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豈有此理

快速離去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一個貪財好色的守邊將軍或許不是一回事,不管是大城還是小鎮,這帝國的將軍都是雜牌,由城守私自任命。可是城守不同,官府親自任命,必須得到皇後娘娘和大帝同時認可。

而今,一怒之下取了他人頭,巫仇天不走才怪。

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別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和青華境交戰並且借機突破,實際上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和青華境修士戰鬥。隻不過他知道自己突破需要大量的靈氣,所以在朔方城的時候賭了一把。

如此做派,天虹公子很是喜歡。

大丈夫快意恩仇,行走江湖之人本該如此,可是這江湖水有多深,天虹公子並不知道。他身邊的仇勝一路上都沒有笑顏,天虹公子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任由巫仇天如此胡鬧,隻怕這次遊曆回不到垂雲大陸,這一行人便會損兵折將。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道理仇勝還是懂得的。

他青華境巔峰,卻不是穆隨雨對手,就算十八人合圍,對上穆隨雨,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黃石坳那一夜,那個偷偷將穆隨風打暈的神秘人,他自忖不是對手,就連半月前攔住他去路的蓑衣老人,他都不敢輕易動手。

六片大陸很大,沒人敢說自己無敵。

陸壓一路上少了許多話語,這個師弟,他越來越看不透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懷疑師尊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這個師弟,真的是天縱之才。

那一夜,感觸最深的不是別人,恰恰是陸壓這個沒幾人注意到的小修士。

連真靈境都沒有進入,那一夜,他體內產生了真靈。

那蓑衣老者察覺到了,即便他沒有表現出分毫,那是老者還是察覺到了,好在那老者沒說什麽。

他知道,那是師弟刻意為之,如果不是為了幫助他,隻怕師弟的修為不隻是現在這樣。

正思索間,仇勝突然走到巫仇天身邊臉色凝重地道:“我知道你修為驚為天人,我知道你才智能比軍師,但是我希望你記住你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我不想節外生枝,如果公子出現任何意外,侯爺的憤怒,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脖子上幾顆無足輕重的腦袋能夠平息的。”

不待巫仇天說話,陸壓不知哪來的勇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兩人身邊正色道:“我也希望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侯爺和大管事讓你們出來保證公子的安全,不是讓你們來教訓我師弟的。我師弟怎麽做,不需要你來教,你隻需要記住,你是一個護衛,這就足夠了。”

巫仇天投來詫異的目光。

師兄弟這麽久,貌似這是小師兄第一次真正站在自己的立場為自己說話。

別的可以掩飾,目光中的認真不能掩飾。

一個連真靈境都不曾入,隻是跟著師弟才有機會進入侯府的小人物竟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仇勝手掌一伸便想要教訓陸壓。

被巫仇天壓著他無話可說,那是侯爺的命令,陸壓,有什麽資格跟自己這麽說話?

手掌揚起,掌心青色光華清晰可見,巫仇天淡淡的聲音讓他停住了手腳:“你敢動我師兄一分一毫,拚著這顆腦袋不要了我會跟你不死不休。”

仇勝的手,僵在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耳畔又傳來了巫仇天的聲音:“你隻看見我引來這麽多不必要的麻煩,卻沒見到公子在麵對那些歹人的時候束手無策的模樣;你見到了我師兄的莽撞無禮,卻沒看見公子在殺第一人和殺第二人時截然不同的反應;你隻看到我連殺十八人都不曾幫助公子,卻不曾想過我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做。

怕,侯爺的怒火不是任何人能夠平息的,我比你更害怕。

我一個山野小子突然之間被大管事帶回侯府那是莫大的榮耀,可是我這小子卻還有個不錯的腦子,這讓你覺得很不安。

大管事一個文人沒了雙眼卻有強橫的實力,淩駕於你之上那倒也罷了,你無能為力,憑什麽我一個不知道哪座山裏跑出來的野猴子也能對你指手畫腳?你心裏不平,可那是侯爺的命令你不能不聽,所以你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有侯爺的叮囑和公子的青睞你不敢借別人的手殺了我,哪怕讓我吃點虧長點記性也是不錯的。

隻可惜,你算錯了,那青華境修士讓我得了莫大的好處,你也不想想我巫仇天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如果沒有一點把握我會上去送死?

還是那句話,認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能夠讓你活著的時間更長!”

