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幕後推手
仙界第一軍事學院，在原玄武院銳金堂舊址廢墟之上建成，高大的牌樓異常簡單，橫豎交叉的筆直石柱，仿佛直刺蒼穹的利劍，牌樓下方，是一麵高丈餘、寬三丈左右的平整暗紅色橫碑，金色的“仙界第一軍事學院”八個大字，在上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石碑兩側，擺放著一門舊式牽引式榴彈炮和一輛最新型號的虎式坦克，據傳說，那門榴彈炮曾經在日月城大戰中立下卓越功勳。
牌樓下，高大威嚴的警衛室前，兩名戰士手握鋼槍昂然肅立，猶如銅澆鐵鑄般微絲不動。陽光從半空中斜斜照下來，映襯得他們臉上一片燦爛的光芒，仔細看的話，那個稍微年輕一些的戰士，臉上還殘留著幾許興奮之色，似乎在為自己被選中作為學院的哨兵執勤、守護這威嚴的學校而感到心情激動。很明顯，這是一個剛剛加入學院沒多久的新學員，在進入夢寐以求的第一軍事學院後，由衷地感到自豪。
學院內部，吵鬧喧嘩聲隱隱傳來，但兩名哨兵聞若未聞，雙眼直視大門外，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他們知道學院內部發生了什麽，也為之感到焦急，但他們現在的身份，是神聖的哨兵，他們的任務，是守護這神聖的學院大門。
一條身影，從遠處閃電般飛馳而來，麵對學院大門時竟絲毫未曾減速，呼一聲就竄了過來。
那年輕的哨兵大驚，“嘩啦”一聲，錚亮的突擊步槍已經端平，口中大喝：“什麽人！站住！”
但那身影竟絲毫不加理會，身體一晃，閃電般穿過大門口的防護陣法，迅即不見了蹤影，遠遠隻留下一聲誇讚：“反應很快，不錯！”
那年輕哨兵手裏端著槍，且瞬間失去了目標，不由呆住。這是什麽人，竟然絲毫無視那防護能力極強的陣法，毫無痕跡地就穿了進去，而且……而且還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要不要示警？
“你呀，真是個新兵蛋子！”身後，警衛室裏傳來班長的聲音，“這速度，這身法，這迅猛，放眼仙界，除了院長還能有誰？”
院長？雷上將？新兵終於徹底愣住，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他……他竟然說我反應很快，還誇我不錯？這不是做夢吧？”新兵的臉色越發紅起來，胸膛也挺得更高。
班長的聲音這時候卻帶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似乎有幾分幸災樂禍：“院長這明顯是衝著裏麵的熱鬧去的，不管是誰，這幫家夥都有難嘍……”
新兵長長出了口氣，心情竟然奇跡般地放鬆了，仿佛那個隻見到身影的人，給了他無限的信心，仿佛這世界沒有什麽事情，是那個人擺不平的。餘光向身邊的同伴掃去，卻見那位曾經參加過無數次殘酷戰鬥的老兵，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翹，目光中閃耀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三號訓練場中央圍了一大堆人，原本用於隊列訓練的場地，徹底失去了應有的秩序，變得亂哄哄一團中間數百人分成兩撥正在群毆，打得難解難分鼻青臉腫，甚至有人已經受傷帶血。周圍，數千人圍成一圈，要麽起哄架秧子，要麽就是在指著對方的鼻子痛罵，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
再外圍，零零散散站著幾十個人，臉上帶著憂慮神色，卻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辦。
他們從千萬裏之外投身軍事學院，為的是學習先進的作戰技能，期望在戰場上再立功勳，也好為為自己搏一個大好前途，但沒想到入學之後，卻發現這裏時不時就會發生吵架鬥毆。之前在各自部隊也不是沒見到過鬥毆現象，來到軍事學院之後更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但數百人參與其間，這般規模的群毆簡直聞所未聞。
