會被小玉精瑫琪搶先一步。隻見嬌滴滴的小玉精快步上前,她張開一雙粉臂攔住林旭的去路。
從外表看起來宛若未成年少女,稚氣未脫的玉精瑫琪是一副氣鼓鼓的委屈模樣,她拉扯著林旭身上袞服的寬大袍袖,說道:
“為什麽他們都有份,唯獨人家沒有?”
聞聲,林旭似笑非笑地瞥了小玉精一眼,說道:
“噢,那是隻要我一聲令下,不管刀山火海這些家夥都得往前衝,你能行嗎?”
陡然之間被林旭描繪的恐怖場麵嚇住了,玉精瑫琪明顯遲疑了一下,隨即她從林旭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惡作劇式的笑意,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忽悠了。
意識到又被毫無難度地戲耍了一回,瑫琪登時氣炸了,她不管不顧地撲在林旭身上,氣急敗壞地叫喊道:
“借口,這些都是借口。”
這時,林旭注意到附近手下們投來的玩味目光,再考慮到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他也覺得這個玩笑有點開大了。
林旭連忙抬手推開了玉精瑫琪,說道:
“那好,我就封你一個秘書吧!”
“那秘書是多大的官銜?”
聞聽此言,林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著小玉精,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個官迷。仔細想了想,林旭半開玩笑地說道:
“凡人說宰相門人七品官,我霍山府君的秘書,怎麽著也得算個五品吧!哈哈哈哈……”
閑扯了一陣子,玉精瑫琪算是對自己討來封賞滿意了,她蹦蹦跳跳地跟其他人顯擺去了。此刻,在一旁等了許久的張昕和王良湊到林旭跟前,施禮說道:
“大老爺,可否請您借過一步講話。”
聞聲,林旭點頭同意,來到了不遠處一棵參天古樹的樹蔭下。林旭一擺手,示意兩個手下止步,他背著手說道:
“看樣子,你們倆已經憋了很久了吧?”
兩位新任大總管慌忙躬身表示自己的清白無辜,齊聲說道:
“末將不敢!”
打量著畢恭畢敬的張昕和王良,林旭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說道:
“別胡扯了,要是你們真不敢,現在就不會跑來攔著我問長問短。行了,咱們長話短說,此事我自有主張,不是你們胡思亂想的那樣子,早點散了吧!”
聽了這話,仍是將信將疑的張昕和王良留神觀察林旭的行為舉止一如往常,絲毫看不出他有大踏步邁向喪心病狂的跡象,二位老臣終於確信林旭沒發瘋,這才采信了關於這次封神別有內情的說辭,隨即便施禮之後聯袂退走。
米龍和白天邪後腳也跟了上來,一見麵這兩個家夥便滿臉堆笑地跟林旭見禮,說道:
“大老爺,您這回可算出了名,今日之事若是流傳出去,天下間不曉得您是誰人的,怕也不多了。”
聞聽此言,林旭很是不以為然地一擺手,說道:
“那敢情好,今後能省了自我介紹的功夫也不錯,你們倆有什麽要緊事嗎?若是沒事幹,也早些散了吧!”
前來賀喜的兩位新科大總管見林旭似乎顯得不耐煩,米龍跟白天邪對望一眼,唯恐觸黴頭連忙灰溜溜地閃到一邊去了。
拋開天庭,自行封神。林旭此舉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了無數有心者的關注。
類似這般超乎尋常的大膽舉動,無疑是逾越了多數人的心理承受底限,爆炸性的新聞傳來,乃至於讓他們在短時間內陷入失聲狀態。隻有那些利益攸關方才能拋開這些私心雜念,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判斷。
位於江南腹地的百越之地,到處都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其間多有毒蟲猛獸出沒,春夏兩季常有瘴氣橫行。
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土著越人繼續著祖先的生活習慣,秉承卉服斷發的傳統,成年男子全身的刺青圖案密布,紋樣宛若蛇蟒一般。這裏的民風也不是尋常彪悍,大秦帝國即使在全盛時期,仍未能將自身的統治力量有效延伸到這片自然環境無比險惡的內陸腹地。時至今日,百越之地雖然處於大秦帝國疆域內部,但仍是一塊獨立於外部文明世界的蠻荒土地。
說不得,在外麵的人看來,百越之地就是一塊匯集了逃犯、凶獸和妖魔的邪惡之地,論及凶名之盛僅次於南荒。
在百越群山中,一座山色蒼翠,山勢陡峭如懸壁的山峰上,開鑿有一座規模宏大的洞府,這就是虎妖霍山君的新家。
闊別霍山已久,當霍山君聞知林旭封神的消息,它不禁大為驚異,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驚訝地起身說道:
“什麽?林旭那廝竟然自封為霍山府君,開府建衙,大封群臣?這……貝大夫,該不會是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吧?”
