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生受得起!”

望著蒲牢雙手捧過來的那柄飛劍,墨守誠驚得聲音都在發顫。此時蒲牢手上拿著的,不正是他自己的飛劍七星奔雷麽?

墨守誠雖然尚不清楚這柄飛劍到底有何厲害之處,可是他也見過蒲牢禦使。除了那些不以飛劍為武器的修真者之外,哪個修真者不是把自己的飛劍視若珍寶?更何況飛劍此物,一旦納入元嬰淬煉,便與主人精氣神相連。墨守誠雖也知道蒲牢定當會饋贈他一柄飛劍或者法寶,作為善水劍的補償。可是卻如何想得到對方竟把自己禦使的飛劍都拿了出來?

蒲牢麵紅耳赤,倒不是羞愧,而是激動所致。他輕撫七星奔雷劍道:“那日墨賢侄的飛劍在元嬰爆炸之下已玉碎,而這柄飛劍雖然將老夫保存,但也受了損傷,此時老夫已經將其修複一新,威力更勝往昔,莫非墨賢侄是瞧不起麽!”

他這句話說了三件事,其一道出緣由,再度說明墨守誠飛劍損壞實乃他的責任。其二指明飛劍已經修複一新,意思便是這柄飛劍已不由他來淬煉,與他再無關係。最後一句,卻是拿自己的身份故意逼迫了。

墨守誠如何不知蒲牢的意思,可是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卻要如何推讓才好?可是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善水飛劍雖好,卻也隻是法器一階中的上品。但蒲牢此時要贈予他的七星奔雷劍,卻已經是靈器等級的靈劍了。

他往後小退一步,便欲以眼神向身邊的思空嵐求助。思空嵐隻當沒瞧見,更有些不以為意,心中笑道:小墨有勇有謀,不論性情修為,以他年紀而言仙魔道中也是少見。但這些小細節處這般謹慎,卻少了幾分年輕人當有的銳氣。蒲牢伯伯既然誠心贈劍與他,爽快允下便是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蒲牢捧著飛劍,漲紅了臉卻不再說話。定睿定詹兩位長老卻也上來勸說,兩個人左一句右一句搭檔,三言兩語之間這事情的嚴重性都要上升到玄天閣與青雲道門之間的關係厲害上去了。他們兄弟一向是對活寶,雖然處在長老位置上,可除了處理閣中正經事宜,平時卻總是老頑童模樣,待下極是親厚,向來得閣中弟子喜愛。

最後這贈劍之事,卻是由思空玄這老謀深算老狐狸一般的人一語定下了。他清清喉嚨,故作姿態地對蒲牢道:“蒲牢兄,我瞧那上中兩品仙石於閣內還有大用,不若再仔細籌劃一番,看看到時候能給青雲道門那邊置辦多少……大家同為仙門一脈,幫雖是要幫,可是……”

連這事兒都拿出來做威脅了,墨守誠雖是哭笑不得,隻覺得這幾位玄天閣長老行事也未免太過荒誕強人所難。但他們一片赤誠心意,墨守誠此時此刻卻也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最後墨守誠隻得勉為其難地自蒲牢手中接過七星奔雷劍,躬身拜謝了。

若說他不高興,那也過於虛偽,可是他也有些不安,有些感激。心中隻想:待大仇得報,隻要此身尚在,總要做些什麽來報答對方才好。

於是這件事總算了結,其後眾人又一起商議了些瑣碎事宜,墨守誠也趁機提出了辭別之意。隻是他話才說出口,蒲牢就已經衝著他伸出三根指頭道:“你至少還需在此待上三日,否則那七星奔雷劍的七座陣法的驅使變化用法誰來教你?”

墨守誠搖頭,他著實已經再等候不得。此次下山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出發前的思量,想必師門那邊等候他的消息也已經急了。況且此次一路上風波不斷,仙魔道中不複寧靜,異象多出,又有古妖百邪這些來曆神秘的妖人糾纏不清。

最重要的,是他聽思空嵐告訴他東海附近的修真門派盡數被襲擊,這是何等大事!而且古妖門那群人,連玄天閣也敢挑釁,豈不知他們是否連青雲道門也敢攻擊?!

