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恩怨必分明

巫仇天奔跑的速度比常人快上許多,就算是稍微遜色一些的戰馬,怕也比不上他的速度。

那婦人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巫仇天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婦人,所以他才會發力狂奔。從小師父就說,不管是修真者還是凡塵一個普通的販夫走卒,總有有些人性,才能稱得上是人。

婦人是在薊城街頭給過他一錠銀子的貴婦,是那個教育孩子說出門在外,總有不容易的時候,能幫就幫的溫婉女子。

想象中的雷霆之擊並沒有降臨,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因為在他們二人的麵前,一個算不上魁梧卻讓人感覺頂天立地的身軀,如巨石一般擋在前麵。

軒轅紫衣遠遠的看著,小嘴微張,露出詫異的神色。那日的婦人,她早已忘卻,若不是巫仇天擋在母子兩的前頭,她或許永遠都記不起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婦人睜開眼睛,眼前的青年長相她已經完全忘卻,自然而然的將對方當成丈夫的至交好友:“瀚海已經走了,他們是修真者,不要枉送性命,帶著麟兒,為瀚海留下一絲血脈。”

絕望的眼神,毅然決然的動作,讓巫仇天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處在童稚之中的孩子喏喏地道了聲大哥哥,巫仇天給了孩子一個自認為和氣的微笑,隨即就被一個看不下去的青衣男子一巴掌扇出去三四丈遠。

婦人身子一軟,險些跌倒,本以為這人能夠帶著兒子逃離,沒想到這人竟然不是對方一合之敵。

在眾目睽睽之中,巫仇天從塵土中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屑的伸出小指朝那動手的男子勾了勾。

修真者的自尊心,比任何凡塵的人都要強,他們也許會在強者麵前卑躬屈膝,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容許任何在他們眼裏隻是螻蟻的家夥放肆。

輕蔑的動作讓軒轅紫衣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這一刻,薊城外,紫衣女子笑靨如花。

呼嘯而至的法器就像狂暴的野獸一般,不停的衝擊著巫仇天的身體,絲絲鮮血從七竅中流出,這要是換成一般人,怕是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可是巫仇天依然精神得很,眼中的不屑之色也越來越重。

能夠承受天階高手全力一擊而不死,在土匪窩裏讓那些土匪在身上鑽了整整四十八個洞依然頑強的存活。如果真的被這些所謂的修真高手幾下打擊就死了,那不僅他自己會失望,連一直在他身邊支持著他的軒轅紫衣都會失望。

凝重,所有的修真人士不管是地階高手還是人階入門之人,眼中有的都隻有凝重。天星宗宗主敖海行走在修真界這麽多年,雖然沒有遇到過六方勢力的真正高手,卻也手刃過不少地階初期的人傑,頭一次遇到這種打不死的家夥,讓他渾身冒涼氣。

幾番攻擊無效,敖海朝巫仇天拱了拱手:“這位小兄弟為什麽阻止老道辦事?老道跟小兄弟可有什麽過節?”

巫仇天擦幹淨臉上的鮮血之後,才不緊不慢地道:“以前沒有任何過節,不過現在有了。就在剛才,你打了我一巴掌,踢了我四腳,用法器攻擊我十九次,次次致命。所以,你現在欠我二十四條命,想好怎麽還了沒?”

先禮後兵這樣的凡塵手段,敖海不會用,也沒想過用。就算是九州行走的六方青年高手,最多也不過地階二三層,能過四層的一個都沒有。五層這個分水嶺讓敖海一向引以為傲,要知道他的水平,就算是力量最弱的巫門之內,他也能夠當一個堂主或者長老了。

然而現在,他開始後悔沒有先禮後兵了,硬著頭皮解釋道:“師門叛徒,入塵世與女子苟合,老道不過清理門戶。小兄弟突然冒出,老道唐突,小兄弟要什麽,隻要天星宗能夠拿得出的,盡管開口。”

破財消災,在塵世最管用的辦法,隻要不是殺父殺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一般都是能夠用銀錢解決。

巫仇天歪著腦袋,像個小混混般斜著眼睛笑道:“二十四次啊,我沒有二十四條命,你也沒有價值二十四條命的東西。不如作弊交易如何?你不殺這母子,我不糾纏你。”

敖海眯了眯眼睛,表情很不自然,他不好講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可是不說出來,這個年輕人又不會善罷甘休。

