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給家裏打完電話後,緊接著就把文麗懷孕的喜訊也通知給了“桃花鎮”的父母。

文青山聽後自然是高興,因為他馬上又要多一個外孫了,就連那丈母娘吳樹芳也是難得的好心情,電話裏竟然開著玩笑,誇溫文這女婿還真行,回了一趟老家就把種給悄摸的播下了。後來又可憐她自己說她就是個帶孩子的命,帶完樂樂帶英英,現在剛消閑了一會,就又來了一個“累贅”!

溫文聽嶽母這樣一說,心裏倒舒坦了幾分,前麵他還糾結孩子生下來該誰來帶呢,現在看來倒不用愁了,既然嶽母主動請纓,這樣最好不過了。你想嘛,老家那一大攤子能離得開母親麽,前麵溫文想過,如果嶽母不給帶,他隻能把孩子送回老家去,可這樣他和文麗能放心、舍得麽?

雖然文麗不在伊城,但那孩子畢竟也有溫文的一半功勞,文青山就說了:“丫頭不在女婿在,這天大的喜事怎能不好好慶祝一下呢!”於是就讓老伴把這喜訊挨個給孩子們通知到,並且讓他們下了班都趕過來,大家坐在一起給這兩口子祝賀一下。

這一說,自然全家就都知道了文麗懷孕的事,溫文下午上班的時候,不時的出去接個電話,先是大姐夫、後麵又是大哥,反正是家裏的電話他都挨個接了個遍,全是打來祝賀他的!

下班後,大姐夫曹美來報社接的他,往“桃花鎮”去的路上,曹美也是各種開溫文玩笑,說他個不高“火力倒挺猛”、一會又問溫文有什麽訣竅沒?他和文秀還想再要一個,最好是生個兒子。溫文也由著他胡說,反正自己今天高興,無論他說什麽今天自己都不會放心上的。

到了“桃花鎮”,溫文立馬拿出手機給文麗“匯報工作”,可惜他還沒說兩句,電話就被屋裏的女人們搶了去,還是女人懂女人啊!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叮囑文麗說那些能幹、那些不能幹,飲食上又該注意什麽了,就連如何走路、睡覺都講了,後來又問文麗那邊缺什麽,好給她寄過去。

老大文強一聽她們說要寄東西,就直著脖子說:“讓溫文去一趟不就行了!”

是啊!文強說的對著呢,本來溫文前麵也打算過幾天要去看文麗的,畢竟兩口子離開了這麽久。昨天晚上得知文麗懷孕後,溫文巴不得今天就過去呢!可是奈何手裏工作一時半會脫不開身,最後去和領導述一番苦水,才勉強請了後天,大後天兩天假!

溫文盯著大舅哥笑了笑,說道:“大哥把話說我前頭了,我還正想和你們說呢,我已經請好了後天、大後天兩天假去看文麗了!”

女人們聽溫文這樣一說,就又七嘴八舌的在電話裏問文麗,問她想吃什麽、要給她帶什麽過去。

文麗這會自然最喜歡吃那口味稍微重點的東西,就說想吃楊梅、想吃橘子了。

吳樹芳聽女兒這樣說,就隨口說道:“酸兒辣女!”

溫文嫂子劉芸就彎著她那雙大眼睛笑著說:“媽,您還信這個呀?生兒生女與這個沒關係的!”說著邊看了幾眼溫文。

溫文自然明白嫂子的意思,也就衝她笑了笑,心裏就說:“那肯定是由我了麽!”

今晚上,溫文沒用任何人勸酒,他是主動站起來一圈一圈的敬著大家喝!有句話說的好“喝酒得看心情,在狀態了千杯不醉!”雖說,話說的有點過了,但確實是要比平時能喝的多!你往桌子上看,這夥人裏數溫文姐夫曹美酒量好,但這會他也是手捂著酒杯子死活不讓溫文添酒了。看來,今天大家確實是喝好了。

第二天早上,多虧了同事宋子傑的一個電話,不然溫文一覺能睡到半下午去。

宋子傑打電話來是告訴溫文今天外麵在下雨,他得早點送孩子去幼兒園,就提前走了。這宋子傑是溫文現在部門的同事,也住在這個小區,由於他自己有車,所以每天上下班,溫文都是蹭他的車。

溫文從**慢騰騰的爬起來,昨晚的事徹底斷片了,也不知是誰把他送回來的,居然還把他衣服給脫個精光,連**都扒拉了去。使勁想了一會,也沒什麽結果,倒是那腦瓜子疼開了,接著胃也跟著不舒服起來,溫文就自己在那嘟囔著:“看來這酒還真不能多喝,酒桌子上逞強耍英雄,後麵難受的是自己啊!”