這讓他們如何不感到意外，並為之憂慮？也許相對於超過十萬人的總體規模相比，幾百人不過是一個極小的數字，但今天有了幾百人的群毆，明天會不會出現上千人乃至上萬人的超大規模群毆？隨著這種離心離德的現象越演越烈，好不容易形成的萬眾一心共禦強敵局麵，會不會在某一天徹底崩壞，仙界會不會重新回到往日一盤散沙、爭鬥不休的泥潭中去？
有心上去勸說，但那正在群毆的兩撥人數量是如此龐大，修為有是那麽高，更不要周圍說還有更多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加入戰團。最重要的是，現在衝上去，如果引發雙方誤會，會不會引爆更大規模的爭鬥？
這些人又是焦急不安又是猶豫不定，四下張望著，希望有人來打破這混亂的局麵。
猛然間，幾十個人目光同時一凝。數百丈外，一支小小的隊伍風馳電掣，一閃身就衝到場地中央，迅速插進數千人的包圍圈。
他們做什麽？
在人們吃驚的目光中，隻是一眨眼工夫，這支小隊已經撕開數千人的圈子，突進場地中央。他們飛速跑動著，身形是那樣迅捷，衝擊是那樣凶猛，堅硬的地麵頓時發出狂風暴雨敲打浮萍般的聲響。這支小隊隻有區區十個人，卻似乎爆發出千軍萬馬的氣勢，飛速跑動中，這支小隊中的每個人都在不斷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在衝到中央戰團那一刻，恰好形成一個三角突擊隊形，用時不到兩個呼吸。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這個三角突擊陣型就朝著那數百個人，凶猛無比地插了進去。
數百人互毆的戰團，幾乎沒有任何有效抵抗，就被瞬間鑿出一個巨大的口子，然後那支十人小隊就衝進戰團之中。隨後，這十個人就開始不斷變化隊形，他們腳下踩著進攻的鼓點，時而三人一組兩人一隊，時而十人合力衝擊，在戰團中左衝右突縱橫馳騁，還沒等人們反應過來，數百人的戰團就被攪得七零八落，互相糾纏在一起的兩撥人，還沒有來得及采取相應戰術，就被徹底分開，再也無法接觸！
這支小隊就如同一柄鋒利的長刀，刀鋒所向，眼前堅固的屏障立時斷成兩截，這得需要多麽敏銳的目光，多麽準確的判斷，多麽精妙的配合？所有圍觀的學員都看的目眩神迷，矯舌不下。這是一次教科書般經典的小隊突擊戰術，而且還附帶著戰鬥小組之間的精妙配合，以及小範圍迂回分割戰術。
直到這時候，人們才發現，這支小隊的每一個人，都隻是穿著常服而非作訓服，而他們肩膀上的軍銜表明，這是一群軍官，最低的都是少校，為首的那個，肩章上鬆枝金星燦爛，赫然是一個少將！
“宋教習！”已經有不少人叫了出來。
正是仙界義勇軍總參謀部作戰部一處處長、仙界第一軍事學院戰術教研室教習，宋天星少將。
“誰來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宋天星臉色還是那麽平靜，神情還帶著往日的幾分儒雅，但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百戰之身，讓這份儒雅之中帶上了幾分說不出的威嚴和煞氣，目光一掃之下，竟帶著凜然不可侵犯之威。
被瞬間分開的兩隊人，加上周圍圍觀的數千人，也不知道是因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驚還沒反應過來，還是因為被那一排閃亮的軍官肩章耀華了眼，又或者是被宋天星的目光所懾，一時竟有些拿不定主意，呆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宋天星目光掃視這一周，隨即盯住了人群中一個佩戴這中尉軍銜的軍官：“你，告訴我，訓練時間，為什麽會出現打架鬥毆現象？”
那個中尉是周圍數千人中少數幾個軍官中軍銜最高的一個，很顯然是這場訓練課的教官和組織者之一，現在軍裝也已經有積分歪斜，還有幾處明顯的無痕，很明顯在這場群毆也頗受了一番池魚之殃。被宋天星點名出列，中尉下意識地整整軍容，敬了個禮，道：“訓練期間，部分學員認為這種訓練完全沒有必要，更沒有用，還說我們幾個教官沒用，另一部分人和他們吵起來，結果……”
