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淩劍宗
山川河流飛快地消逝於兩側，張紫眸踏在青陽劍上，淩風而立，已經有了幾日，她眯了眯眼，看著遠處閃著光華的透明薄膜，喃喃道：“眼睛雖然能見，但還要有半日路程呢。”說起來，自己將進入身體的肅清之氣逼到雙眼中，見得倒是更遠也更清楚了，可是些微的排斥感卻偶爾能讓眼睛微微發澀，“果然不是生自體內的東西，要消化還有些時日。”
半日之後，張紫眸“啵”地一聲越過了仙凡兩界的透明薄膜，沒有向後望上一眼。她有種預感，有生之年，自己再也不會回到凡界了。說起來，這些年的日子就像是一場夢一般，築基時她年僅二十一歲，意氣風發，與單靈根的修煉天才也不遑多讓，可是一轉眼這麽些年，修為沒有絲毫進益，普通上等資質的修士，都能在這個年歲築基了吧？
張紫眸雖然這樣想著，卻又立馬否決了自己的觀點，深吸了一口空氣進入肺中，空氣裏麵濃鬱地靈氣，舒服得讓她想要輕哼出聲。想要築基，還是要些機緣和運氣的。不過自己蹉跎這麽些年，雖然有些機遇，卻也要迎頭趕上了。
就這樣想著，她看到不遠處有幾座城池，向著最大的一個而去。張紫眸降低了飛行速度，到城門處就停了下來。城門處排著長長的一隊人，城門口有統一著裝的修士在收著入城費。
“進城還要繳納靈石不成？”張紫眸問著前方排隊的修士。
那修士不過是煉氣高階，一見到築基初期的張紫眸，恭敬地彎腰答道：“前輩這等修為的自然不用繳納靈石。”
張紫眸點點頭，就聽得身後一聲嘲諷，“不定是哪裏來的土包子，連我們淩邊城的規矩都不知道。”張紫眸神識掃了一眼，便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錦衣男子。年歲不大，肚子卻凸了起來。身後跟著一個築基後期的老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我敢承認老二沒人敢承認老大的樣子。這胖子見張紫眸衣著寒酸，不像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便沒有顧忌地嘲諷道。
真是個罕見的小胖墩。張紫眸挑了挑眉，不和他一般見識。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能把自己的身材保持在圓滾滾的形狀，也算是門功夫了。
她徑自進城不提，找了一間看起來順眼的客棧就進去了。看著垂在空中的幾個價簽，隨口點了幾道。凡間的食物，可口是可口。卻缺了最重要的靈氣，很多時候她都是淺嚐則止。這些價簽都是雕琢在青玉上，用符文寫成的，看起來就有一種雅致之氣。
待回頭四顧，張紫眸細細打量起自己身處的這間客棧來。四壁都是灰色的磚瓦。卻處處點綴著青翠欲滴的竹子。淡淡的竹香縈繞在室內，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這些清涼之氣偏偏激發出些許張紫眸身體中的陰柔之氣。她不著痕跡地將陰柔之氣束縛在身體一寸之內的位置。“真是受虐，”張紫眸將在凡間用的白虎皮毛取出來蓋在雙腿之上，眼睛晶亮亮地看著桌上的菜品。量少，但是道道惹人憐愛，讓張紫眸認為自己隻要將這些吃到口中就是一種罪孽。
殊不知。她這副想吃又猶豫的神態落入了樓上人的眼中。“有趣，有趣。”一個七八歲的小童指著張紫眸，轉頭對身後的男子道：“叔叔你快來看。有人不忍下筷呢！”他又轉回頭去盯著張紫眸，“她還把凡獸的皮子拿出來蓋在身上，不會是冷吧？”說完也不管身後的叔叔有沒有應答，接著道：“那凡獸的皮子我從沒見過，叔叔你給我買過來如何？看她這個窮酸樣子。竟然還用不入階妖獸的皮飽暖，一定口袋空虛。也奇怪。怎麽她還有錢來我們陶然居呢？……”
小童喋喋不休的話語，終於引起了男子對張紫眸的注意，他聽到張紫眸取出獸皮飽暖之後，眼睛轉了轉，就向下看去，隻一眼就搖了搖頭，他還以為是個體內有純陰之氣的女修，沒想到陰氣外放，不過是服食了含有陰氣的丹藥而已。這女修也真是奇怪，服食還陰丹的女修幾乎都是打著給高階修士做爐頂的主意。而她看起來年紀不大就築基，天賦應該不差才對，為何要走這條路呢？“去給樓下的客人點個火盆。”他人之事寧橫波一向不管，他吩咐著門外的仆役，又對著爬在窗台的小童道：“你不是吵著要過來？為什麽又不動筷子？”
