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當徐清凡拖著疲憊的身體強打著精神來到第六石台的時候,嶽清儒在場上的對決已經進入了尾聲。
嶽清儒這次的對手是一個使用金係道法的中年人。按理來說,五行相生相克,使用木係道法的修仙者遇到使用金係道法的修仙者往往會落盡下風。
但這隻是對同修為的修士而言的。
在靈寂期的高手沒有參加這次門內大比的情況下,以嶽清儒辟穀後期的實力已經屬於這次門內大比的頂尖力量。而他這次的對手卻僅僅隻有辟穀前期的實力。就好像鈍刀無法砍斷堅木一樣,他拿嶽清儒也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各種原因,徐清凡一直沒有見識過嶽清儒的實力。但這次徐清凡在台下一看,才發現嶽清儒的實力竟然是這般強,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為嶽清儒不喜爭鬥並性喜詩書的原因,陸華嚴在生前並沒有賜給嶽清儒什麽攻擊類的法器,隻給了他一個防禦類的法器“玄木簡”作為防身之物。而此時嶽清儒就已經把這“玄木簡”放出,隻見這木簡般形狀的法器不斷的環繞在嶽清儒身周,輕易的幫他擋住了對手絕大部分的攻擊。
但這並不是徐清凡認為嶽清儒強大的原因。
嶽清儒真正的強大就在於他對於道法和五行原理的深刻理解。他知道在最正確的時候使用最正確的道法。隻見嶽清儒站在原地不疾不徐的施展著一個又一個木係道法,他釋放的這些道法威力也許並不是最強的,但所產生的效果絕對是這時候最適合的。
雖然此時場上金係靈光大盛,金芒橫飛,看起來使用金係道法之人占盡了上風,卻並沒有對嶽清儒造成什麽大的威脅。倒是嶽清儒有時不著聲色的一個低級道法,就讓對手手忙腳亂好一陣。一舉一動都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儒雅之感。
原來道法還可以這樣用!!徐清凡心中暗暗驚歎。
和徐清凡靠著自己快速的身形移動和《枯榮決》變化無方的神通對敵不同,嶽清儒的對敵方式是另一個極端,他是靠著自己的敏銳的思考和廣博的見識在戰勝敵人。
看著嶽清儒的戰鬥,徐清凡隻覺的道法世界中另一扇大門開始向自己打開,另一個更寬廣的空間在自己麵前展現,這才是自己應該走的方向。
“沒想到嶽師兄的實力這麽強。”當徐清凡正專注的看著嶽清儒比試的時候,金清寒說道。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驚訝。
的確,嶽清儒平時給人的印象就仿佛是一個教書先生似的老學究,根本沒有哪怕一點點高手的樣子。
“師兄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踏入辟穀期了,比我們兩個要早多了。而且性喜看各種書的他對道法的理解和見識也決不是我們這些年輕人能比的。雖然限於資質的原因此生隻能滯留在目前這個境界,但他的實力卻絕對讓人無法小看的。”徐清凡雖然心中也驚訝於嶽清儒的實力,但還是淡淡笑著向金清寒解釋道。
就在這時,嶽清儒用一個低級的道法“木擊術”把他的對手擊倒在場外,結束了戰鬥。
“恭喜師兄獲勝。”徐清凡迎著走下台來的嶽清儒,笑盈盈的說道。
“咦?師弟你的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受傷了嗎?”嶽清儒卻關切的問道。
徐清凡苦笑,說道:“沒受傷,隻是體內靈氣消耗過度而已。”
說著就把自己剛才的經曆向嶽清儒描述了一遍。
“難怪,這個李宇寒雖然因為是個‘宇’字輩弟子,所以在門內聲名不顯。但我在之前卻聽師父說過,他今後的成就在‘宇’字輩弟子當中,除了盛宇山之外無人能比。”
“我們現在還是先回後山去吧,徐師兄需要早點打坐,好休息恢複體內的靈氣,明天還要繼續比賽。”金清寒卻止住兩人進行的交談,淡淡的說道。
聽到金清寒關心的話語,雖然聲音依舊清冷,卻徐清凡覺得自己心中一暖。
在嶽清儒也跟著勸說之後,徐清凡就在嶽清儒和金清寒兩人的攙扶下,緩緩的回到了後山自己的洞府之中。
第二天清晨在徐清凡的專心打坐中不知不覺的到來。在清晨第一縷陽光射進徐清凡的木屋時,徐清凡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遺憾的歎了一口氣。
徐清凡昨天和李宇寒的比試時所消耗的靈氣實在太嚴重了,而僅僅一個晚上的打坐恢複的時間又太短了,所以現在他體內的枯榮二氣也隻是恢複了六七成的樣子。這讓他對今天的比試不禁有點擔憂,如果這次的對手實力和李宇寒差不多一樣厲害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就輸多贏少了?
