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胸的手離開一隻,豎在唇邊,隱忍著就要爆發的悲情。她倔強地逼回了早就盈在眶裏的眼淚。

能體會她的心情,溫爾雅小心地倒了一杯水在她麵前。

微低了頭,沒有看她的表情。此時,她最需要的或許就是尊言。

喝兩口水,潔麗終於平靜了一些,語氣也平和起來,故意用沒有感情的音調來掩蓋滿腹的悲情。

“溫爾雅,我來是想請求你,不要將昨晚是我的事告訴他。”

“這……”

顯然,潔麗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閃閃眼,再閉一閉,她繼續道:“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我還是要求你……我不想北海因為需要向我負責而勉強接受我。”

“潔麗!”她有一絲心軟,但卻著實為難。這樣的事如果承認了,北海會怎麽樣?還有北沉呢?

“算我求你!”

潔麗沒有讓她把話說完,低下了頭。

好為難!

不忍看著潔麗委屈悲傷的模樣,又不能將自己陷入這無盡的混亂中,她本來決定要在今天跟北海說清楚的。

“求你為我保留一點尊嚴,如果因為這件事北海不快樂,我會去死的!溫爾雅,我說到做到!”

她從身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不要啊!”

心差點要停止跳動,她沒想到潔麗會來這一招。

伸手想去奪刀,又怕對方會真的切下去,手無奈地停在半空中,眉宇間流露出來的全是焦急。

“潔麗,有什麽事情好商量。”

她服了軟,隻要不再做這樣驚險的事情,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那好,你不讓我死就說明你答應了,溫爾雅,你要說到做到!”

潔麗收回了刀,要她做出保證。

十分艱難地,無奈地,溫爾雅點了點頭。

“好,我信你!”

提起包包,潔麗頭也不回地離開。

溫爾雅軟軟地坐倒在椅子上。

她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不勸潔麗,為什麽要同意這麽荒唐的要求。

有時心軟心善卻並不是*格。

無盡的悔意湧來,但已經承諾了,她能怎麽辦?

白著一張臉走出來,SALY一如既往地早退了,而且比平時還要早。

她將自己撐在桌麵上,無力到了極點。

……

媽媽的頭暈病又犯了,溫爾雅接到電話,向VISA請了假,以極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病人的身體太虛,要多做休息,目前來看沒有什麽大問題,但這樣多次的暈倒顯然還有深層原因的,我們已經抽血拿去化驗了,化驗結果要等七天後才能拿。”

醫院裏,負責的醫生一連串地講著,溫爾雅扶著母親坐在對麵,不斷地點頭。

媽媽則內疚得將頭低到最低。

醫生最後撕下手下一張寫滿字的紙遞了過來。“去取藥吧。”

扶著媽媽走出來,她的狀態還很差,溫爾雅體貼地將她扶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媽,我去取藥,你在這裏等我。”

媽媽從頭至尾都苦著一張臉,讓溫爾雅於心不忍,拍拍媽媽的肩膀,她用最為溫和的聲音道:“媽,沒事的,肯定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不是擔心自己。”媽媽終於抬起了頭,對自己充滿了怨怪,“看我這不中用的身體,專門拖累人!”

“媽,你沒有拖累我們!”她索性蹲下將頭靠在媽媽的膝頭,充滿了撒嬌的意味,“人食五穀雜糧當然會生病啦,不過,你是我和妹妹的主心骨,我們相信,你的身體會很快好起來的。”

“嗯。”

媽媽的眼裏擒滿了淚,轉過臉去,她悄悄地擦掉,才再回過臉對她道。“媽知道,媽一定好好活著,直到你們兩姐妹結婚生子。”

“那還不夠呢!還要等我們都老了,七老八十了,你才可以離開!”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臉上終於顯出了笑意,因為她的有意調侃,原本縮起的臉頰也伸展開來,溫爾雅滿意地點點頭,才道:“那我去取藥了。”

取藥的地方在住院部一樓,她七轉八拐總算找到了住院部,很快取到了藥品。

準備回轉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SALY?

巡聲望去,她看到了躲在取藥房側麵正在打著電話的SALY。

“你過來吧,媽需要你!”

她的鼻子紅紅的,臉上帶著淚痕,剛剛哭過了?

SALY用心地打著電話,絲毫未曾注意到溫爾雅的到來。

“沒空,沒空,沒空,你除了說沒空還能說什麽!”

“我不管,你不過來我就上你家去鬧!”

“我就有這麽自私,我就有這麽不懂事,怎麽啦?你不自私嗎?你如果不自私會甩下媽媽一走就是二十年,會在她需要你的時候都不肯露臉嗎?”

淚水滑下,晶瑩地掛在臉上,顯露著無窮的悲傷,還有……一抹絕望。

“你有難處?我不管!你要來,一定要來!”

“對,我不堅持!”

