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天生體弱
柳君益的棺木在常家停留了些日子，最終埋在了黃土之下，一培黃土，就是這個白衣飄飄的男子，最終的歸宿。
自從張紫眸回到常家以後，一直待在常家為她準備的屋中，沒有出門。即使在柳君益下葬的那日，她也隻是用飄忽不定的神識，遠遠送了他一程。當時柳君益因為有了必死的決心，所以送給自己一本家傳的武功秘籍，似乎隻是隨手而已，但就是那般逍遙與灑脫，帶著莫名的微微煩躁，在她心裏劃過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這日張紫眸正在屋中打坐，忽然感到有人靠近，神識略略一掃，就看到了正在向著自己走來的常繁枝，“不知仙人可在？”
自從張紫眸不經意間顯露了幾手修真界的手段，常家人就用“仙人”二字來稱呼她了。“進來吧。”
常繁枝恭敬地推開了門，走到張紫眸身前站定，並不敢直視張紫眸的眼睛。張紫眸看她不吱聲，問道：“可是有什麽事情？”
常繁枝這些日子，略略知道了張紫眸是個不喜歡拖遝的人，“家中二妹，一直想拜仙人為師，苦苦哀求，如今正在外麵候著。”她的意思已經明了，卻不見張紫眸答話，隻得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就想著，家中姐妹三人，是不是都有幸能和仙人修習仙法？”
張紫眸見她道出了本意，輕笑一聲，“你可願放棄這凡間榮華富貴、七情六欲？可願每日風餐露宿，刀光劍影？”她不等常繁枝回答，就斬釘截鐵地道：“你不願，所以，能不能修仙又有何用呢？”
這也是她不曾為常繁枝測試靈根的原因。常繁枝卻不放棄，“那家中的二妹和三妹呢？”
張紫眸輕笑一聲，“你把常三帶進來我看看。”常二的性子潑辣。她倒是有些好感，但是身上卻沒有靈根。張紫眸通過神識感知到門外站著的兩個女孩，一個是常二，而她身旁那個十歲左右的女童，估計就是常三了。見到常三的一瞬間，張紫眸抬了抬眉毛，有了幾分興趣。
常繁枝喜形於色，連忙叫自己的三妹進來。“三妹自小體弱，如果能得到仙人的指點，也是有大造化了。”張紫眸見常三進門後。常繁枝仍舊待在屋中，心中有些不悅，直接在屋內撐起了一個靈氣罩。隔絕了自己和常三。
常三看到陡然間在空中升起的一麵光壁，略帶些嬰兒肥的臉上，滿是驚異。隻看她鼻翼抖了抖，好像聞到了什麽令她愉悅的味道，眼睛都眯了起來。“很好玩兒麽？”張紫眸輕笑一聲。伸手向著虛空一抓，常三就來到了她的麵前。“天生體弱？”在張紫眸晶亮亮的眼睛下，十歲的常三敗退下來，“是因為這裏要吸食麽？”她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常三的鼻尖，“為什麽不說出來呢？”在她看來，常三每日需要名貴的藥材進補。不過是打著“體弱”的幌子，而養著她的鼻子而已。
張紫眸笑著摸了摸常三挺立的鼻梁，“怪不得能說出來老母雞的雞湯沒有小母雞來得美味。你不是嚐出來的。反而是聞出來的。”
常三的鼻子，在張紫眸看來奇特非凡，常三對她沒有什麽威脅，她也就不吝嗇於將自己所知道的在常三麵前說出來，“你的天賦異稟。其實是一種名喚‘肅清’的天地靈氣造成的。這種特殊靈氣，能夠強化某個器官的作用。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
常三聞言，先是驚喜，而後卻變成了驚恐，再後來，反而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如果仙人不嫌棄，還請把這個‘肅清’拿走吧。”
“真是不可愛。”張紫眸摸了摸鼻子，自己確實是有這種想法，被一個十歲的女孩子當麵點破，仍舊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家的孩子都這樣早熟麽？”
常三不知道張紫眸怎麽還不動手取走‘肅清’，反而和自己聊起了天。“在外人眼中，見我常家就像是一塊肥肉，各個虎視眈眈，作為常家人，怎麽能感受不到呢？”
“小鬼，少在我眼前耍心眼，”張紫眸輕哼一聲，看著眼前大義凜然，似乎神聖不可侵犯的常三。她總歸比這個近在咫尺的小丫頭多吃過幾年飯吧，雖然自從辟穀之後隻是偶爾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常二比你還要大些，怎麽不見她說出這種話來。”她看到常三麵色不自然，眉頭一挑，接著說道，“是不是很嫉妒常繁枝？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卑鄙？其實，你是拿自己天生體弱當掩護，來逃避什麽？小小年紀，為何心思如此之重？”張紫眸雖然這樣問，也能多少體諒一下常三。“肅清”這種特殊的天地靈氣，一定能夠催發她的神識，從另一個意義上講，能夠激發她的智力。