但想了想徐清凡又不禁感到好笑,覺得是自己過於擔心了。像李宇寒那種高手哪裏是隨便可以遇到的。
走出門外,此時驕陽初起,風淡雲清,天地間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反射著初陽金黃色的陽光,再配合著周圍那鬱鬱蔥蔥的樹林,給人一種異樣的美感。空氣中夾雜著泥土和花草的氣息也更顯新鮮。但徐清凡麵對如此美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靜下心來,自走出門的那一刻起,就總有一種淡淡的不祥預感在他心頭環繞著。
“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今天的比試嗎?”徐清凡輕聲自語說道。
“師弟,你今天起的好早啊,體內靈氣恢複的如何了?”身後突然傳來了嶽清儒那儒雅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關切味道。
轉身看著嶽清儒那關切的眼神,徐清凡終於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到底來自何處了。
是嶽清儒!今天正是嶽清儒要和南宮清山要比試的日子。
嶽清儒的性格徐清凡經過這些年的接觸最是了解。飽讀詩書的他深信著“人性本善”和“與人為善”的道理,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老好人。
這樣的人作為師長和長輩固然受人敬愛,作為鄰裏也會被人尊敬,但這樣的性格卻實在是太不適合爭鬥了。因為他雖然熟知曆史,卻不懂人心詭譎;隻知道與人為善,卻很少有防人之心。
雖然徐清凡昨天看到嶽清儒的比試之後就因為嶽清儒的高強實力而安心不少,而且之前也對嶽清儒有過提醒,但想到南宮清山那陰狠的性格和怨毒的眼光,徐清凡還是忍不住又對嶽清儒說道:“師兄,今天你和南宮清山比試,一定要萬千小心,決不能留手,以南宮清山那種心性是絕對不會顧念舊情的。”
“這點我知道的,師弟你不用擔心。”嶽清儒含笑說道,但看著嶽清儒那張慈和的笑臉,徐清凡心中的不安卻愈加強烈。
和嶽清儒一起來到前山之後,徐清凡本來是想親自觀看嶽清儒和南宮清山的比試的,但不湊巧的是,徐清凡和嶽清儒的比試都被安排到了第二場,無奈之下徐清凡隻好先往自己的五號石台走去,臨走之前放心不下又對嶽清儒再囑咐了一遍。
就在這種不安的心情當中,徐清凡快步向自己的五號石台走去。
今天來五號石台周圍圍觀的人明顯要比昨天的多了許多。看到徐清凡走來,四號台下圍觀的眾人都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看著周圍人看著自己時那種敬佩摻雜著嫉妒的眼光,徐清凡不禁苦笑。知道經曆了昨天那一戰之後,自己也算是名人了。說不定今天圍觀的人群中,還有不少人是專門來看自己的呢。
上場之後,徐清凡照例先向那作為裁判的長老躬身行禮,然後就開始仔細打量著自己今天的對手。
這次的對手是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戒備,顯然昨天那一戰對他威懾不小,可惜這人比之李宇寒實力要差上不少,隻達到了辟穀中期的修為。
在作為裁判的長老宣布比試開始之後,徐清凡心中暗呼一聲抱歉,就全力開始對著這人進行攻擊。隻見徐清凡十指連彈,無數的火紅色的爆炎花、嫩綠色的刃草不住的向這人射去,時不時還用暗青色的鐵藤對他進行抽打。在徐清凡全力出手之下,隻一瞬間,整個場上就放眼全是花草的紅綠之色,絢麗中蘊含著令人窒息的危險。
