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此番動作做的雖然是一個行雲流水,瀟灑無比,但是也不知道是座下的誰忒天真的問了一句:“所以,夫人現在手裏提著個男人?”

頓時整個宴會便炸開了鍋,紛紛的將視線集中在了白薇手中的凰炎劍上,竟還有人開始討論白薇現在的姿勢是摸著男人的哪裏,弄得白薇很是尷尬,而為了掩飾尷尬白薇鳳目驀地一瞪,冷冷的掃視了全場議論之人後,手中的長劍猛的就刺向了剛才討論的最歡的那一桌,嚇得那兩個小妖差一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奈何白薇卻是一副極為無辜的模樣開口道:“哎呀,劍鋒那麽一偏。”

此話一出,所有人馬上噤若寒蟬,擺出一副“我很乖,請你不要傷害我”的表情,正襟危坐的等待著白薇將視線重新落到燕雲舟身上。

“二太子,請吧。”

燕雲舟彈了彈自己衣袍上並不存在的飛塵,這才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場中,明明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偏偏做的那般賞心悅目,好似拂花穿柳而來,引得那正在給燕青雲斟酒的小妖都不自覺的有些癡迷,手下一抖竟是弄濕了燕青雲的一片衣角。

但見燕雲舟一甩袖子剛剛還空無一物的手中便多了一柄方天畫戟,他持戟而立,整個人便多了一絲英武之氣。

白薇見燕雲舟這陣仗端的一派從容,不由得又有些犯了難。其實她這人記性雖然不好,但是記仇卻特別在行,要說燕雲舟拒婚這件事情她一點都不介懷的話,那是絕無可能的。想起自己因為燕雲舟而過的那段憋屈日子,白薇就一陣牙癢癢,恨不得好好打上他一頓解解氣。

而且現在燕雲舟為了韜光養晦,真正打起來絕對要裝慫的,真是個千載難逢的下手機會。可是燕雲舟畢竟是有可能有朝一日坐上天君位置的,若是自己現在讓他丟臉,他到時候來算舊賬又該如何?

既要給自己出氣,又要讓燕雲舟不被燕青雲他們看出底細,還得顧及燕雲舟的感受,這真是一個技術活。

白薇心裏迅速的盤算著,麵上卻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來:“待我說準備開始後便開始比試,沒問題吧?”

“沒問題。”

就在燕雲舟應下的那一瞬間,白薇忽然極為輕快的念了一句:“走著。”話音剛落白薇手中的凰炎劍便已經削掉了燕雲舟的半邊袖子。

可惜燕雲舟根本沒空去管自己的袖子,隻能伸出長戟接住白薇的一擊,然後一個旋身,便與白薇隔出了一些距離,似乎是有些氣惱,他胸膛起伏的厲害,大聲對著白薇道:“什麽叫做走著?”

白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一臉氣憤的燕雲舟,這才揮了揮手道:“一那麽個不小心……”

“你使詐。”

“好,好,那重新來。”白薇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看了攤了攤手。隻見她手中的長劍微微往回一提,接著看了燕雲舟一眼,再次極為迅速的開口道:“準……開始!”

就在燕雲舟被白薇那個故意拖長的“準”字迷惑之時,白薇便迅速的說出了後麵兩個字,趁著燕雲舟發愣的空擋,手中的劍再次一揮,燕雲舟的另一邊的袖子再次被白薇削落,模樣好不狼狽。卻不想白薇根本不打算這樣就收手,右手微微一鬆,而身子一個利落的轉身,左手迅速接劍,反手又是一刺,這一次凰炎劍卻是劃破了燕雲舟的衣襟,隻差一寸便要刺入那胸膛之中。

嚇得在座眾人皆是掩麵大叫著“不要”,而本來隻是看戲的燕青雲和顏華都難得的露出震驚之色,手中的動作都是一頓。

好在燕雲舟反應快,猛的將手中的畫戟刺去,借著畫戟的長度這才生生將白薇逼退了幾步。但見燕青雲鐵青著一張臉的瞪著白薇道:“備呢?準備的備呢?你竟然使詐!”

