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度此刻正在一間小小的酒鋪中飲酒,此刻的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長袍,上麵有幾處已經磨得飛薄,看起來是那樣的落魄。

一杯渾濁的老酒,幾碟佐酒的小菜。淩風度已經醉了,雖然他喝的不算太多,但是他的酒量實在不算太好。

隻是淩風度即使醉得已經伏在了桌麵之上,他的右手依舊拎著他的箱子,一個小小的銀色箱子。

靜,出奇的安靜。伏在桌上的淩風度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猛地抬起頭來,瞪著通紅的眼睛四下看去。

淩風度霍地站起,酒已經醒了大半。

一盞殘燈正在那老舊的櫃台上跳躍著,發出昏黃的燈光。周圍的人並不少,至少有七八桌的客人。他們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但是,但是淩風度偏偏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他已經被隔絕在這世界之外。這還不算,更令他感到心驚的是,這些客人居然,居然都不是人。一個長著狼頭,豹頭,種種不同。

淩風度使勁地揉揉自己的眼睛,這裏可是有夏之都。雖然他知道妖族還存在這世界之上,但是,他絕不相信妖族之人敢在有夏之都中大搖大擺地喝酒。

隨著淩風度的站起,酒鋪中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起向淩風度看來,一個長著豹頭的人還衝著淩風度笑笑,露出兩排潔白的利齒。場中的氣氛實在有些詭異。

淩風度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現在是在極度的危險之中。這個時候,他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他手中的箱子。這個箱子已經不算是他的武器,而是他的夥伴。

箱子被淩風度一下子打開,一團耀眼的白光驟然亮起,白光中赫然升起一隻火焰狀的怪獸。不住地打著響鼻,兩隻眼睛射出兩道凶光,直視在場眾人。

淩風度心中稍安,正是因為這隻火焰獸,他才能在風雲五組中立足。正是有了這隻火焰獸,他自信今天他還可以像以前許多次一樣,化險為夷。

那長著豹頭之人卻在這個時候笑了,笑容中充滿的蔑視。充滿了譏笑。

淩風度心中大怒,似乎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笑過。至少在他的火焰獸出現之後,沒有人敢對他這樣笑。

霎間,淩風度小箱中的火焰獸暴漲數倍,張開巨口,向那豹頭之人咬去。此刻那豹頭之人不論用什麽術法來抵禦,淩風度都不會奇怪。可是令淩風度萬分驚訝的是,這豹頭之人居然一下子憑空消失了,完全不見了蹤影,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火焰獸一下子失去了目標,在原地搖頭擺尾,臉上現出茫然之色。淩風度使勁搖搖腦袋,身上的冷汗已經涔涔而下,他這才發覺,除了這豹頭之人,其他人,或者說是妖,臉上都是一片空白。

“他媽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淩風度忍不住要大罵起來,此刻的他幾乎已經要抓狂了。

在場眾人霍地一下,全都躍起。將手一揚,無數道光刃,冰淩從四麵八方一起向淩風度射來。每道攻擊上麵散發出來的法力波動都極為驚人,居然都是上品攻擊型符籙。

在這近百道上品攻擊符籙之下,淩風度自忖絕無幸理,隻是他說什麽也想不明白,什麽人這樣看得起他。居然一下子用近百道上品攻擊符籙來招呼他。

火焰獸一下子縮回,居然附到淩風度的身上。以至於淩風度的身體表麵都燃起了一層淡淡的火焰。

既然絕無幸理,那就拉這裏的人一起陪葬吧!淩風度心念電轉,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冒出了若有若無的淡紅色的煙霧。而他的全身卻在迅速的幹癟下去。在這一瞬間,他的生命力在飛速地燃燒著,消耗著。

“嘭”的一聲,淩風度的身體猛地炸開,一股淡紅色,帶著恐怖氣息的熾熱真元一下子擴散開來。彌漫了整個酒鋪。

此刻的淩風度頭顱尚在,還有最後一點點意識。在他看來,以他全部的精血炸開的火焰獸,威力絕對可以稱為恐怖。即使不能將四周的敵人全部毀滅。至少可以毀去大半。

可是,令淩風度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屋中的所有人,所有法力波動驚人的上品攻擊符籙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破舊的酒鋪中空無一人,隻有一張張破爛的桌子和條凳胡亂地擺放著,還有一盞殘燈在老舊的櫃台上不停地跳動。

淩風度忽然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嘴巴。可是這時他的頭顱也不可逆轉地爆裂開來,發出更為恐怖的法力波動。所有的桌子、條凳、老舊的櫃台瞬間化為齏粉。可是那盞殘燈依舊在半空中懸浮著。