雖然投入青雲道門的確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也是受了魔師指使。可是他在青雲山上修行的這數年來,飛雲真人待他如子,顏雲那個仿佛總也長不大的小丫頭,也總是墨哥哥墨哥哥地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嚷著,就算來往不多的其他師兄弟,現在讓墨守誠回想起來,也覺得十分親切。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如何能不擔心師門安危?何況,就算青雲道門無事,他也應該回去了。

隻是蒲牢這位上仙前輩,為人太過負責,竟無論如何也要留住他,將禦劍法門盡數教導他才肯放他離去。三言兩語,兩人又是一番拉鋸戰。

墨守誠給磨得沒好脾氣了,可無論如何對方是為自己好,又是他前輩身份,他又不能就這麽翻臉走人。最後還是在一旁竊笑不已的思空玄又出來說項,兩人取個折中。一方麵從現在起墨守誠就隨著蒲牢學習禦劍手段,同時讓玄天閣為他略微準備一些路上需求。待到了明日這個時候,還有沒有教會的部分,就由蒲牢寫入玉簡之中讓墨守誠自行摸索。

這般商定之後,這出小小鬧劇終於落幕,當下三位長老再度各自忙碌,思空嵐則被打發去準備墨守誠行李。而墨守誠就跟著蒲牢當下便學習起了禦劍之術。

這柄七星奔雷劍乃是一件中品靈器,以墨守誠此時修為,也不過是勉強駕馭。若說要真正發揮其精妙之處,卻還要等他有禦劍境界。但蒲牢也不以為意,先教了他一些簡單法門,再詳細解說置於劍身的七座陣法不同作用與操控手段。

墨守誠悟性極高,記性倒也好,蒲牢的講解雖然繁瑣,其中一些細微變化之處就算他領會不到,也強自記住,放在未來慢慢參悟。隻是這樣一來,蒲牢本來打算所寫的玉簡都省了去,在欣喜之餘,蒲牢心中又有些遺憾道:這孩子,為何卻是青雲道門的後輩!

到了第二日,墨守誠便向眾人辭別。

他從思空嵐手裏接過小包袱,裝進旭靈法戒之中後,便騎上機關獸英招,向前來送行的玄天閣一眾人抱拳道別。

那小包袱裏裝了些什麽,他倒沒機會去詢問思空嵐。在他想來也無非是些丹藥吃食,貴不貴重都是對方一番心意,何況他連珍貴飛劍都收了,再去計較這個豈不是顯得十分虛偽?

蒲牢卻沒有來送別,雖然眾人有些難以理解,但又似乎可以理解。但代替他來的是荊離,這就讓三位長老都感到有些驚訝了。

“多謝。”荊離依然是那副孤傲模樣,他施施然走到墨守誠麵前,抱手行了一禮,說了這簡短的兩個字,就轉身離去。他這行動,自然又讓圍觀的一眾玄天閣弟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唯有與他親近的三位長老聞言微笑,心中知道,這是荊離以玄天閣少閣主身份,向墨守誠仗義援手的事宜表示感謝,同時又以個人身份,對之前的出言不遜表示歉意。

以荊離此時性子而言,能做到這一點,已讓他們感到十分滿意。本來待墨守誠還禮之後,今日之別也該完美落幕。偏偏就在這時,思空嵐突然禦劍而起,竄到墨守誠身邊,轉過身去笑嘻嘻地對父親說道:“爹,我遊曆修行之事尚未結束,現在玄天閣也沒我什麽事,我就陪著小墨走一趟吧。”

“咦?”墨守誠剛張口表示驚異,就被思空嵐伸手掩上了嘴巴。

思空玄瞧見自己兒子眼中堅毅神情,沉吟一陣,也就笑了起來道:“這般大的人了,要做什麽,自己拿主意就是。隻是切記不可墜了玄天閣的臉麵。也少在外麵生事,叫我們替你收拾尾巴!”

反正思空嵐找的理由倒也說得過去,他的遊曆修行,本來就尚未滿期。當然,思空玄也並非任由自己兒子胡鬧,事實上他心中也有思慮:古妖門一事可謂毫無頭緒,但就上次接觸時的跡象看來,當時領頭之人與墨守誠這個少年之間,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幹係。有嵐兒在那少年身邊,說是監視也好,幫助也好,同行也好,說不準還能從他身上查到關於古妖門的線索。

既然連思空玄這個老子都沒反對,那麽墨守誠自然也樂得與這個朋友再同行一段時日。兩人一同再次揮手拜別,便轉身離去。

不過多時,身後玄天閣的影子輪廓都已經遠的瞧不見了。

“小嵐,你這次要與我上青雲山麽?”之前思空嵐雖然說要與他同行,但到底同行到何時,是否有自己的目標卻沒說清楚,是以墨守誠有此一問。

思空嵐笑笑道:“是啊,反正也沒其他事情。我們玄天閣的規矩就是這樣,凡事修煉到了禦劍期的弟子都要按照長老的命令踏入神州遊曆,增長見識,有時候順帶也會吩咐一些任務。不過依照個人不同,是出去多久是沒準的,我記得有個倒黴師兄,給蒲牢伯伯定了遊曆十年的期限呢。”

他說到這裏已經笑出聲來,撫掌道:“十年,若換了我,一個不小心遇上喜歡的姑娘,隻怕回到閣中時孩子都有啦。”

墨守誠知他性子,卻也不多語,隻是聽他提及喜歡的姑娘時,卻沒來由地想起蝶葉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