常三此時麵色一白，幾乎將臉埋在了胸前，不斷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再吭聲。張紫眸雙手摸上她的肩膀，“沒什麽好顧忌的。你想要的，想說的，想做的，為什麽要憋在心裏呢？”沒想到自己也能把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這一招用得爐火純青了。張紫眸心裏暗道，看向常三的反應。
“我想要常家，我覺得我能比姐姐做的更好，還請仙人幫我。”常三不假思索地說道，此時她完全忘記了張紫眸扮演的是一個想要從她身上取到“肅清”的圖謀不軌之人，而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可以幫助她完成心願的幫手。
“你確實比你姐姐優秀。”張紫眸這話是實話實說，“不過你打算付出一些代價了嗎？”這“肅清”雖然是天地靈氣的一種，卻也不是凡間藥材能夠溫養成功的，她見這一縷“肅清”沾染了不少雜質，心中也有些痛心。常三隻知道用藥材激發“肅清”的潛力，卻不知道一直這樣下去，“肅清”最終會消失不見。
常三這才反應過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知道。”
張紫眸沒有什麽欺負小孩子的羞愧感，常三這人雖然有些不太成熟的小心思，但思維能力已經超過了成年人。“好，你會得到常家的。”
張紫眸的話說完，看到常三的麵向一變，輕笑一聲。這也在她意料之中，修士的這種相麵的本領，在修真界幾乎找不到用處，可是到了凡間，卻屢試不爽。但是靈氣罩外的那股氣息是什麽意思？為何她能看到青鸞的淡淡虛影？
張紫眸靈敏地轉過了頭，卻發覺常繁枝的麵相跟著一變，有了一種，至尊至貴的感覺。“沒想到，我這一個諾言，卻是超額完成了柳君益壓在我身上的任務。”她深吸了口氣，心中有了一點點自豪。一句話而已，改變的可不僅僅是這兩個人的命運，就好像是蝴蝶效應一般，今日的一點點變化，終究會變成颶風，席卷整個王朝。
“不出半年，常家家主的位置就會空出來了。”常夫人的父親去世之時，並沒有把家主之位傳給常夫人，而是直接傳給了常繁枝。張紫眸眼睛掃向常繁枝，有一種意味不明的神采。
五月後的一天，常家花園中。
“哎，你聽到沒，大小姐被選中作為家人子了！”一個仆婦悄聲道，興奮的神色彰顯著這個消息的勁爆。果然一個小丫鬟驚呼出了聲，“大小姐不是家主了嗎？要招贅的，還要去宮裏侍奉皇上？”
仆婦一把捂住了小丫鬟的嘴，“小姑奶奶，你小聲點。”她謹慎地向著四周看了一圈，見沒有人才呼了口氣，“可不是真的嗎？知府夫人用的壞呢！”她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明白的神色，“自從上次我們家二小姐和知府公子一同被綁，知府公子就隔三差五地跑到我們家來，我看是知府夫人管不住自家兒子，那咱們常家撒氣呢！”
小丫鬟不服氣地道：“咱們家還住這個仙人呢！一定不會讓大小姐入宮的。”
“也就你當個真，你看這幾個月，那間屋子哪有人出來，我看就是杜撰出來的。”仆婦的手指著張紫眸住所的方向，“來騙騙外人。況且，就算真是個神仙，管的也是天上的事情，這人間的事情啊，她還管不到呢。”
殊不知，這一切被張紫眸的神識清晰地捕捉了。張紫眸這些年來，脾氣越發安靜了，臉上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事實上，就算是兩個修真者當麵對她挑釁，她也能報之一笑，再考慮其他。
當日下午，張紫眸就被請到了常家的正廳。常繁枝一見張紫眸，像是頓時有了主心骨一般，將她請到上座。而張紫眸也在柳君益葬禮後，第一次見到了常夫人，她雙目含淚，不停地拿著手帕擦拭，“仙人，您看我的兒，這可怎麽辦啊！”常三卻極力掩飾著自己的興奮之情，不斷踮起的雙腳卻泄露了她的躍躍欲試，隻不過大家都關注著張紫眸，反而沒有人注意到她。
“繁枝進宮，常三主事，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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