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就在隋垣心心念念著求而不得的通靈珠輾轉反側的時候,不遠處房間內的楊越也憂心忡忡得難以安寢。
最後蕭瀟那蒼白虛弱、卻又強作鎮定的模樣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晃來晃去,楊越最終還是坐了起來,煩惱地抓了抓頭發。
鳴海:“……?”
接到自家青梅竹馬疑惑的目光,楊越歎了口氣:“就這麽放蕭瀟一個人,我還是有些擔心。上次那麽假的鬼屋、周圍還有其他人陪著他都快嚇哭了,要是單獨待一整晚,還不知他該怎麽害怕呢。”
鳴海回憶了一下在鬼屋裏的情形:“……”
雖然當時覺得很煩,但是現在想想,的確也有點可憐,鳴海雖然冷淡卻並不冷漠,在意識到楊越在沒有確定蕭瀟的情況前是注定睡不好的,他幹脆主動翻身下床:“走吧。”
楊越眼睛一亮,為了自家竹馬的貼心而高興,卻還是推辭:“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遲疑了片刻,他添上一句,“萬一蕭瀟太害怕,我就留下陪他,不回來了。”
“我跟你一起。”鳴海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拉開房門。
楊越無奈,也隻得跟了上去,嘴上為了自己像是小題大做一般的反應解釋著:“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這個房子……古怪得很……也許是心理作用?”
鳴海沒有回答,他也有幾分的不安,卻並不想說出來,徒增楊越的擔憂。
兩個人很快到了蕭瀟的房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屋內頓時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楊越完全可以想象到蕭瀟被嚇得跳起來、撞到家具的狼狽樣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一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後,傳來一聲細小忐而忑的詢問:“……是誰?”
“是我們,楊越,還有鳴海。”楊越笑著開口,“我們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很快,腳步聲逐漸貼近,房門也被迫不及待地拉開,蕭瀟的黑發淩亂地翹著,明明有些邋遢,卻又讓人覺得可愛。楊越下意識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頭發,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太過親昵,有些尷尬地將手縮回來:“怎麽樣,一個人……還好嗎?”
蕭瀟顯然也被楊越的動作弄得有些懵,在對方收回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向後退了一步,又似乎弄到了傷口,細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呃……嗯,還、還好……”
雖然小時候也曾有過親密的摟摟抱抱,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蕭瀟和楊越之間卻越發疏遠——當然,這是蕭瀟單方麵的主動疏遠,因為妒忌心,如今突然來了這麽一遭,兩人雙雙有些尷尬。
見到蕭瀟和楊越之間這麽冷了場,鳴海直接將身前的楊越往旁邊一撥,隨後握著蕭瀟的肩膀,將他推進屋。
隋垣被行動力極強的主角攻弄得莫名其妙,卻仍舊很敬業地立刻垂下頭,僵硬著身體麵紅耳赤。直到被對方強硬地推到**坐下,捏住腳踝、掀起褲腿,隋垣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被暗戀對象如此主動對待,這福利簡直不要太好!令人完全把持不住啊!可是,他究竟又該如何反應?!
隋垣隻能努力讓自己更加僵硬,雙手攥住床單,頭低地幾乎讓下巴碰觸到胸口,隻露出兩隻紅彤彤的耳朵,而那隻被鳴海握在手中的小腿更是緊繃著、微微發著顫,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顯得瑩白如玉、線條優美。
——嗯,這當然是被光環美化過的結果,實際上,那隻是一條普通的腿罷了……
楊越下意識地瞥開視線,不知為何,總感覺心跳有些失控,臉上也微微發燙。明明是很正常的檢查傷勢的動作,卻不知為何,讓他莫名有了種偷窺到他人**的尷尬——這可不是保守的古代!連個胳膊腿都不能露!而且……蕭瀟是個男人啊!就算在古代,露一露也沒什麽吧?他到底在糾結個什麽鬼!