點翠樓。

一間稍顯偏僻的精室中,藏鋒正左擁右抱,不亦快哉。兩名臉上糊著厚厚脂粉,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女子正一左一右,不住地在藏鋒懷中蠕動著。

點翠樓實在不算是一間好的妓院,不過好在藏鋒也不在乎這些,他隻是在一定的時候需要放鬆一下,以消磨自己身體積存的淩厲的劍氣,防止它們損壞自己的經脈。

一名女子正把一杯酒送到藏鋒的唇邊,屋中的燈卻在這時不合時宜地滅了。屋中漆黑一片,藏鋒登時有些不悅。

“老吾,快點進來,把燈點上。”一個女子連忙大聲喊道。

門忽地一下開了,仿佛外麵的人正守在門口一般。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佝僂著身子走了進來,手捧一盞昏黃的殘燈,慢慢擺到桌子之上。

“咦!你是誰?老吾哪裏去了?”另一女子問道。

那老者卻並不說話,隻是抬起滿是皺紋的臉來,衝著三人笑笑。隨即蹣跚地走出。

“哼,難道是個聾子!”一個女子不滿地嘟噥著。

藏鋒看著慢慢走出門去的老人,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殘燈,卻仿佛若有所思。

“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將藏鋒驚醒過來。“嗬,加入風雲這些年,我是不是變得多疑起來了。藏鋒一邊想著,一邊低頭想要把那杯酒喝了。

隻是藏鋒一看到了那端杯的手,神色忽然巨變,手掌邊緣一股白蒙蒙地霧氣一下湧出。隻聽骨碌碌一陣響動,一顆人頭已經被藏鋒斬下。

藏鋒立刻又向另一邊望去,隻見躺在自己懷裏的哪是一名女子,分明是一具骷髏。藏鋒雙眉一挑,正要出手。忽然神色變得平靜起來。慢慢將眼睛閉上。伸手一推,將那女子推到一邊,觸手所及,分明還是軟玉溫香。

殘燈不住跳動,將藏鋒的臉映得忽明忽暗。隻見藏鋒臉上的肌肉時而抽搐,時而平靜,看起來有說不出的怪異。

“幻影神燈!好厲害,我閉上眼睛,居然還能觸發我的心魔。”藏鋒一字一頓地道。這一句話,竟說了好長時間。

門忽地一下開了,門外卻空無一人。“藏鋒,你的確是一名出色的劍修。心如精鐵。比淩風度難對付多了。”

“淩風度如何,跟我無關,你想用他來動搖我的心神,你的算盤打錯了。”

“哈哈哈哈,你真不愧是藏劍的兒子。果然不凡!”

藏鋒的臉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不住地扭曲。牙關緊要,格格作響。

忽然,藏鋒雙目陡然睜開,眼中精光暴射。一張口,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不過這噴出的鮮血居然凝成了一把血劍,直向窗戶射去。

“啪”的一聲,窗戶被血劍炸成無數碎片,木屑。藏鋒身形一長,直向窗外躍去。

藏鋒剛剛躍出,心神剛一放鬆,卻又陡然一緊。外麵明月如霜,照得有夏之都一片明亮。藏鋒分明感到自己頭上卻是一片陰影。一塊巨石,不偏不倚,恰好在這時砸下。

藏鋒心念一動,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手指向上一舉,“破!”轟的一聲巨響,頭頂處的巨石化為無數碎塊,簌簌落下。

就在這時,桌子上的幻影神燈忽一下子飛起,重重地撞到藏鋒後心之上。霎那間,藏鋒隻覺得身體內的經脈斷了大半。不過幻影神燈的火焰卻一下子灼疼了他的神經。使他爆發出最後的潛力。

隻見藏鋒的身體向前一傾,借助幻影神燈這一撞之勢,向前飛掠而去,眨眼不見蹤影。

幻影神燈在空中停了片刻,忽地消失不見。剛才那白發老人卻出現在破碎的窗欞前。隻見他的眉心處,有一處印記,赫然就是一盞殘燈,給人的感覺好像還在不住地跳動。

“藏鋒果然厲害,難道風雲五組都是這樣的人才嗎?”一個全身裹著黑袍,整張臉都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的人,站在房簷上說道。

窗前的老人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這樣的人才,兩天之後,風雲五組就不會存在了。你又何必操這份心呢?”

“哦,藏鋒這不是跑了嗎?”黑衣人道。

“哼哼,他兩次用自身精血強行激發出強大劍意。又中了我一擊,明早就等著有人給他收屍吧!”白發老人一臉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