正在他糾結之際,巫仇天道:“這二人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能禦使法器,證明你已經是地階高手,我自問我的境界不如你,但是你要是想殺了我,基本上沒可能。這買賣在我看來還是很劃算的,兩條命換二十四條,你賺了。”

“她是我的女人。”敖海最終還是道出了心中的苦澀。

原來這敖海當年入山門之後,喜歡上了這婦人,而當時還有一個同門師兄弟也喜歡她,最後這婦人選擇了師弟瀚海,沒有選擇敖海。

瀚海因為觸犯門規,被逐出師門之後,竟然利用自己的修真功底,在凡塵當上了威武的大將軍。

敖海的師門得知這些年瀚海殺人無數,已經到了極限,害怕六大門派知道,派出山門第一高手,也是現在天星宗的宗主敖海清理門戶。

然而二十年過去,一切物是人非,師弟瀚海再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師兄的青年,而是一個有著自身威勢的大將軍,婦人也不是當初嬌小可人到我見猶憐的少女,已為人母的她對丈夫對兒子都有著一份執念。

內心深處不想傷害婦人的敖海很想放她一條生路,所以他讓她把兒子交給自己,然後回山門。可是骨肉相離,婦人做不到,所以才有了巫仇天看到的一幕。

當時敖海不是要殺人,而是要將婦人身後的孩子抓起,送進山門之中。斬草除根這樣的事情在修真界也不少,可是修真界也有他們自己的辦法,讓一個孩子完全失去記憶,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事情總有多麵性,一開始敖海以為巫仇天是個無名小卒,而且巫仇天出現得太及時,讓他無法收手,索性就想一做到底。

想盡辦法都沒能讓巫仇天殞命,敖海不得不選擇另一種方法。說他是為了博得巫仇天同情也好,是不想再樹敵也罷。總之,敖海低頭了,六大門派的人不管是外門還是內門弟子,都不是一個天星宗宗主能夠招惹得起的。

猶豫了許久,敖海依然沒有做出決定,他隱約察覺到附近有一股強大到讓人窒息的氣息。正在雙方僵持之際,那婦人拉著孩子走到巫仇天身邊:“這位公子,小婦人雖不知何時救過公子性命,卻感激公子出手相救。這孩子自小頑劣,小婦人不想孩子跟著這個人走,請公子照顧一二可好?”

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婦人卻別無他法,她不想孩子認賊作父,又想讓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為今之計,隻有跟著這個年輕人,自己的孩子才有可能有朝一日為父報仇。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一臉倔強的孩子,巫仇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從未見過麵的父母,想起天巫老祖語焉不詳的血海深仇。

孩子倔強的目光一如當初他進入巫門被人毆打之後的神情,心下一軟,盡管明知現在不是帶著一個孩子四處走的時候,他卻還是點了點頭。

軒轅紫衣仔細的看了看那個孩子,巫仇天的衝動,讓她感覺十分搞笑,畢竟巫仇天現在不是那個巫門高高在上的弟子,隻是一個失去了門派護佑,失去了自身實力的普通人。雖然極有可能他體內的巫族祖靈能夠保護他,可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婦人將孩子交到巫仇天手中,然後一步一步朝敖海走去,敖海對巫仇天點了點頭:“這孩子在公子手裏,說不定數年之後會是個高手,敖海雖然不才,卻也能夠靜候他來報仇。就此別過,請公子告知姓名,他日有幸,敖海掃榻相迎。”

巫仇天笑道:“巫仇天,無名小輩而已,前輩若是有心,善待那婦人,說不得這孩子沒那麽多仇恨可言。戰陣之上,各為其主,就算是山門規矩,也不過是你說了算而已。這個道理巫仇天省得,希望先生也省得,放心,他不會知道。”

說著,他指了指孩童,孩童雖然小,卻有些明白事理了,但是這孩子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仇恨,不然敖海就算嘴上說會放過這個孩子,實際上也未必會放他一條生路。

就這樣解決了事情,巫仇天鬆了口氣,但是身邊多了個累贅,這讓他倍感頭痛。

一個孩子是一張嘴,還有其他什麽烏七八糟的事情會隨之而來,他自己都隻是個不滿二十歲的青年,真要照顧這個孩子,還得將軒轅紫衣拉上戰線。

心裏打定主意,前者不知道姓名的孩子朝軒轅紫衣走去,軒轅紫衣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具體如何,她又說不上來。

《巫者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