中尉囁嚅著，有些說不下去了。
宋天星擺擺手道：“不用說了，連一場普通的隊列訓練都組織不好，你怎麽帶兵的？”
中尉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來，隻是敬了個禮道：“是，將軍，我檢討！”
宋天星擺擺手，轉向被中尉指點出來的幾個學員，上下打量了幾眼才收回目光：“我不是你們的教官，也不是你們的隊長，所以你們的事情我不做結論，課後，所有參與鬥毆的學員，到政治部軍法處，自己申請處分！現在，繼續訓練！”
“是！”中尉立正敬禮，大聲喝道。宋天星點點頭，帶著身邊的九個軍官列隊向外走去，周圍幾千人被宋天星威嚴所懾，竟然不由自主讓開一條通道。
一場危機就此被消弭於無形，最外圍那幾十個剛剛圍過來的學員不由稍微鬆了口氣。但就在這時，一陣冷笑突然響起：“好大的威風啊，哼哼，區區真仙小輩，竟然如此趾高氣揚！”
話音未落，三條身影一晃，突兀地出現在宋天星麵前，強大的氣勢，鋪天蓋地般當頭壓下來。
“天哪！玄仙！”現場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但下一刻，隨著那鋪天蓋地的氣勢，所有人都覺得頭頂壓了一座沉重的大山，竟然再也說不出話，就連站都站不穩，呼吸都幾乎為之停滯，每個人臉上都一片慘白。
也許，能夠保持正常的，就隻有宋天星和他的九個隊員了。在話聲響起的同時，他們隻是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幾個交叉換位，一個三角攻擊陣型就已經形成，站在宋天星身後，屏氣凝神，身體就像一隻隻蓄勢待發的獵豹，隻要一有異變，立刻就能想對方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宋天星向身後輕輕擺擺手，表情絲毫不變，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那三個身上都穿著軍裝，肩上都是標誌著學員身份的紅牌，但其修為，卻是一個玄仙中期，兩個玄仙初期。這樣獨特的人物，宋天星當然不可能不認識，但他依然這樣問出來，其目的，就是要取得話語權上的主動，隻要對方回答了他的問話，那麽其氣勢就必然會得到相當程度上的遏製。
但那三個玄仙顯然也不是好相與的，竟然對宋天星的問話置之不理，那為首的玄仙中期神態倨傲，像是在驅趕一隻討厭的蒼蠅，傲然道：“你還不配知道老夫名號，要記住，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真仙小輩！你出身哪個門派，你的師長怎麽教徒弟的，竟然沒有交給你上下尊卑之道麽？”
這話可是連宋天星和他的師父師門一起罵進去了，但宋天星竟絲毫不為所動，迎著那玄仙中期的目光直視過去，滿臉堅毅地沉聲道：“你是哪個部隊的？如果你的長官沒有教過你最基本的隊列條令，那麽我現在告訴你，你記住，這裏是仙界第一軍事學院，是義勇軍的後備軍官基地，在這裏，沒有師門，沒有修為高下，隻有訓練成績高低，隻有教官與學員！”
語調鏗鏘，氣勢凜然，甚至有幾分居高臨下之意，兩道目光相撞，仿佛濺起片片火花，宋天星硬頂著無比強大的壓力，竟然半步不退。
周圍圍觀的數千人一片嘩然。為他的堅定，為他在三個決定高手麵前絲毫不亂的神態，更為他鏗鏘的話語。
沒有師門，沒有修為高下，隻有成績高低，隻有教官與學員！這話是如此有力，卻又如此令人浮想聯翩。不屑者有之，深思者有之，更有人已經開始忍不住爭吵起來，最先挑起爭端的那上百個修士，已經開始不斷鼓噪起來。隨即就是雙方激烈的爭吵，擼胳膊挽袖子躍躍躍欲試，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重新開打的架勢。
周圍一片喧嘩，宋天星冷眼旁觀，瞬間已經明白過來，恐怕眼前這三個玄仙，才是今天這場鬥毆的真正幕後推手！甚至，這麽長時間以來，學院中的種種不穩定不團結事件，也少不了這幾個人的暗中唆使。隻是不知道，這幾個人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