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內傳來的密函,幹係重大。

一旦遵從,暗殺成功,那他們勢必成為朝內大員的忠實走狗,往後前途無量。

可若是失敗……

等待他們的,不光是鎮北王的怒火,更有百姓的拋棄。

鎮北王乃帝國柱石,支撐大乾邊境的擎天玉柱,她的死,將會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釀成不可逆的人間慘禍。

“喂,你們都愣著幹嘛?問你們呢。”

文淵急得額前冷汗直冒,“你們到底要幹嘛?”

“殺?”

“還是不殺?”

“閉嘴!”

延世釗淡漠的目光掃過全場,慍怒道,“殺個屁!鎮北王最近怎麽對我們的?”

“若我們還不知回報,就是畜生不如。”

“沒錯!老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兵,從來沒有這麽痛快過。”

“可不嘛?以前唯唯諾諾,被匈奴人打得娘都不認識,毫無底氣。”

“哈哈……”

見到眾人這麽明智,文淵忍不住狂笑,“我還以為你們都他娘的鐵石心腸呢,原來,心裏都門兒清呢。”

“就算我們真殺了鎮北王又如何?”

“朝廷那幫人會放過我們嗎?”

文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們大概率會被分化,一個個折磨致死,圖什麽?”

“好不容易看到了走向新世界的希望,我們絕對當罪人。”

“是啊,大哥,要不咱們現在就去找王上,將事情都說清楚,代表我們的決心。”

“好主意!我也想早點徹底融入鎮北軍了。”

“……”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可誰也下不了決定,滿懷期待地盯著延世釗。

七大總兵的團體,他是當之無愧的靈魂人物。

“他娘的!”

延世釗沉吟了片刻,拍案而起,“慫什麽?未來,是靠自己選擇的。”

“走,去王府!”

“大哥英明。”

彼時,淩鸞正在大廳處理公務。

圍城結束,各方的信件,如同雪花般落入了北安城。

不是求糧,就是借水。

有些重要的文件,必須她親自批示。

不料此時,柳紅纓諸葛青帶著一幫總兵闖了進來,看他們全副武裝的樣子,淩鸞頓時頭皮發麻。

“怎麽啦?匈奴人打過來了嗎?”

諸葛青和柳紅纓黑著臉,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唉!”

柳紅纓歎了口氣,瞥了眼延世釗。

“還是你自己說吧。”

“是!”

延世釗從懷中掏出所有的信件,呈給了淩鸞,隨後,與眾總兵齊齊跪在地上。

“吾等對王上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行如此卑劣之事,煩請王上明鑒。”

“王上明鑒,吾等忠心耿耿!”

一眾總兵,紛紛雙手捶胸,以示尊崇。

“這是……”

淩鸞拆開那些密函,盯著裏麵炸裂的內容,久久不能平靜,最後隻留下幾聲淒慘的自嘲。

“枉我一心一意,為國為民,風餐露宿,鎮守邊疆,沒想到,卻要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悲乎!”

“王上,反了吧。”

柳紅纓當即跪地請示,怒火中燒,“小郡主說得對,帝都那幫人早就壞透了,與其為他們賣命,處處受製,倒不如反了,和眾兄弟打出一個新世界!”

“呼!”

還得是你柳將軍啊,這話,也就你敢說了。

“王上,柳將軍說得對,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王上,反了吧!兄弟們誓死追隨你。”

“王上,不要猶豫了!”

眾位總兵跟進,仿佛將淩鸞架在火上烤,唯獨諸葛青臉色沉鬱,欲言又止。

“你,你們……”

淩鸞驚異地看著眾人,神情複雜,她蒙受皇恩,才有今天,腦海中滿是忠君愛國的羈絆,一旦真的揭竿而起,倘若失敗,就是萬劫不複。

“軍師,你愣著幹嘛?”

柳紅纓回眸,瞪了一眼諸葛青。

“難道,你不同意嗎?”

她很清楚,諸葛青的表態相當關鍵,諸葛世家是天下讀書人的首領,影響力堪比當朝宰相。

諸葛青的態度,決定了天下讀書人的態度。

“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我們這麽多年的同僚情誼?比不上你那些腐朽的思想?”

柳紅纓斥責道,”難道,你看不見這些天,北安城的變化?“

“難道,你不想創造一個大同世界?”

“軍師,別猶豫了!”

諸葛青額前冷汗直冒,肉眼可見的慌亂。

“哎呀!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想要扛起反旗,靠的不是一腔熱血,也不是打打殺殺,我們要師出有名。”

當別人被情緒所掌控之時,諸葛青總能找到最理性的思考方向。

“沒錯。”

淩鸞也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目光柔和地望著眾人。

“朝堂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憤怒而妄下決定,不能拿著鎮北軍十萬好兒郎的命開玩笑,更不可能將戰火引向大乾內部,生靈塗炭。”

淩鸞長歎了口氣,“那樣,我們就成了民族的罪人!”

“王上,莫非,您有高見?”

柳紅纓擔憂道,“如今,朝廷不信任我們,劉福林馬上就會來接手雁門關,一旦您被奪了兵權,吾等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對象。”

“到時候,可就沒機會了。”

“沒錯,王上,柳將軍說得對,時間緊迫,您必須馬上做出決定。”

“王上,大家都等著您一句話呢。”

“少安毋躁。”

淩鸞望著諸葛青,微微頷首,“不妨,先聽聽軍師的高見。”

“承蒙王上信任。”

諸葛青一拱手,麵色凝重,“我們當前麵臨最嚴重的問題是什麽?是生死!一旦劉福林大軍抵達,我們拒絕接收,勢必會引起他的猜忌。”

“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接了密令,一旦我們不從,就會發動攻擊。”

“唉!”

一念至此,他苦澀地道,“我們這些帶兵打仗的,永遠玩不過朝中搞政治的。”

“他們隨便給我們安一個罪名,投敵叛國之類的,與匈奴人合擊,到時候,必定萬劫不複。”

冒頭就死啊!

柳紅纓心中駭然,他們還是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不免,有些煩躁。

“你說了這麽半天,可有應對辦法?難道,我們等死不成?”

諸葛青苦澀道,“劉福林的兵,都是老兵油子,跟著他走南闖北,超過了十年,哪有那麽多好對付?”

“隻能從長計議了。”

“哈哈。”

此時,淩鸞突然笑道,“依本王看,不必。”

“軍師,本王記得你先前曾說過,整個北境,甚至其餘幾國都在鬧饑荒,是也不是?”

“沒錯,這種事態,還在擴大,大量的難民,逃到了關內,中原地區現在已經人滿為患,應接不暇。”

北境,隻會更遭。

“那不就好辦了嗎?”

淩鸞正色道,“咱們有糧有水有酒有肉,還怕招不來人嗎?”

“咯噔!”

眾人皆是一怔,如今這全天下也就隻有鎮北王敢這麽豪橫了。

“王上,您是……想分化劉福林的十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