——一定是蕭瀟那過分羞澀的表現才讓他這麽奇怪的……有什麽好害羞的啊摔!你這一害羞,老子也跟著不正常了啊!(╯‵□′)╯︵┻━┻
比起楊越,一向冷靜自持的主角攻就鎮定多了,他半跪在床前,檢視傷口的動作相當有條不紊,除了那握住蕭瀟腳踝的手心微微發著燙、凝視著紫青處的目光也有些過分專注。
一時間,三人間的氣場格外奇怪,但很快,這份微妙便被一聲碎裂的響動打破了。
三人悚然一驚,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床頭櫃邊、地麵上碎掉的陶瓷裝飾品——剛剛,這個裝飾品是擺放在床頭櫃上的。
“……怎麽突然掉下去了?我們沒有人碰到它吧?”楊越汗毛一豎。
“……也許,是我剛剛撞到了床頭櫃的原因?”隋垣遲疑著開口,心中卻越發肯定這屋裏肯定有著另一個“人”。
因為自己被人握了腳踝便做出這樣反應的家夥,大概十有八.九是趙羲和吧……?想到這裏,隋垣反射性地縮了縮腿。
隋垣的動作提醒了鳴海,鳴海很快便態度自然地將手鬆開,站起身:“碰青了一大塊,不嚴重,隻是會有些疼。明天上路的時候注意一點。”
“啊……謝謝……”隋垣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閃爍著,止不住掃視著屋內,希望得到一絲一毫的提示,讓他能確定趙羲和的存在。
幸好,他並不是唯一這樣表現的人,楊越也同樣觀察著這間屋子,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楊越一向細心、觀察力好,說白了,就是有一種強迫症,他認為自己不可能對身邊床頭櫃上一個搖搖欲墜的擺設視而不見,一定會伸手扶一下,確定它不會掉下去。先前,那件陶瓷擺設沒有引起他的絲毫注意,這就意味著,它不可能是自然掉落的。
——但是,如果不是自然掉落,又能是因為什麽呢?楊越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咽了咽口水,將自己的猜測壓在心底。因為,就連他本身也不敢相信那個可能性,隻能寄希望於的確是自己記錯了。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的楊越是絕對不可能再放蕭瀟單獨呆在這裏了。
“你一個人不行的,還是跟我們回去,一起擠一擠吧。”楊越當機立斷,不容拒絕地將隋垣扶起來。他雖然一向性格溫和,但是在關鍵時刻卻絕不會含糊。
隋垣本身其實並不想跟著主角攻受走,他想單獨留下來,試著能否和“趙羲和”溝通。但是,蕭瀟的人設卻又讓他不可能拒絕,隻能不甘不願地站起身,試圖掙紮一下:“……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是是是,你當然可以,但是我不放心,這樣總行了吧?”楊越敷衍著安撫,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原本一向對蕭瀟溫和卻客氣的態度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有了改變。
最終,隋垣還是被楊越半強迫地弄進了他和鳴海的房間,然後被按在了床鋪中央:“閉眼,趕快睡,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隋垣:“……”
——雖然主角受的確有著人.妻屬性,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好管閑事的老媽子啊!
大約是劇情為了促進主角攻受之間的感情發展,他們分配到的房間裏是一張雙人床。兩個人睡綽綽有餘,但三個人就有些擠了。
隋垣委委屈屈地縮在正中央,一左一右是主角攻受,再次森森產生了一種“被迫”第三者插.足的抑鬱感。
雖然仍舊對趙羲和心心念念,但既然沒辦法做什麽,一向沒心沒肺的隋垣也果斷將其丟到一邊,很快睡了過去,而楊越卻還是擔憂著剛剛掉落的陶瓷裝飾,無聲地遞給主角攻一個眼神。
一向與楊越心有靈犀的鳴海秒懂,這間宅邸的確有些不太平,他們不能完全放鬆警惕,還是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才能安心。
自認為沒有外掛的隋垣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外掛已然堅.挺地發揮了效用,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就開始讓這個世界的兩位主角自發自動地替他保駕護航了。
——不得不說,他的創造者那句“可以順利獲得分世界人物幫助”的評價相當精準。
身為扮演者,隋垣早已將無論身處什麽處境、都能保證高質量睡眠的技能點到了滿級,一覺醒來後神采奕奕,反倒襯得主角攻受有幾分萎靡。
“你們……沒有睡好嗎?”既然得了幫助,自然也要表達一下關心,隋垣望著楊越,時不時偷瞄一下鳴海,難得主動開口問道。
顯然,楊越對此感到很欣慰,抬手揉了揉隋垣的腦袋:“隻是有些認床而已,沒事兒的。”隨後,他又有些揶揄地取笑,“反倒是你,睡得像小豬一樣,格外香甜呢!真是讓人妒忌。”
——守夜的時候,除了警惕周圍外,楊越其他的時間十有八.九都在盯著蕭瀟看。明明他睡熟的樣子平凡無奇,但不知為何,在這深夜中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宅邸內,隻有看著蕭瀟的睡顏,才能讓他感到一種安寧的慰藉。
隋垣被楊越說得再次低下頭去,一聲不吭。楊越對他這樣的性格有些棘手,卻又止不住想要逗弄,隻得無奈地向自家竹馬尋求幫助。
鳴海在一邊看著,沒有理會楊越的求助,雖然表情仍舊冷峻,但雙眸卻微微含笑凝視著兩人,一時間隻覺得歲月靜好。
隻可惜,這份溫馨並未持續多久,三人很快起床,做好了出發準備,當他們推門走出來的時候,其他四人也已經等在走廊裏了。
看到楊越三人一起出來,四人紛紛表示驚訝。不良少年挑了挑眉,伸手勾住隋垣的脖頸,惡劣地調侃:“呦?昨晚不是一個人害怕到受不了,抱著枕頭嗚嗚嗚哭著地去向鳴海哥他們求助了吧?”