這話無疑是在給仇勝敲警鍾,那樣的想法他的確有過,所以他無從反駁。

巫仇天這個年輕人從他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對方不簡單,隻是他沒想過,巫仇天為什麽會如此的不簡單。

他甚至懷疑巫仇天根本就不是山野小子。

天虹公子插嘴道:“好了,老巫,咱們是朋友,給我點麵子,仇勝也是跟在我爺爺身邊的老人了,做事不怎麽喜歡動腦子,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你的做法我很滿意,男兒大丈夫,若是不經曆些磨難,哪有資格去接收偌大個逍遙侯府。”

巫仇天輕笑道:“那公子到時候可不要嫌我煩呐!”

天虹公子不屑的撇了撇嘴:“隻要不讓我對女子動手,你要我經曆怎樣的磨難都不是問題。”

他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真的這麽簡單的話,巫仇天會不擇手段的做這麽多事麽?

遠在卜雲大陸,一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院子前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金甲大漢,他們看上去還算英俊,過往行人隻要多往院子裏看一眼這兩人便會怒目而視。

修為稍微有些道行的人一看便遠遠躲開,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招惹的貨色。

道旁的仙樹上偶爾掉落熟透的果子,砸在兩個大漢身上,兩人卻是動也不動,仿佛兩個雕塑。

遠門上斑駁的投影著樹葉中透出的陽光,門內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個上身豐滿下身纖細的女子此刻正拿著花灑不停的在花叢中忙碌著,偶爾有幾隻不知情的小靈蜂落在她發髻的朱釵上,嗡嗡個不停。

兩個侍女手拿搖扇站在一旁,小巧的鼻子上已經落滿了汗珠,周圍幾個身著錦衣的白麵男子手裏拿著水果和水壺,生怕會累著正在花叢中流連的貴人。

一騎絕塵,天馬背上的騎士翻身下馬,顯得有些狼狽,兩個金甲壯漢不滿的瞥了那騎士一眼,還是讓開了一條細小的道路。

門被蠻力推開,一個聲音比推門的聲音更早響起:“報!朔方城三萬裏加急快報!”

花叢中的美貌婦人剛一轉身,一塊小小的玉簡就到了眼前。

美婦掃了一眼後,臉上不再有笑容,周圍的環境仿佛全部被冰封,就連正在花灑下享受泉水浸潤的花兒都有些蔫了。

“膽子不小,竟然敢來我心雲大陸殺人,真當我心雲大陸無人?”鳳眼圓睜的美婦臉上滿是煞氣,這煞氣讓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角落裏一個站在牆邊凝望天空的女子一襲紅衣,纖細的手指摳著牆上法力加持的陣法。

美婦等了一會都不見有人回話,沒好氣的道:“紅拂,你在那邊幹什麽?”

這紅衣女子,正是和穆隨雨關係不清不楚卻被皇後娘娘弄回身邊的紅拂。

而這美婦不是別人,正是在六片大陸僅次於大帝的皇後娘娘。

紅拂蓮步輕移,走到皇後身邊,笑道:“又是什麽事惹您不高興了?”

皇後語氣冰冷:“好不容易出來散個心都不讓人安生,這逍遙侯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他自己膽大也就算了,竟然還讓他那孫子在我的心雲大陸胡來,簡直沒把本宮放在眼裏。紅拂,你反正在這裏也沒什麽事,不如你帶隊去滅了那小崽子的威風?”

紅拂搖搖頭,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這位權勢滔天的大人物的命令。

周圍幾個白麵小生大氣都敢出,卜雲大陸上,除了那大公無私的奪命衛首領和大帝之外,怕是隻有眼前這個女子有資格跟皇後娘娘搖頭了。

看她搖頭,皇後不僅不怒,反而笑了:“你這丫頭,還在怪我將你調回身邊?我就不明白了,那穆隨雨到底有什麽好的,竟然能讓你如此神魂顛倒。這世間的男子,都是對功名利祿趨之若鶩之輩,我們女子,總是他們的陪襯,大帝如此,穆隨雨也是如此,他連眼睛都可以不要了都不願意跟你到我麾下,難道你就真的這麽死心塌地?”

紅拂緊咬嘴唇,嘴唇已經快被咬出血絲了,仍是頑固的搖了搖頭。

那個摘一束杏花插在她發髻上的翩翩才子,那個用瘦弱的胸膛為自己擋下利劍的男子,已經是自己這一生都走不出來的陷阱了。

“好了,不說你的傷心事了,你不願意去,自會有人願意去。放心,你的情郎沒有跟著出來,我也不會對他怎麽樣的。”皇後轉過臉,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