“爸,你別再騙我了。你說等有時間,可等了多久了?你什麽時候有過時間。你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根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快死的媽身上。爸,媽為了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隻是生了我嗎?她為了救你賣血*還賣了……”

話語哽在那裏,向來口快直言的SALY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深深的同情感湧來,她如此孤單地站在那裏,走來走去的人群似乎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過去安慰一下她吧,溫爾雅還在猶豫,SALY已經大吼一聲掛了電話。

“你太過份了,我們斷絕父女關係!”

走動的人群因她這樣的大聲而紛紛側頭,她無所謂般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並在旁側的洗手間裏衝起臉來。

溫爾雅慢慢地走進去,洗完臉的SALY推一把她,直接走了過去。

她顯然沒有認出自己。

“SALY。”

她細細地呼喚著,SALY已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跟到一間病房外,她終於見到了SALY的母親。一個瘦弱到隻剩下骨頭的女人,麵色發白,白得跟死人沒有區別。她戴著口罩,身上插滿了管子,在看到SALY進去後,勉強睜開了眼睛。

那眼裏,充滿著期盼。

“媽,你放心,爸說了,馬上就會來看你的。”SALY故作自然,用歡快的語調說出謊言,剛剛的悲傷一掃而光。

女人的臉上終於帶了一絲笑,看向門口,溫爾雅緊張地退了回去。

“媽,沒那麽快的,路遠這個點還塞車,你休息一會兒吧,等下爸來了我叫你。”

女人看起來十分疲累,連睜眼這樣的事做起來都費力極了。她聽話地閉上了眼,很快變得如真正的死人一般,無聲無息,甚至連呼吸都感覺不到。

細心地為母親蓋好被子,溫爾雅看到她不停地抹著眼睛。

“SALY。”終於忍不住,她叫了出來。

SALY抬起頭,露出一張眼淚汪汪的臉。她倔強地抹一抹,走了出來。

“爾雅,是你。”

鼻音濃重,帶了哭腔,卻倔強地抱胸抬頭,不想讓溫爾雅看到自己的軟弱。

“你媽?”

她小聲地問,生怕驚動到裏麵的人,更怕驚住自己的心。

“嗯,看到了吧,要死不活的樣子。”

她甩甩手,故作無所謂。

“我剛剛聽了……你的電話……你爸爸他……”

不願意再講下去,那個事實一旦撕開,會帶來多大的傷害。SALY有一絲驚訝,既而接過話頭。“是的,他不會來。”

“可你媽……看樣子拖不起了……”

“你看到了吧,是的,她拖不起了!”

眼淚終於全部流了下來,她真正發發泄起來,跑到走廊盡頭,重重地捶打牆壁。

“SALY,別這樣。”

拉拉她的臂,真想好好地抱抱她,給她以力量。

SALY轉過頭,絲毫不顧手上的疼痛。她哭了,哭得全身都在抖。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媽為了他賣了血,還賣了一個腎,後來甚至放棄自尊去夜總會……就是為了救他!他當年病到要死的時候,我媽是這樣對他的。可他,可他……”

她無盡地控訴著自己的父親,溫爾雅終於忍不住抱上了她。

“SALY,別怕,我和你在一起,我幫你!”

哭夠了的SALY終於抹去了最後一滴淚。“爾雅,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嗯。”她還能拒絕嗎?

回身將媽媽送回家,跟妹妹交待一陣,溫爾雅如約與SALY相見,跟著她走進一家五星級酒店。

“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找他!”

換了一身辣妹裝,在濃妝的掩蓋下,SALY看起來精神而嫵媚。

她踏著高跟長靴,窄小的裙擺剛剛沒過臀部,隻要微一動作就會泄露春光。

細長的腿邁動起來,拉著溫爾雅往最裏的餐飲部走去。

“請問小姐,李朝野先生在哪間房?這個死鬼,叫人家來也不說清楚地方。”

她完全變了一個樣,招手弄姿,就像夜店裏的應召女郎。

前台的小姐絲毫不懷疑,隻向兩人遞過鄙夷的眼神,指一指右側,道:“那邊第五間。”

“哦,謝謝喲。”

甜膩膩地道一聲,她已拉上了溫爾雅的手朝那個方向移近。

“SALY,你這個樣子來找你爸不妥吧。”

溫爾雅有絲不安。

“到了!”

SALY顧不得回答她的話,大手一推,將房門打開。

裏麵的幾個人同時回頭,李朝野在看到SALY後迅速推開了身上的一個女人。

“你怎麽來了?”

“喲,這麽熱鬧呀。”SALY眨眨眼,看看他旁邊的女人,誇張地道,“爸,你這是什麽眼光呀,這麽老的女人都要?這個比VISA差遠了,比你家太太也差了許多吧。”

“你……”李朝野尷尬地看看對麵,順著他的目光,溫爾雅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北沉!

打她一露麵,北沉的目光就未離開過,沉冷的眼裏湧火紅的怒氣,盯緊了她似要將她活活燒死。隻是,當事人一直未覺。

她抿唇握緊小手,想要退出去。SALY卻拉住了她,掃眼在北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