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七天的假期一晃而過,連帶著天氣也跟著涼爽了許多。
按照回國前的約定,時慕要去清州大學到崗上任。
簡曆是在回國前就投好的,因為在漢諾威的事情沒有結束,所以在連麵試都是在網上通過的。
時慕的適應力還算不錯,不過一個禮拜就和同係的老師打成一片,甚至已經從他們那兒了解到哪個食堂的窗口要避雷。
相對於其他階段的老師來說,大學老師比較自由,沒有課的時候時間都是由自己分配。
不過時慕倒是天天到崗,哪怕沒有課也會去學校轉轉,被其他老師問原因,也隻是說想早點熟悉環境。
“怎麽樣,聽說你剛回國不久,還適應嗎?”張老師親切的問。
時慕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下道:“唯一不適應的,可能就是看不到那麽多的外國人。”
張老師聽出時慕在開玩笑,不禁笑了笑,她是清州大學畢業後直接留校就任,對學校內再熟悉不過。
於是,她主動道:“音樂係這邊你大概是熟悉了,剛好我沒課了,帶你去其他地方轉轉?”
時慕自然不會不應,穿上外套和張老師往外走去。
腳下一條由淺紅色磚頭鋪成的小路,兩旁矮樹後是兩排筆直的樹木,深綠色的葉子已經漸漸轉為黃色。
陽光從葉子的間隙中落下,在地上烙下一個又一個斑駁的樹影,偶爾也會被吹過的風帶著搖曳。
在投簡曆之前,時慕就曾查詢過關於清州大學的資料,知道這所學校還曾經有個美稱——花園學校。
“有沒有想去的其他地方?”張老師隨口問。
時慕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但還是很快給出了答案:“曆史係,清州大學的曆史係很有名氣。”
張老師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曆史係也是我們學校的王牌專業。”
時慕一邊走,一邊聽張老師介紹,她從前上學時文科裏曆史向來都是拔尖的,哪怕是現在對曆史依舊有濃厚的興趣。
樓與樓之間的建造大同小異,他們上樓時各個教室都還在上課期間,說話的時候自不自覺地就放低了聲音。
“說起曆史係,那就不得不提這個專業的一個教授,在我們學校裏也算是小有名氣。”張老師邊走邊道,“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上他……”
時慕心裏隱約有了預感,跟上她的腳步:“是嘛,這個教授這麽厲害?”
“當然,我跟你講——”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很快,張老師又說,“今天運氣真好,竟然真的碰到了……”
她聲音裏帶著幾分抑製不住的興奮,非常明顯。
時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個人從走廊的對麵走來,灰色襯衫袖子半挽,下身西裝褲修飾的修長筆直,邊走邊看著手中的紙質資料。
隨著逐漸走近,他似乎感覺到有其他人的存在,抬頭向她們瞧去。
時慕不自覺地握緊了下手,很好,他還戴著金絲方框眼鏡,憑空多了一絲禁欲感。
“白教授。”張老師先開口打招呼。
她有些緊張,因為有注意到白行簡看過來時,眼裏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白行簡的記憶力非常好,哪怕和眼前這個說話的人隻有過幾麵之緣,依舊能想起來她是音樂係的一位老師。
他點頭致意後,將目光放到了旁邊的時慕身上,實在想不到她是什麽理由會出現在這裏。
自從時慕回來後,他似乎總會在難以預料的情況或環境下碰到她,這令人感到非常奇妙。
張老師主動擔起了相互介紹的任務:“時慕,這就是我剛剛和你提過的白行簡白教授,白教授,這是我們音樂係新來的老師時慕。”
“你入職了音樂係,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聽你提過?”白行簡問。
“也沒多久。”時慕回答。
張老師有點摸不清當下情況的發展,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你們……認識?”
“認識。”時慕點頭道,“他是我舅舅的同學。”
“……”
張老師覺得有點夢幻,在學校都碰見不了幾回的白行簡,現在竟然和她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飯。
而且,還是白行簡主動提出來的,雖然是沾了時慕的光。
張老師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莫名覺得有種向長輩詢問小輩話一樣。
“上次在美術館遇見,也沒聽你提起到學校入職的事。”
“我也不知道你在這個學校當教授。”
“感覺怎麽樣?適應嗎?”
“還可以”
“……”
吃飯中途,白行簡出去接一個電話。
見人走了,張老師這才向時慕道:“原來你們真的很熟啊,不過既然都這麽熟了,你怎麽會不知道他在學校任職?”
“在國外的時候,我們沒怎麽聯係。”時慕說,“也就回來之後見過幾次,隻聽我舅舅提過他現在是教授,沒想到這麽巧。”
“那是真的很巧了,也多虧你,今天能和白教授一起吃飯?”張老師不禁感慨道,“你剛來不知道,校內有多少單身女老師對他虎視眈眈的。”
時慕喝水漱漱口,像是不經意的問:“他在學校行情這麽好?”
“那是當然!”張老師肯定道,“對了,之前學校就說要給教師舉辦聯誼活動,你正好趕上了,到時候你就知道白教授多受歡迎了。”
時慕輕輕笑了一聲,表示期待。
這時,白行簡剛好打完電話回來,坐下道:“在聊什麽?”
“教師聯誼會。”時慕抬起眼皮看他,“很好玩嗎?”
白行簡執起筷子,語氣稀鬆平常的說:“很熱鬧,適合你這樣的年輕人去玩。”
時慕“切”了一聲,嘀咕道:“說的像你已經七老八十了一樣。”
白行簡忽略這句話,從魚背上夾了一塊魚肉放到時慕盤子裏:“小心魚刺。”
一小塊魚肉上,還帶著一截香菜杆,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沾上的。
隻有時慕知道,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從來不吃香菜。
“煩人。”她嘟囔了一聲,將香菜杆撥到一邊。
白行簡的餘光剛好瞥到,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