他把床邊放著的衣服穿好下了地,來到窗戶邊“唰”的一聲拉開了簾子,雨滴“噠、噠”的打著玻璃,然後匯成一條條水柱滑了下去。整個天灰蒙蒙的。

在伊城尤其是春天這個季節,這樣的天、這樣的雨定是要連著下好幾天的,溫文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明天該怎麽去文麗那呢?心裏就默默祈禱,希望老天爺發發慈悲,能照顧下他這個“可憐”的人,能讓這雨今天就停了吧,不然翻越南山的那段路肯定不好走啊!

溫文在窗戶邊待了一小會,便去衛生間洗漱去了。洗漱台上文麗的牙缸和他的並排放著,兩個白色的瓷杯子上都印著一隻可愛的小豬,溫文看了一眼,感覺文麗那小豬好像在對他微笑,溫文便抬起手要去拿,結果手裏一個打滑,杯子“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裂成了幾片,溫文看著地上的碎片,心中懊惱起來,責怪自己怎麽這樣粗心。

雨淅淅瀝瀝的從早下到了晚,看陣勢也沒有要停的意思。這一整天,溫文整個人和這天氣一樣,也是陰沉著心,渾渾噩噩的無精打采。雖然明天就要和他親愛的人相見了,但此時他心裏卻莫名的泛起一陣悲傷。

他獨自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同事們一個個下班離去,這喧鬧了一天的辦公室此時終於靜了下來,他閉著雙眼聽著那滴滴噠噠的雨聲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冥冥之中他感到有隻溫柔的手在輕撫著他的臉頰,甚至他都嗅到了那香甜的氣息,溫文猛然醒了過來,他驚望著四周,除了雨聲沒有任何動靜。但那隻手和那氣息卻是這般的熟悉,他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似乎還留存著那淡淡的清香。

溫文抬頭看了下牆上的鍾表,已過了半個小時。他一下想起還沒給文麗“匯報工作”呢,便趕忙拿出了手機撥了過去。

電話裏重複說著:“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或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溫文耐著性子又重複撥了幾次還是這個樣子。他忽然想起來,文麗前麵給過他那個帶隊大姐的號碼,便從通訊錄裏翻了出來,忙撥了過去。電話是打通了,可是卻一直沒人接,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盡量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麵去想,就這樣輪替著撥文麗和帶隊大姐的號碼,可一次次換來的除了失望和焦慮別無其他。

溫文就繼續安慰自己,心想有可能是文麗手機沒電了,或者是和帶隊的大姐一起去洗澡了,但這些理由怎麽也說服不了他自己,因為溫文很清楚自己那個特殊的“毛病”,但凡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他的心總是會莫名的惶恐不安。

“老婆啊、你在哪?趕快接電話啊!”溫文內心已經開始在慢慢崩潰。

有時一個人在某種特定的情境下,心脆弱得就像那玻璃,一個不好的消息足能把它砸個稀碎。

終於要在他絕望的時候,帶隊大姐的電話有人接了。

溫文使勁平和著自己的心情,小心的說道:“喂,你好。”

電話那邊沒有立刻回答,但卻能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呼吸。

“喂,是......”

“你是文麗的老公吧!”溫文再次問還沒說完話,就被對方打斷了。

“嗯!”溫文小心翼翼的答到。

“你......”電話裏的聲音突然卡在了那裏,然後停頓了五六秒又說道:“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天哪!這話就像是那晴天的霹靂,直直的打在了溫文的心上。此刻,溫文還是往好的方向想,他說:“姐,文麗病了麽?還是、還是肚子裏的孩子......?”這是溫文想到的最壞的結果。

溫文說完電話那頭就哽咽的哭了起來。

“沒事,姐,你說,我能扛得住。”這是溫文對電話裏說的最後一句話。

“文麗、文麗沒了!”

天哪!一個人說白了就是靠一顆心活著,那隻是拳頭大的一團肉啊,它哪有力氣去

再承受一次這撕心裂肺的疼痛啊。

瞬間,溫文從椅子上倒在了地上,他握著電話,眼睛瞪著、嘴巴張著。

電話裏重複著喊:“溫文、溫文,你要挺住啊、你要挺住啊孩子!”

溫文想要回答,可奈何嗓子怎麽也發不出音來。他就那樣大張著嘴巴低吼嘶啞發出“啊、啊”的聲音。

如果,你玩過蹦極,你肯定體驗過一種感覺,就是你在往下跳的那一瞬間,靈魂與肉體的衝突,可以這樣說,跳的那一瞬間,你的心是不屬於肉體的,他隻是一種靈魂的存在。

此刻溫文就是這樣,他攤坐在地上。破碎的心盡力拉拽著最後的一絲呼吸。

電話那頭的人們也急了,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勸說。窗外的雨繼續打在玻璃上、屋裏牆上的表繼續哢哢的走著,忽然溫文身體抖動了一下,肚子裏返上了一口冷氣,眼淚就先湧了出來,緊接著心頭一緊,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