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瘋癲至南楚

驕陽似火,似有血海深仇一般玩命的灼燒著大地,成蔭的綠樹因為陽光太過火辣,使得枝葉都變得有些蜷曲,無精打采的立在路旁。

南楚帝國,寬闊的官道上,一個長相憨厚的青年在前,一個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得如同上等宣紙的青年目光呆滯,亦步亦趨的跟在憨厚青年的身後。

憨厚青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忍不住低聲咒罵:“他娘的,這****的賊天氣,想要熱死老子。”

後麵木訥青年沒有接話,自顧自的坐在官道旁邊樹蔭下的土坎上,眼神渙散的盯著前方。

這兩人,正是從巫門倉皇逃出的巫仇天和巫頂天。

巫頂天抬頭看著師兄巫仇天,眼中滿是擔憂,從巫門逃出來之後,巫仇天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他知道巫靈的死給了師兄很大的打擊,可是他跟巫靈之間真沒有多少感情,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麽巫仇天會如此失魂落魄。

胸口微微作痛,那是為了將巫仇天救出來受的暗傷,兩道劍意沒有落到巫仇天身上,卻生生的落在了巫頂天身上。

眉頭微皺,從儲物袋中拿出些丹藥,示意巫仇天張嘴,然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一路上巫頂天就是靠著這些丹藥暫時壓住巫仇天身上的傷勢,兩兄弟能夠平安無事的走到南楚國都之外,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巫頂天表麵呆滯,心裏卻在不停的想著和巫靈在一起的過往,那點點滴滴,帶給他所有的甜蜜,都是他內心深處最美好的回憶。

巫靈出現之後,除了師父和師弟外,他找到了一個心的寄托,可是這寄托到來沒有多久,心裏一切的希望全部因為巫仙雲的專橫而破滅。

她是個可愛的姑娘,她是個溫柔的姑娘,她更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有時候驕橫,但那隻是在他麵前。

生在巫門,卻不願殺生,溫柔的好似一泓秋水,想著想著,巫仇天不禁笑了。

當日,巫頂天冒著莫大的危險不自量力的啟動祖巫神像,身體內所有巫息全部被抽空,兩人徹底變成了凡人,隻能走著進入塵世,這一走,就是半個月。

南楚都城武陵,是兩人的目的地。

修真者在世俗界行走的人不少,但是巫門的卻不多,神帝穀閉穀不出,巫門也是關閉山門,近年來神帝穀蠢蠢欲動,巫門卻沒有任何聲響。

休息了一會之後,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按理來說兩人都是不需要五穀雜糧的,隻不過都有傷在身,如果不吃東西,他們過不了多久便會寸步難行。

兩人重新啟程,官道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看向他們的目光也越來越多。有些人覺得兩人的行為有些詭異,也有人對巫仇天的裝束表示不屑。

就這麽旁若無人的跟著入城的人群行走,輪到兩人的時候,他們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了。

一個看上去不是很魁梧卻目怒凶光的軍士橫戈攔路:“站住,看你們二人形跡可疑,可有路引!”

路引這種世俗界會用到的東西,兩兄弟自然沒有,巫頂天目色一愣,不過是世俗界小小的軍士,他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雖然重傷在身,但是要殺掉一個隻有些匹夫之勇的軍士還是易如反掌的。手心反轉,就要一掌印出,手臂突然被抓住。

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個月不曾搭理過自己的師兄。巫頂天感到驚喜萬分,正要說話,冷不防又看到師兄冷冷的眼神,他身子一抖:看來師兄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正在他以為巫仇天依然沉浸於悲傷之中的時候,巫仇天突然道:“這位大哥,我師兄弟二人不遠千裏跋涉來武陵,隻是為了找人,常年在山門,沒有路引,不知這位大哥能否放我等進去?”

巫頂天身上的煞氣將那軍士嚇得呆滯在原地,聽到巫仇天的話之後,他渾身一冷,然後心裏開始思索:這兩人凶神惡煞,看上去不是善茬,還是少惹為妙。

輕鬆解決,然後放行。

走入楚國都城武陵,巫頂天現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換上了幹淨的衣服,這才和巫仇天一起進入武陵城。

城內的繁華,是清冷的山上根本無法比的,街邊到處都是買賣的小商販,而兩邊的建築,更是堪稱宏偉。

帶著濃重南國氣息的武陵城內,行人如織,這裏民風相對開放,所以不少身著華服的女子也在街上翻看著各種首飾。

和山上完全不同的環境,巫頂天希望師兄能夠恢複過來。相比之下,他更希望看到那個不管別人怎麽欺負,就算滿身傷痛都帶著自嘲笑容的師兄,也不想看到現在這個一味背上,沉迷於過去的師兄。

