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突然想起上次龔澤梵說的“肖府那邊布置妥當了”。當是莫輕塵說用不上、要重新拆掉，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拆了？就算真的拆了，肖允依樣再重新起一個亦不是難事。她立即摸出一疊符咒捏在手裏，警惕地打量四周。莫輕塵是有些本事的，他特意交待布下的陣勢，必定不簡單。

“別瞧了。”肖允好心解釋，情緒已經完全從方才的震怒中平複，“從你們踏進我府上便入了陣。你們身處凡界，不能輕易動用靈力，有何異狀也無法迅速察覺。這個陣，便是為限製靈力而布。靈力越強，受製越深。”

若音不信，甩甩胳膊抖抖腿，沒覺得有何異樣。子衿和青羽卻不同，嚐試地調動靈力，果然立即遭到壓製。子衿趕緊收起，青羽反而迎壓而上，周遭靈壓不斷往上提。鳳族的性格隻會迎險而上，絕不會避險而馳。

凡界的修者再強都有限，布下的陣勢受修者能力影響，都會有承受上限。青羽對自己的本事極有自信，打算尋到這個上限，從內部強行毀掉陣勢。然而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身上的壓力不斷上漲，竟似沒有盡頭一般，大大超乎她的預料。

若音沒有靈力，察覺不到危險性，可是瞧子衿凝重的神色便知嚴重性，三兩步跳到他身邊，戳戳他的手臂，低聲問：“怎麽回事？”

子衿大致向她解釋兩句，轉臉瞧見元秀清滿麵擔憂，反過來安慰她：“隻要不使用法術便無妨。”

元秀清略略放下心，若音轉頭去瞧青羽，見她神色還算鎮定，隻是臉色慢慢發白，顯然開始感到吃力。若音一顆心重新提起來，又問子衿有沒有辦法毀了陣勢。

子衿仔細分辨周圍，盡是些尋常物品，完全沒有符籙咒術的痕跡，根本尋不到陣勢所在，不由皺起眉頭：隻怕陣勢不是布在廳內，而是以整個肖府為界。

——莫輕塵當日來寧城的時候，已經知曉青羽的身份，怎會不知尋常手段製不住她。

若音想起這些，默默在心裏把莫輕塵罵了個狗血淋頭，懷裏揣著一大把的符咒，卻尋不到攻擊的目標，毫無用武之地。著急間

，青羽忽地嘔出一口鮮血，身子一軟便要跌倒。若音趕緊衝過去扶穩她。

她扶著若音的手勻了兩口氣，重新挺著身子站穩，衝她露出點笑意：“低估了老道的本領。我沒事。”就算不能使用法術，她亦有別的法子，隻是不想輕易使用罷了。

若音哪裏放心得下。青羽的本事她有數，心裏暗想這次怕是真的栽了。但是肖允一介普通人，她才不會怕他，不善地瞪著他問：“你想幹什麽？”

肖允暫時還不打算做什麽，重新靠回椅背裏，任由她們商量：“讓你們認清形勢罷了。不過修了點法術，還真當自己無所不能？”說完他不顧若音的臉色，再度轉向元秀清，“離婚期還有一個月。你不妨想想清楚，寧肯得罪我也要毀親？肖家的手段，你就算不知，也該有所耳聞才對。”

有時候，殺人根本用不著刀劍，隻需要一兩句話。凡界的世家大族，都有這樣的本事。

元秀清知道他的意思，卻未放在心上，倔強地與他對視。畢竟元家也不是任人威脅的主兒。

“現在想見的人見著，你可以回去了。”肖允未將她的反應放在心上，說完抬手點向若音和青羽，“不過這兩個，我要留下來。”若音到他府上鬧這麽多回，害他吃了幾次癟，哪裏肯輕易放過。

元秀清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攢了滿腹的貼心話一句都沒講呢，怎舍得回去。子衿亦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扔下若音和青羽，他側臉望著元秀清，兩人目光相接，明白對方的想法，皆是輕輕一笑，交纏的手指扣得更緊，誰都沒有動。

肖允沒有反對的意思，想來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聲色不動地看著。

若音擔心青羽，怕她再呆下去會有更大的麻煩，趕緊同她說道：“羽姐姐咱們先出去，離開這裏再說。”

青羽點了頭，還沒說出什麽，肖允倒先噙著笑意問道：“我記得青羽姑娘說，在鎮上開了家鋪子討生活？”

青羽微微顰起眉，等著他的下文。

若音突然升起不妙的預感。

肖允望著她們，平靜地說道：“

無需緊張，隻是把我府上的陣依樣在鋪子周圍擺了一個，坎位多壓兩件水性法器，再順手把道長贈我的平安鎖置上兌位而已。”

若音聽不懂，見青羽抿著唇不語，瞧不出苗頭，掉頭去問子衿。子衿飛快地推演一番，壓低聲音同她解釋：“我瞧不出眼前陣勢的布置，所以不太敢肯定……那把平安鎖屬金，用於陣中主凶殺，加上坎位屬水，他布的大約是克製火性生靈的凶陣。”

若音聽到凶陣兩個字臉色變了，伸手去拉青羽，摸到一手的細汗，便知子衿猜的八九不離十，當下又悔又怒，扯著青羽就往門外跑。青羽卻抽出手，繃出點笑意對她道：“姐姐怕是走不出去了。”

她方才意氣用事，試圖用蠻力衝陣，結果受到陣勢反噬，這會兒還沒緩過來。而且，她要盯著肖允，免得他用其它手段。

若音不知曲折，折身又來拽她。青羽擺擺手對她說道：“妹妹沒有靈力，不受陣勢所攔，不如趕往鋪子尋到法器移開，先破了那邊的陣，再尋人來接應我。”

話還未說完，肖允擊了兩下聲，廳門頓時被人從外打開，數十名家丁一股腦湧進來，虎視眈眈，將她的去路攔了個嚴實。

肖允托著下巴，提醒元秀清：“一個月後你便是肖府的夫人。如果你要走，沒人會攔。”

他的神色便如看戲一般。元秀清咬了咬唇，死死扣著子衿的手強裝鎮定。

青羽態度仍然保持著冷靜，甚至帶了幾分笑意：“‘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肖公子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肖允跟著衝她一笑：“既然青羽姑娘知道這個道理，為何還要處處同我過不去？既然如此，肖某隻好有樣學樣，盡數奉還。”

青羽鎮定依舊，斷言道：“這個陣不是莫輕塵布的。”

嫵媚的笑聲從屏風傳出，一道嫋娜的身影跟著轉出來，勾著桃花眼，聲音又軟又糯，柔媚入骨：“姑娘真是聰明。這個陣，是我家主子改良過的。奴家花了十幾個時辰才記下呢。”

竟是綠腰，曾經跟在鄧婉芝身邊的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