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打算去與沈青鬆談談心，囑咐他考試時無需多慮，盡力即可。
可小小的人兒坐在案前，挑燈苦讀，沈青然最終還是沒打擾，等明天早上再說吧，她知曉沈青鬆心中的執念是因為她和沈青月。
年紀小小的他就意識到了，若是不變得強大，隻會任人宰割，他想走得更遠，保護想保護的人。
童生試共三場，每場考試一天，每隔三天考下一場，隻有上一輪通過的人可以考下一場，兩場勝為童生，三場皆勝則為秀才。
沈青然躺在被窩裏輾轉反側，仿佛要上考場的是她，摸著黑點著蠟燭想給沈青鬆做個早餐。
依稀記得當年她高考時，媽媽穿著旗袍給她做一根油條兩個雞蛋的早餐，寓意旗開得勝，滿分歸來。
可是她沒有旗袍，也不會做油條，在廚房轉了半天，找到了一根玉米棒子，再配上了兩個荷包蛋，勉強也算是湊了個好意頭吧？
說幹就幹，沈青然點燃柴火，鐵鍋燒紅，放入豬油，打入一個雞蛋，油花濺起來老高，嚇得沈青然往後退了兩步。
大著膽子靠近準備將荷包蛋翻個邊，一鍋鏟下去，鏟得稀碎，粘鍋了，隻好認命地炒成了蛋花。
洗鍋重新試了一次，依舊如此，她的動靜吵醒了景川，見是她，便也起床幫忙。
“你煎蛋作甚？”
“我給青鬆做早飯呀。”
“這個？”景川有些欲言又止，“要不我來？你這吃了……”
沒有看到景川的眼神，沈青然一拍腦袋，為啥非要煎蛋？蛋不是本身就是圓的嗎？
拿了木蒸籠，將玉米雞蛋放進去蒸，沈青然這才鬆了一口氣，肯定不是她的原因，是這個世界沒有不粘鍋。
對，就是這樣。
看著自己的戰利品，沈青然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卷麵如何評分？”
“卷麵不能用文字評價，閱卷官會用“轉桌”的模式，分別查看同一批試卷，用不同的符號表示優劣，優中擇優。”
景川一解釋，沈青然就知道自己白幹了，這時候根本沒有滿分一百的說法。
不過好在沈青鬆知道是姐姐特意早起為他做的，吃得十分開心。
吃完由景川趕車，沈青然陪著一同前往考場。
考場在永安城的縣衙旁，童生試是讀書人的最低門檻，但其中也不乏有些白發交雜的大叔，放眼望去，沈青鬆似乎是最小的。
“青鬆，放輕鬆，成績好壞無所謂，不要有太大壓力，哥哥姐姐在門口等你回來。”
“男兒當自強，你既選了這路，就得勇敢闖。”
“他還小，機會多多。”沈青然有些怕景川的嚴肅影響沈青鬆，連忙推開他，叮囑道，“中午的餐食和水壺還有筆墨紙硯都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我不怕。”沈青鬆拍著胸脯，頗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
若是能成功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成功，隻能證明自己還不夠刻苦，他來年再努力便是。
他確實還小，在一眾考生裏十分顯眼，原本規規矩矩排隊的隊伍，都不由得朝他看過來，竊竊私語。
眾考生要在門口點名，搜身，唱保，沒問題之後才可以進入考場。
沈青然一直夠著頭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直到沈青鬆進了考場。
“唉。”
“歎什麽氣？”
“我明明這麽年輕一姑娘，卻像是當娘的人，昨天送孩子出嫁，今日送孩子趕考，我感覺我老了。”
景川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裏，若是父母俱在，生在富貴人家，她定當是無憂無慮的吧？
“胡說，你老了，我不就是老頭子了？”
“你變成老頭子，肯定也是個俊俏的老頭子。”
“老頭子哪有俊俏的？”
考試時間是整整一天，中途不能出考場，兩人拌著嘴朝青田村那個方向去。
馬上就要中秋了，桂花應當已經開了，桂花香皂該提上日程了，不然作坊擴建了，工人們卻無甚可做了。
青田村確實盛產桂花，在村口就隱約聞到了桂花香。
馬車直奔沈裏正家裏去，他們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村民，想必是正在收桂花。
等到人群散去了些，沈青然和景川才上前去。
“青然，景川，你們來了？我們正要去給你們送桂花呢，這桂花呀，花小還容易蔫兒，所以沒有收很多，你看這個量，夠你們用一天不？”
桂花被打下來時，很容易夾帶枯枝樹葉和花梗，而他們收的全是小小的桂花，可見青田村也都是淳樸的實在人。
“我都還沒想到不好存放，還是你們經驗老道，夠用了。”
“夠用就好，金桂過段時間才會開，那橘紅色也很喜人的勒。”
“那就請爺奶幫我留意著，你們這是多少斤？我把賬結給你們。”沈青然在馬車上時，隻看到了他們稱重計數，卻沒有付錢。
估計是墊不起銅板，沈青然對著一批沒有雜質的桂花十分滿意，省了不少工序，貴些也無妨。
“這裏兩背簍，一共是十七斤，估計送到那邊會掉一點稱，畢竟是趁早摘的，沾了點露水，但大中午幹巴的摘下來，估計蔫兒得更快……”
沈正剛拿出自己記著重量的小本本，有些不好意思，他還沒想好如何說這部分的損耗，沈青然就來了。
“你們這麽做沒錯，就按十七斤算，我給你們一百文一斤。”
“這怎麽使得？那送到糕點鋪子裏的新鮮桂花隻要六十文一斤，這不妥。”做生意隻有壓價的，哪兒有自己抬價的？
“丫頭，不能做虧本的生意，我們也隻是摘下來而已。”
“沒有什麽不妥的，你們幫我收集，省了我不少時間，人工也要錢，後麵我就不過來了，還要麻煩你們找人送過去，你們也得有錢賺不是？”
沈青然遞出去二兩銀子，“多的就從下次貨款裏扣，這次我們就自己帶回家了，今日不要與我客套，青鬆去考試去了，我們把桂花送回家交代給工坊那邊，還得敢趕去接他。”
“考試？考童生？好呀好呀。”沈裏正一家都為沈青鬆感到開心，待回過神來，桂花已經被搬上了馬車，二人已經在揮手衝他們告別了。
這價格，是有些情分在裏麵，但一塊皂能用多少桂花？賣一塊皂能賺多少斤桂花？
遠遠沒有逃荒時省下的一口米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