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看起來十分寧靜美好,但若她也如洛風等人失去記憶,失去法術,一輩子就在此地渾渾噩噩老死,想起來其實也有些膽寒,不知不覺在安逸中死去,當事人還不知道,天妖的幻術果然厲害。
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找到幻境的出口雖然費了些時日,但終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這一次,他們發現了天玄宗的玄天,此人的修為不在洛風之下,卻同樣遭了天妖的法術,醒來後懵懂無知。
蘇泠便帶著三人繼續尋找出路,同時也在想,若是這幻境是一個個平行存在,又重複循環的,他們豈不是會一輩子都困在這裏?
很快便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了出去,她雖然覺得此地無人打攪是個修煉的好地方,但若一輩子隻能待在這裏不能出去,那她要那麽高的修為又有什麽用?況且身邊還有幾個失去記憶,懵懂的師兄師姐!隻有她一個人清醒,不失憶也會瘋!
可是她就是那麽黴!在開啟了幾個幻境的出口後,洛風、顏如玥、玄天、玄地全都找到,他們又回到了第一個幻境中,蘇泠之所以能區別幾個幻境,是因為他們在這裏留下過痕跡。
河岸邊還有他們烤魚的火堆以及幾根魚骨,這一切都在告訴著她,繞了一圈,她終於被自己言中,轉了回來。
除了蘇泠和洛風外,其餘人都十分懵懂,他們失去了記憶,話也不多,隻知道蘇泠救了他們,便跟著默默前進。
但洛風卻不同,他醒來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這裏,此外又見過幾個一模一樣的地方,最後又轉回了這裏。而且能找的地方已經找過,根本沒有其他出路。
蘇泠看向幾人,發現他們都一致地盯著自己,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道:“繼續吧,重複一遍我們走過的路,看看能否找到出路。”
於是他們幾人找到最初出現幻境之門的地方守候了幾個時辰,那樹林便又再次飄渺起來,幾人一步踏進,進入第二個幻境中。
如此往複,蘇泠除了尋找出路,便是打坐修煉,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月時間,而他們也在這幾重幻境中往返了數次,卻始終循環往複。
難道真沒有出路?他們幾人要困死在這裏?
蘇泠心情不佳,連修煉的心思都沒有,隻盤腿坐在地上,不遠處,顏如玥挨著洛風,玄天、玄地也在其旁。
“每天這麽走啊走啊……我好累!”顏如玥皺著眉說道。
蘇泠看了她一眼,“你要想一輩子呆在這裏,也可以不走。”
顏如玥看著蘇泠,眉頭輕皺,雖然她失去了記憶,可是每當見到洛風看向蘇泠時,她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在心底徘徊,是以漸漸地,那種感覺便左右了她的情緒,對蘇泠會有一種本能的排斥。她輕輕往洛風身邊靠近了一些,不再看蘇泠,隻是對著洛風道:“師兄,這裏山青月朗,風景宜人,就在這裏有什麽不好?我好累,我們不走了,好不好?”
洛風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移開了一些,然後道:“趙姑娘說了,這裏是幻境,我們被困在這裏,會迷失其中。讓你跟著走,也是怕你走丟,每個幻境之門出現的時候不同,相互間會間隔幾日,要是我們尋找到了出路,你卻隔在另一個幻境中,到時候找不到你怎麽辦。”
聽洛風這麽說,顏如玥才微微笑起來,“那好吧,我聽師兄的。”
一旁的玄天、玄地雖失去了記憶,但仍舊不喜說話,兩人隻靜靜坐著不吭聲。蘇泠也半閉著眼假寐,兩人的說話聲雖然她聽到了,可是卻沒有留意後來兩人在說什麽,因為她在思索,究竟有沒有什麽地方遺漏。
她始終相信,他們能進來就一定有出口。腦中一一回放這一月來他們經過每一處環境發生的事情,以及每個幻境裏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始終想不起來,因為垂著眼皮,是以她沒有瞧見洛風那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
天色一點點暗沉下來,這個幻境就是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人久而久之會被這裏的自然景象迷惑,以為自己是存在在真實世界裏。
蘇泠想不明白,單手托著腮,一手撫著赤睛獸的毛發,緩緩仰頭看天上的月。
那月亮碩大而明亮,皎潔如銀盤懸在半空中。
突然,蘇泠彎著的身子倏地直了起來,赤睛獸一個激靈,也從她腿上站了起來,不解地用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珠盯著她。
她仰視著天上的月半晌,然後轉頭對上洛風的目光,也沒管她的視線轉過去為什麽恰恰就對上了他的目光,隻是急急道:“你還記得那晚的月亮嗎?”