正所謂,你的死仇大敵也往往是那個最有動機和能力,全麵了解和評判你的人。林旭是個何等樣的狠角色,屢次在他手上吃了虧,照樣雄心不死的虎妖霍山君,可說是林旭當仁不讓的頭號“知己”。深知林旭不是那種一朝得勢便妄自尊大的小癟三,霍山君如何能相信他會幹出如此無謀舉動,除非作出假設的前提是林旭已經瘋了。
這時,身材幹瘦的貝大夫搖著一柄色澤緋紅的精巧羽扇,在洞府中來回踱步,緩緩說道:
“山君,我豈會聽信那些愚夫愚婦之言。此消息是老夫埋伏霍山的暗線傳遞而來,當事者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自然千真萬確,情報來源絕無可疑之處。”
耳聽得死黨貝大夫信誓旦旦地保證消息準確無誤,即使霍山君不相信會有如此不靠譜的事情發生,隻怕也不成了。
稍後,霍山君甚是困惑地搖著大腦袋,口中喃喃地說道:
“古怪,大有古怪呀!若依我看來,此事必定大有蹊蹺。”
虎妖霍山君當日擺下大陣,被宿敵林旭請來的陰陽家所破,其後它翻開底牌打算圍殺林旭,又棋差了一招,結果輸了個清潔溜溜。
眼見得大勢已回天乏術,霍山君忍痛舍棄了經營多年的霍山基業,帶著一幹鐵杆心腹倉皇逃離。一口氣渡過江水之後,霍山君還不放心,唯恐林旭趁勢掩殺過來。經過短暫休養之後,它帶著一眾心腹死黨繼續南下,選在了百越之地落腳。
百越之地山高穀深,森林密布,一年四季水源豐沛,物產豐饒比之霍山不遑多讓。況且天下間的優秀戰士多半是出於苦寒貧瘠之地,越是在那些謀生艱難的窮山惡水,越能培養出性格堅韌不拔,吃苦耐勞的戰士。
瘴癘橫行的百越之地對人類而言的確是凶險萬分,不過對於生命力頑強遠勝人類的妖怪們來說,此地不啻於人間天堂。
那些世代聚族生活在百越之地的土著妖怪,它們中的最強者論修為比起身經百戰的霍山君差了一大截,在心機算計方麵就加倍沒有可比性了。其實,也許不是這些百越妖王太不爭氣,而是霍山的生存壓力遠比這邊大多了。若是虎妖霍山君自身實力不夠強悍,手段不夠陰險毒辣的話,別說問鼎霍山妖盟首腦,它一早就給別家妖王滅掉了。
霍山君率領群妖初來乍到之際,本地妖怪自然看不起這群狼狽得難民似的同族,言語之間多有輕慢羞辱。
起先以隱忍態度麻痹對手的警惕性,待得霍山君確定這些百越妖王根本不夠資格跟自己唱對台戲,它隨即果斷出手,連續滅掉了幾路妖王立威。這還不算完事,霍山君又將合縱連橫的多種手段施展出來,輕鬆分化瓦解了本地妖怪聯手驅逐它們這些外來者的計劃。嗣後,靠著血淋淋的威名和圓熟多變的手腕,霍山君迅速在百越之地組建起了一個規模不遜於霍山妖盟的龐大聯盟。今時今日,它也可算是獨霸一方的土皇帝,勢力比之當日在霍山,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