劇烈的爆炎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在場上接連響起,而徐清凡的對手卻並沒有受到什麽大的傷害,原來這人修習的是金係道法,本來在比試之前還想要按照慣例對徐清凡說些什麽,卻沒想到徐清凡二話沒說就開始動手,雖然驚訝卻也反應極快,在徐清凡攻擊的瞬間,體內的金靈氣就化作一麵金色巨型靈盾擋在自己麵前作為防禦。雖然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接連後退,臉色也變得蒼白,卻也還一直在苦苦支撐著。
徐清凡並不是那種以戰勝並玩弄對手為樂的人。以他的性格,就算是贏了對手也不會讓對手有太大的難堪,因為他覺得那樣會在別人心裏留下失敗的陰影,搞不好此人從此就會信心盡失,前途就這麽毀在自己手上。所以徐清凡至今為止每次出手都是留有一線餘地,哪怕是和李宇寒比試的時候,剛開始也一樣沒有出全力。
再比如說這次門內大比徐清凡第一場上場比試的時候,麵對的隻是一個區區煉氣期的對手。與其他人數息之內解決戰鬥不同,徐清凡任他攻擊了許久之後建立了信心才把他擊倒。這就是徐清凡的做事風格。
但今天情況有所不同,徐清凡自離開嶽清儒之後那種不詳的預感就愈加的強烈,強烈到他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恐懼之感。所以他上場之後連對手的名字都沒有問就開始全力出手,隻想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戰鬥,然後馬上去六號石台下觀看師兄嶽清儒和南宮清山的比試。
可惜,他這次的對手雖然實力略有不及,在徐清凡的攻擊下也臉色隱隱發白,但防守卻還是很穩固。徐清凡接連用爆炎花、刃草、鐵藤向他攻擊了兩柱香的時間都徹底沒能解決戰鬥,倒是自己因為連續的使用《枯榮決》的神通體內靈氣消耗嚴重,再加上本來功力就沒有完全恢複,體內靈氣漸漸有了後力不繼之感。
就在徐清凡漸漸開始不耐煩,準備要使用法器“枯榮尺”攻敵之時,對手的防禦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金色靈盾在徐清凡的接連攻擊之下漸漸的產生了絲絲裂痕,之後猛地碎裂開來,並發出“咯吱~”一聲尖銳的響聲。
沒有了巨盾的阻擋,徐清凡收手不住,爆炎花、刃草接連打在這人身上,幸好這人在最後一刻身上金芒連閃,擋住了一些攻擊。但就算這樣,他也被爆炎花爆炸後的餘威遠遠的炸飛了出去,身在半空中的他更是口中吐出一大口紅色鮮血,紅的讓徐清凡有些心慌。接著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上滿是被刃草劃過後的傷痕。
看著他委頓在地後神色萎靡的樣子,徐清凡心中不禁有些愧疚。這是他第一次出手重傷他人,而且還是一個跟他無怨無仇的同門。
當作為裁判的長老宣布了徐清凡獲勝之後,徐清凡先是化出幾片本身帶著治療能量的“白靈草”貼到這人的傷口上,真摯的對他說道:“對不起,我有急事。”
說完也不理此人詫異的眼神,疾步走下場去,分開圍觀的人群後,向著六號石台疾步走去。身後不斷傳來驚歎聲。
“好厲害啊,竟然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解決了一個辟穀期的對手。”
“不僅厲害,而且他所使用的道法也漂亮。”
“你們還沒看過他昨天那場比試呢,那叫一個精彩漂亮。”
“不能出事,千萬不能出事。”徐清凡現在卻也顧不得身後那些聲音了,隻是不停的在心中默念。心中安慰自己以師兄嶽清儒的實力應該不會出多大的事,但心中卻還是止不住的越來越慌亂。
當徐清凡走近六號石台時,就聽到六號石台周圍此起彼伏的響著陣陣驚呼聲。聽到聲音,徐清凡心中更急了,也不理他人埋怨的眼光,用力分開人群擠到台前,而台上的人群卻讓他大吃一驚。
心中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不詳預感終於落實了。