“沒……沒有……”隋垣漲紅了臉,試著將不良少年的手臂搬開,卻完全抵不過對方的力道。所幸鳴海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握住不良少年的手腕。
不良少年瑟縮了一下,不甘地瞪了隋垣一眼,將手縮了回去,而隋垣則趁機躲到了鳴海身後,黝黑的眼眸中閃爍著羞憤與喜悅交織的光芒,似乎還壓抑著什麽更深層次的感情。楊越在一邊看得微一恍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又抓不到頭緒。
盡管隋垣忙著表演,但他並沒有忘記冷靜地觀察其餘人的表情。劇情中,蕭瀟自始至終是一個人睡的,而他卻改變了這一點,一方麵是危險,而另一方麵則是契機。
如果破壞者察覺到劇情改變,也許會露出什麽異樣,隋垣要做的,就是抓住這一瞬間的漏洞。
不良少年對鳴海維護蕭瀟的舉動感到憤怒與不滿;眼鏡少年微微挑眉,有些驚訝;健氣少女雙手抱胸,稍稍側頭玩味而笑;文雅少女則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隋垣低垂著頭,緊抓著鳴海上衣的下擺,心中卻快速地審視、評判,結合著自己手中的人設,為每個人的可疑程度打了個分數。
大約是察覺氣氛有些微妙,楊越很快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著重點了點他覺得奇怪的瓷器,表示這間宅邸似乎並不普通,必須盡快離開。
隋垣稍稍鬆了口氣,他原本是打算誘導主角受說出這番話的,但沒想到楊越如此上道,免除了他的麻煩。劇情中,並沒有楊越和鳴海主動去找蕭瀟這一段,自然也沒有瓷器掉落、引起楊越警惕的插曲。所幸,在這一段改變中,隋垣自始至終沒有主動做過任何事情,倘若破壞者有所懷疑,最先懷疑的也是楊越和鳴海,還有那個導致瓷器掉落的“東西”。
“嘶——好啦,楊越你別說了!搞得我毛毛的!”健氣少女縮了縮肩膀,抱怨道,“這座宅邸也真是的,明明外麵已經放晴了,裏麵卻還是這麽陰森森的,一定是采光不合格才會被廢棄的吧!”
文雅少女也露出不安的表情,看著楊越的眼神帶著幾分譴責。
“一定是沒放穩啦!楊越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啊!”不良少年嗆聲,“我們在這裏睡了一晚,不是什麽都沒發生嗎?”
“好了!總之,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這裏到底正常不正常,也跟我們沒有關係。”眼鏡少年冷靜地打斷,當先一步走到樓梯口。
眾人紛紛跟了上去,腳步中少了幾分平穩,多了一些急促,隻是很可惜,現今迫不及待離開的他們,是注定不可能平安地重見天日的。
下到一樓,走在最前方的眼鏡少年突然腳步一頓。
“怎麽了,眼鏡仔?”不良少年被攔了一下,有些不滿。
“……不對勁。”眼鏡少年雙眸微微睜大,低頭看向地板,“這裏……昨天有這麽幹淨嗎?”
聽到他的問題,所有人下意識低下頭,看著被擦拭的幹幹淨淨、絲毫看不出一絲灰塵的地板:“……”
“……這裏,的確不對勁,我們快點離開!”這下,連一向不信邪的不良少年都慌了,他一把推開最前麵的眼鏡少年,快步朝大門跑去,隨後在路過大廳邊餐廳的時候,突兀地停了下來。
香氣,誘人垂涎的飯菜的香味,肆無忌憚地勾引著自從昨晚就沒有正經吃東西的饑餓的腸胃,餐廳的長桌上鋪著潔白、帶著華麗花邊的桌布,中央是插著色彩斑斕的嬌豔花朵的花瓶,四周,則擺著七份熱氣騰騰的精致的早點。
而與這份“美好”格格不入的,是白色桌布上似乎尚未幹涸的鮮紅色的字跡——“歡迎”。
盡管胃部不斷叫囂垂涎著麵前的美食,但所有人都沒有吃的**,隻是呆呆地僵立著。
最先行動的是鳴海,他謹慎地走過去,抬手在紅色字跡上一抹,隨後放到鼻端聞了聞:“似乎……是血?”
不良少年忍受不了,他大叫了一聲,轉身逃向門口,握住把手用力地晃動著。
隻是,無論如何嚐試,宅邸的大門注定不會再像昨晚那樣,輕而易舉地為他們重新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