小童這才怏怏地走到桌邊，“誰讓你一直沒空陪我，在淩劍宗悶都悶死了。”寧橫波聽言不答，隻夾了一塊小童最愛吃的食物。
張紫眸給自己施展了個除塵術，將纖纖玉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揉了揉，舒服得眯了眯眼。她又將神識探進了儲物袋中，發覺隻有幾顆靈石，這才一激靈，清醒過來。貌似她在凡界的時候，將靈石都用來修煉了吧？琉璃那裏還有沒有靈石呢？
這樣想著，她的神識就向著琉璃掃去，琉璃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懶洋洋地道：“沒了沒了，一顆都不剩了。”說完就繼續打盹兒去了。
合著，自己今天要吃頓霸王餐？張紫眸麵色尷尬，而正巧有客棧招徠客人的修士路過，小聲將他叫了過來，問道：“不知貴店除了靈石之外，收不收別的東西？”
客棧的修士聞言，眼睛就瞪大了些許，敢在陶然居吃飯不掏錢的主兒，沒想到今天愣是見到一個。“這個，還要請示掌櫃的。”
“這位道友想用什麽來抵償？”剛剛寧橫波見自家侄兒沒有什麽胃口，所幸帶他從樓上下來，領著他去坊市逛逛，沒想到就聽到一女修的窘迫問話，輕笑一聲，小童抬頭疑惑地看向自家叔叔，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小童不過煉氣低階的修為，自然沒有築基後期的寧橫波聽力敏銳。
客棧招徠客人的修士看到寧橫波的身影，退到了一旁，小童則把注意力轉到了張紫眸身上，“這不是叔叔剛剛說送火盆的姐姐麽？”他背著手，小大人一樣地繞著張紫眸走了一圈兒。
張紫眸吸了口氣，看樣子這是遇到正主了，找回了不卑不亢的氣質，“道友看這些飛劍如何？”張紫眸一下子拿出幾十把飛劍攤在桌子上，桌子上立刻五光十色地擺滿了一桌。
寧橫波一掃就知道了這些飛劍的品階，實話實說道：“還差些。”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女修接下來怎麽辦。
張紫眸皺了皺眉頭，這些飛劍在左清門坊市的市價，應該夠付這頓飯錢才是，怎麽這個男子一口否決了呢？咬了咬牙道：“不如算我欠的，明日多還一成靈石可好？”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現在想來不假。她在凡間無人能敵，自然過得迷糊，修煉又受靈氣限製，自然需要更多的靈石，想來那幾年有出項沒有進項，將家底在不知不覺間敗了個精光。
寧橫波搖了搖頭，“陶然居一向不賒賬。”這不過是他家中的一份產業，他倒不是十分看重，不過規矩不可破，今日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修破了規矩，明日就該有人有樣學樣了。
“道友欺我不成，這些飛劍，寶器五階的二十三件，每件二十靈石，寶器七階的十九見，每件 四十靈石，如何就不夠了呢？”張紫眸這次直言問道。
“道友說的是別家門派的價錢，”寧橫波又看了張紫眸一眼，沒想到這個築基女修走過的路還不近，“此處是淩劍宗的地界，能夠煉製飛劍的人眾多。數量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倒是我冒犯道友了。”張紫眸點點頭，她從坊市走過來的一路，也打聽了些消息。
寧橫波掃了張紫眸一眼，兩條劍眉不自覺地拱起，“道友且聽我把話說完，陶然居雖然不賒賬，但餘下的靈石，算是我借你的。”他嘴上說借，可是一點也沒有要張紫眸還賬的意思，牽著一旁的小童就走了。
張紫眸揉了揉雙手。自己果真是太急切了？連讓那個男子說完話的時間都沒有？張紫眸暈暈乎乎地走出了客棧的門，不停地回想著剛剛的情景。不對，他根本就是看過我的反應，才說出那樣一番話的？築基後期，比我高上兩個層次，就能夠洞察入微至此了麽？
張紫眸輕歎一聲，頭一次為自己在凡間浪費的時間而感到可惜。轉眼又安慰自己道：“我還修煉的《漓水繞指柔》，又吸收了水係天書，也不算是虛度年華了吧？”
她又整理出了些不需要的東西，統統賣給了店鋪，得到了幾塊靈石，尋了個幹淨廉價的地方住下。“靈石啊靈石，”她握著手上僅剩的精鐵，“這麽一小塊，能出五把飛劍就不錯了，不過我既然不能控製數量，那麽就來控製一下質量吧。”她說完手上就飛快地動作起來，眼花繚亂讓人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