隻見嶽清儒在和南宮清山的戰鬥中落盡了下風。在南宮清山三根青色尖刺狀法器攻擊之下狼狽不堪,身上不時被那青色的尖刺帶下大片的血肉。本來潔白整潔的胡須也變得淩亂,上麵更是沾滿著許多他自己的鮮血。但不知為什麽嶽清儒並沒有使用道法反擊,甚至連法器“玄木簡”都沒有拿出來護體。
“師兄!”徐清凡看著場上的場景,心中驚駭,不禁大聲驚呼道。
徐清凡的驚呼聲也引起了場上兩人的注意,嶽清儒看到場下徐清凡驚恐的表情之後,在躲避青色尖刺之餘向他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眼神,卻顯得那樣的絕望和心痛。而南宮清山的嘴角則露出得意和殘忍的笑容,手一揚,四根青色尖刺急速向嶽清儒刺去,嶽清儒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機會,就被這四根尖刺刺穿了四肢,血瞬間灑滿了全場,顯得異樣的淒涼。
“南宮清山勝。”
在作為裁判的長老宣布結果之後的一息之間,徐清凡把自己的速度發展到最快,身形一閃,瞬間便出現在委頓在地的嶽清儒身邊,小心翼翼的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並仔細觀察嶽清儒的傷勢,卻越看越心涼。
嶽清儒身上重傷多處,四肢被刺穿,身上多處被劃傷,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著。但在如此之多的傷口當中,嶽清儒胸口“靈海穴”處的傷口尤為明顯。
靈海穴,是作為一個修仙者身體最為重要的地方。因為修仙者平日裏吸取的天地靈氣就積蓄在此處。這處被刺穿,那就代表著嶽清儒此生苦修的道行已經毀為一旦了。
看著嶽清儒此時越加蒼老虛弱的麵容,徐清凡顧不得別的,手忙腳亂的給嶽清儒身上傷口處帖著“白靈草”,體內更是木乙靈氣源源不斷的往嶽清儒體內輸送著。
過了許久之後,嶽清儒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但徐清凡此時的心中卻愈加寒冷。師兄現在已經一百四十五歲了,“靈海穴”被刺穿,一身道行被廢,讓他如何能繼續活下去?
“很好!你很好!!”徐清凡緩緩的把嶽清儒放在地上後,轉身盯著依然站在場上的南宮清山,輕聲說道。隻是聲音微微顫抖著,顯示他現在是多麽的憤怒。
徐清凡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這麽憤怒甚至怨恨過,那碧眼雲踢獸雖然毀了他的家園,但它畢竟是一隻沒有感情的妖獸;雖然掌門張華陵在師父死後搶走了師父的遺物,但畢竟沒有把事情做絕。
而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南宮清山,無疑是第一個。
“我一向很好。”南宮清山眼中充滿了報複的快感,也跟著徐清凡的樣子輕聲說道,隻有嘴角那一絲微笑顯示出他現在有多麽得意。
“請你,我請求你,一定要闖入最終的十六強賽,並且在我遇到你前不要被淘汰,否則我就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為師兄報仇了。”徐清凡盯著南宮清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說話時他體內的靈氣因為極度的憤怒而不受控製的翻騰著,眼中閃爍著一灰一青兩道光芒,身周靈氣強烈的翻湧著,猶如降世魔神般。
“哼~!你先別闖到十六強再說,說不定你在我之前就已經被淘汰了。”南宮清山看著徐清凡那恐怖的樣子眼神不由自主的閃爍躲避了一下,然後卻又仰頭不屑的說道,說完就不再理徐清凡揚長而去了。
徐清凡定定的看了南宮清山的背影一眼,然後就托起嶽清儒分開人群向半山腰急奔而去。
那裏是徐清凡現在唯一的希望,他的師伯蕭華哲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