解決了城門口的守衛之後,巫仇天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在他心裏沒有將女子看得那麽重要,巫靈也好,門派內其他漂亮姑娘也好,他從來都沒有動心過。就算是去偷看,也不過是為了滿足好奇心。

可能是從小就有些憨傻,長大後卻偽裝癡呆而不被人待見的原因,在巫頂天心中,他最看重的隻有已經隕落的師祖,會對他罵罵咧咧卻容不得別人對他有半點欺辱的師父,還有這個會用自己的衣袖為他擦拭口水的師兄。

巫仇天神情呆滯,跟在屋頂天的身後,體內,祖靈正在不停修複他受傷的經脈和丹田。

身體在運動著,也在思考著,往事一幕一幕,出現在腦海之中。

“巫仇天,你練你的,我練我的,別惹我。”這是剛入仙堂學藝的時候。

“巫仇天,常常我做的東西。”相處一段時間的巫靈開始有些關心巫仇天。

“死仇天,你又嚇我!”兩人的關係隻隔了一層窗戶紙。

“我愛巫仇天,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這輩子、下輩子,我都愛巫仇天。”想著巫靈走之前說的那番話,巫仇天淚如雨下。

回憶就像一個泥潭,讓巫仇天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突然,巫頂天聽到一聲長歎:“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年輕人,心放開,則自在,人為情感所執,卻是為自己所束縛。”

聲音來自路邊的小吃攤,攤主是個歪戴著草帽白發白須的老頭。那老頭手拿羽扇,躲在小攤的遮雨棚下一下一下的扇著羽扇,滿臉微笑,目光卻停留在巫仇天的臉上。

巫仇天猛然回頭,對上老者深邃的目光,咧嘴微笑:“老先生,這餅如何賣?”

顧左右而言他,隻問麵餅價格,卻不問老者為何發出慨歎,這就是巫仇天的聰明之處。

老者滿意的看著他點了點頭道:“佛家有雲,遇有緣人分文不取,遇無緣者千金不賣。老朽這餅雖不是什麽天才地寶,卻也不是金銀這種阿堵物能夠吃到的。不曉得小哥覺得自己是有緣人呢?還是無緣者?”

巫頂天看師兄恢複正常,開心不已:“師兄,你好了!”

巫仇天點點頭:“頂天,辛苦你了。”

看他們兩兄弟旁若無人的交流,老者扇子一動,兩個麵餅飛向兩人,巫仇天一驚,完全沒想到老者竟然會突然出手。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好在巫頂天還有一戰之力,擋在他前麵將兩個麵餅接住,塞了一個到他手上,將另一個塞進口中:“師兄,你嚐嚐,味道不錯。”

巫仇天有些猶疑,此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他可不敢輕易吃別人給的東西。

那老者看巫仇天沒有動作,悶哼道:“年輕人,不要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的餅,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吃到的。”

巫仇天微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吃到,不才這副打扮,還真想不出有什麽資格讓前輩青眼相加。”

看他一臉警惕的模樣,那老頭笑而不語,周圍的人都用豔羨的目光看著正在狼吞虎咽的巫頂天。

被師兄和老頭以及一幫人看著,巫頂天使勁咽下口中的食物,囫圇著道:“師兄,這餅的味道不錯,能療傷。”

巫仇天目光一凜:“前輩究竟是什麽人,為何知道我兄弟二人有傷在身?”

此刻的巫仇天,神情極為不善。

剛在山門置之死地,好不容易險死還生,他是絕對不會再次將自己和巫頂天再次置身於危險之下。

老頭冷哼一聲:“真是不識好人心,老夫能夠看出你的傷勢,是因為你修為太低。你覺得老夫真要有什麽歹心,需要用餅子來**你們麽?”

巫仇天拱手道:“芸芸眾生,晚輩隻不過是不起眼的浮萍,前輩修為,如果沒有理由,怎麽可能刻意對我兄弟二人如此親人。晚輩遭逢大難,才落得今日地步,請恕晚輩無理了!”

巫仇天不動聲色婉拒老者的好意,雖然對方是一番好心,但是他不想再落入某個陷阱之中。

兩人很快離開,老頭一揮手,空中出現一幅影像,裏麵的人赫然就是巫仇天,老頭看著影像中的巫仇天,口中喃喃自語:“看來這小子,還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巫者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