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馬麵送回人間的時候,她還有些不能適應,畢竟她眼下這幅樣子隻算得上是孤魂野鬼了,雖然馬麵說,地府收下的魂就不算是孤魂,可又有什麽兩樣呢。

辭別了他之後,一個人飄著往長安門去,再見到玉賀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歡喜,婁明奚仿佛一個旁觀者,隻是在看著他同‘婁婁明奚’的故事一般,提著步子上前了幾步,就站在他的身邊,一側身仰頭看著他,果然又聽見他說:“在下是說,姑娘若不嫌棄,隻怕要在貴府叨擾幾日了……”

原本是在心中想著,終究也不過七日,你還是要走,又何苦要同我相遇一場隨我回府,卻不想對麵的那個‘婁婁明奚’竟將這話說出了口:“你還是要走的,隨不隨我回府也都是一個樣。”

玉賀明顯的一愣,他好像明白婁婁明奚在說些什麽,竟把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拍了拍婁婁明奚的腦袋:“姑娘這個樣子,在下舍不得離開了……”

而此刻的婁明奚卻很是訝異,這同當日的情形是不一樣的,她這遭得了閻王的恩典回一趟人間,可別改了與玉賀的這段薄緣才好,如今她不過區區一個小鬼,到底也還是要回到地府去的,若是因這個改了人家的命數,豈不是要遭天譴?想著竟一時也顧不上玉賀與婁婁明奚兩個的動作,打懷裏掏出一麵鏡子,對著照了照,頗有些無奈的喊了一聲:“馬麵大人。”

那頭毫無反應,她這才開始覺得這完全是馬麵拿她開的一個玩笑,這也東西竟能同地府聯係上嗎。可不想那頭突然傳來馬麵的聲音:“您有什麽事兒嗎?”

“我見著玉賀了,可他……”婁明奚心裏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一抬眼發現玉賀跟‘婁婁明奚’已經走遠了,把眉頭一緊趕緊跟了上去,又想起馬麵還在等她說話,把鏡子重拿了起來,“他同當日不大一樣,這個婁婁明奚也不大對,我當日同他遇見的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馬麵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聽得她更是一頭霧水,正要問問

他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他便已經解釋了起來:“大人叫我告訴您,您這回回人間雖不能附在婁氏女身上,可您的想法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您就是她,她就是您,這麽說您能明白嗎?”

明白?當然不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她一個小鬼竟操控起人間的人物來了嗎?想著便急忙追問:“這怎麽能行,萬一我做了什麽不大對的事兒,改了玉賀的命數,豈不是要遭天譴?”

馬麵卻陰沉的笑了起來,嚇得婁明奚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生怕惹得他不高興使個什麽法術將她抓回地府去,便立刻把鏡子塞了起來打斷了這次的對話。

追著玉賀回婁府的路上,婁明奚一直在盤算著這七天到底要怎麽辦,之前並不知道自己能操控‘婁婁明奚’的思想,此刻,知道了竟有些不知道怎麽麵對。她心裏是有怨的,玉賀當日一聲不響的離開,讓她落得如此下場,猛然被心裏這個想法驚住——竟然,開始對玉賀有怨懟了嗎。

一旦想到了這裏,往婁府進的身形不由的待在了原地,從前她不這樣的,甚至臨死前都還在同婁父說我不後悔,不過一日的功夫,隻是下了趟地府,怎麽就怨怪上玉賀了呢。此刻,的心境說不出的複雜,突然間有些不想麵對這樣的現實,生怕自己的心中生出悔意來,覺得自己死的並不值得,若真是如此,隻怕七日後馬麵再來拿人時,隻怕她不大願意同他回地府去。

可事實上,婁明奚她隻在人間待了三日,便用離鏡喚了馬麵將她帶回地宮。並非是她不貪戀人間,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想想從此後便要永生待在地府,難免是會不舍的。可是,卻不能不走,因為短短三日的時間,她竟意外的發現我並不如從前那樣喜歡玉賀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她看著玉賀同‘婁婁明奚’相處了三日,竟隱隱生出怨懟來,生怕到了第七日的時候,,自己不會去偷取父親的令符鬧出那樣一場,屆時改了‘婁婁明奚’的命數,若是馬麵再想來拿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於是便把

心一橫,索性放棄這人間七日,早早的跟著馬麵回去了。

回到地府閻王殿的時候,,婁明奚仿佛看見閻王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可像她這樣剛入地宮的小鬼,是不敢盯著閻王大人看太久的。就在她要告退的時候,,閻王廣袖一揮,一個翡翠八角盒朝她飛來,雖不知那是什麽東西,卻也下意識的去接住了。

拿穩了盒子才仔細打量了一回,那翡翠通透的很,可以清楚的看見裏麵躺著一顆丸子大小的藥丸,婁明奚有些疑惑便抬頭去看閻王,嘴裏還一邊兒問道:“大人,這是什麽東西?”

閻王並沒有看她,隻是指了指他身邊站著的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男子,那男子一頭銀發滿身仙氣,一看便不是地府中人。而後便聽閻王說道:“這位仙使特意送來的丸藥,待你吃了之後,便什麽都清楚了……”

婁明奚哦了一聲,半知半解卻不好拂了閻王和這位仙人的麵子,心想天庭果然是神仙的住處,竟然對地府的小鬼都這般不吝嗇,這樣的仙丹都賞賜的如此痛快。因是如此想的,便毫不猶豫的把藥碗吞了下去。可待她要謝天庭恩典的時候,,整個人卻開始輕飄飄起來,有些發暈,幾乎站不住。

不知道是誰在一旁扶住了她,又聽不清是誰說了一句“送帝君往第一殿安置,吩咐人好生伏侍著”,跟著便已經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那時她躺在一張金絲楠木做成的大**,頭頂是雕刻著九隻展翅而飛的重明鳥,身上蓋著的是香雲錦緞製成的錦被,輕盈卻保暖的很。因是對於這個環境感到很陌生,於是便撐著身子坐起來一些,大約是昏睡的有些久,胳膊上並不怎麽能使出力來。

才坐起身四下環顧一番,便已經有兩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跪在了她床邊,一個手裏捧著冼,一個手裏托著錦盒放著絹帕,恭恭敬敬的對她說道:“帝君大安。”

婁明奚伸手拿指腹輕壓了太陽穴,緩解著頭痛,這才想起來她們口中的帝君不巧正是她本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