她指的是兩人醒來那日,淋雨之後夜裏在樹梢看月亮的那晚。
洛風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聽她提到那日,想到她那日睡後的恬靜安寧的麵容,不由嘴角一彎,點頭道:“記得。”
“那你記得那日的月亮和今日的月亮有什麽不同嗎?”蘇泠站起身來,指著那輪明月。
洛風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漆黑的眼眸眨了眨,搖頭道:“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
“你再仔細看看……”蘇泠也仰著頭看天,並沒有轉頭地說。
過了好半晌,洛風猶豫地說道:“要說月亮有什麽不同,好像是上麵有什麽東西,而四周沒有星星。”
“你說對了,月亮上麵有東西!”蘇泠說罷,把赤睛獸放到地上,便祭出禦靈劍,也不管幾人的反應,到了此刻,要想出去,她也必須要亮出修為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出口興許就在他們經過的幾個幻境裏,這個思考方向原本沒有錯,可是她沒想過出口會在頭頂上,想來就算被天妖困在這裏的人出了什麽變故,找到了出路,卻因為沒有法術,根本不能飛上去查探。
蘇泠一眨眼地功夫消失在幾人麵前,洛風等人看著月光下,她綠衣蹁躚,肌膚如雪,閃爍著瑩潤的光芒,如月下仙子一般往天上飛去,齊齊愣住了。
隻有赤睛獸看著主人離開卻不帶著它,氣惱地朝著天空中那個影子“唔唔”直叫。
經過這一月的反複練習,禦劍術她已經操作得十分熟練,禦靈劍也不會如當初一般發脾氣把她從劍上扔下來。她提著一口氣,便躍上了中空。
離月亮越近,她就看得越清楚,那輪看似碩大的月亮後真的有東西在閃動。
而這時,仔細看來,月亮原本並非真正的月亮,周圍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黑布,而隻有這一塊地方露出來,隔得遠了,看起來便像一輪明月掛在空中。
蘇泠一口氣禦劍飛到那輪“明月”旁,這下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沒有什麽月亮,真的一個圓圓的會發光的東西嵌在這裏。且這東西後麵的確有什麽東西在閃爍,隻是太堅硬,她敲了一下,沒敲破。
而“月亮”兩旁,還有兩條通道,隻是不知道通往哪裏。
她沉吟了片刻,沒有過多停留,收回手來。這幾重環境她已經來來回回數次,根本沒有出口,這裏有通道想必才是真正的出口,於是又禦劍飛了回去。
當她再次出現在幾人麵前時,幾人還一臉驚訝地看著她,顏如玥最先指著她道:“你,你怎麽能飛到月亮上去。”
蘇泠聽了她的話,又抬眼看了一眼半空中那輪明月,的確看起來好像真正的月亮,剛剛若不是看久了些,發現那後麵有什麽東西閃動,也不會發覺不妥而飛上去查探。
而這時赤睛獸也哧溜一下跑過來,扯著她的裙擺撕咬發脾氣,嘴裏發出含糊地“唔唔”聲。蘇泠低頭看了它一眼,沒有理會它的動作,而是抬起頭來看著顏如玥道:“那不是什麽月亮,我猜測是幻境的出口。”
洛風最先鎮定下來,“出口在月亮上?那我們怎麽出去?”
“我帶你們上去。”說著,彎腰一把撈起還在啃咬的赤睛獸,撫了撫它的毛發對幾人道:“洛風先過來吧。”
洛風沒有絲毫猶豫,便上前一把,卻被顏如玥拉住,“師兄,我怕……”
洛風雖然聽蘇泠說顏如玥是他師妹,可是在他醒來看到的第一人是蘇泠,相處得最久的也是她,是以他心裏更親近蘇泠一些,對這個師妹倒有些生疏,聽了她的話,隻是道:“這裏還有玄天、玄地兩位師兄在,或者你先跟趙姑娘上去?”
顏如玥聽他這麽說,隻好鬆了手,“還是師兄先上去吧。”
洛風點了點頭,也不猶豫,走過去,看著蘇泠露出笑容,“走吧,我先上去。”
蘇泠點了點頭,祭出禦靈劍,一手抱著赤睛獸,一手扶著他的腰,然後道:“你也抓著我的手,不要害怕。”
洛風的腰腹微僵,顯然有些緊張,蘇泠看向別處,假作不知道,幸好此時有赤睛獸夾在兩人之間。
兩人剛上去的時候,禦靈劍又一陣晃動,晃得洛風幾乎要摔下來,尷尬地對蘇泠說抱歉,蘇泠卻擺手笑道:“不管你的事,是我這把劍在發脾氣。”
說罷,在洛風詫異的目光中,調動更多的靈力控製禦靈劍,禦靈劍便慢慢平穩下來,朝天上的那輪“明月”飛去。
初始,洛風還很驚異,可是待到達“月亮”處時,洛風才張嘴道:“原來真的不是月亮!”
他說過這話,便在蘇泠的幫助下爬上了那塊會發光的石頭,蘇泠伸手把赤睛獸遞給他,赤睛獸也許是知道此時情況不對,也沒有發脾氣,乖乖地被洛風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