白薇唇角勾起一絲淡然的笑意,手中的動作卻是不停,腳下一點身子猛地一躍,長劍便再次向著燕雲舟而去:“二太子沒聽過一句話麽,兵不厭詐!”一句話竟是說的理直氣壯。

太無恥了。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

燕雲舟手中的長戟一晃,擋過白薇的劍招,接著忽然一個側身將長戟後提,蓄力後則再次向著白薇而去,卻不想白薇見狀竟是不躲,而是盈盈一笑。眼看著燕雲舟的長戟就要傷及白薇之時,燕雲舟卻是堪堪停住了自己的動作,微微蹙眉道:“勝負已分,帝姬還是認輸吧。”

白薇輕輕一笑道:“二太子果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隻可惜……用錯了地方!”白薇話音剛落,手中的凰炎劍便沒入了燕雲舟的左肩,腥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流下,而燕雲舟則是用著一種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白薇,半餉隻能抬手說了一個“你”字,看樣子十分痛苦。

白薇向著燕雲舟使了個眼色,燕雲舟這才猛的往後退了幾步,自己掙開了白薇的劍,鮮血不斷流著,冰藍色的袍子瞬間便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因為誰人也沒有料到會白薇真會下手,所以這個場麵便變得十分震撼和悲壯了。

那燕青雲嚇得都變了臉色,而顏華也蹙了蹙眉道:“比試結束,薇薇回來。”

白薇聞言點了點頭,這才收劍向著顏華走去,也不管周遭眾人如何看她,端起自己麵前那被已經涼了的茶飲了一大口,這才開口對著顏華道:“大人,他欠我的已經血償了。”

顏華眸光深深地看了白薇一眼,似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麽端倪來一般,奈何白薇竟是完全不躲避他的視線,而是定定的看著他。顏華沉吟半響,喚來侍女將燕雲舟送去療傷,然後才對著餘下的人開口道:“宴會繼續。”

白薇聽得座下有些人在議論她行事卑鄙,卻也有人說她聰慧,幹事果決。而且不出她預料,即使燕雲舟輸了,大部分人卻是覺得他並不丟臉,不管是憐香惜玉還是行事磊落的舉動,都被人稱讚了一番。

白薇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心裏一陣輕鬆。那一劍刺下去,她的怨氣也出了,燕雲舟的麵子也給他保住了,而且順便嚇了嚇顏華他們,真是讓她頗有成就感。

“娘子。”顏華忽然小聲喚了一句白薇。

“嗯?”白薇以袖遮麵又打了一個哈欠,眼裏還起了一層水霧的望向顏華。

“我就是想問問,你剛才那一劍刺下去的時候心裏是什麽感受?”顏華一句話問得有些突然,甚至沒有什麽鋪墊,駭的白薇生生的將半個沒有打完的哈欠咽回,便挑了挑眉道:“哈?”

“隻是很意外,所以想知道你當時是如何想的。”

剛才那一劍看似傷勢偏重,其實白薇拿捏得很準,避過了要害不說,那種傷以燕雲舟的修為最多三日便可痊愈,並不礙事。白薇本以為顏華看出了什麽,可是觀他麵色又不像如此,白薇這才舒了一口氣道:“大人真想知道?”

“是。”

白薇微微垂了垂睫,似乎在笑,又似在歎氣,許久才開口道:“大人可知道因為他拒婚的事情,鳳族那段時間幾乎是完全抬不起頭來,整個天界裏我就成了個笑柄,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的嘲笑著。這種感覺大人懂麽?而且這事明明是天君自己提起,卻又被他們擅自結束,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感到抱歉,有的隻是好笑和冷眼。而我的哥哥也因為想要幫我討回公道,上了那九重天與天君理論,卻不想……被憤怒的天君剝奪了手中的職權。我不是大度之人,這些事情我心裏都念著的,所以剛才那一劍刺下去,我就是莫名的覺得開心。這樣說,大人還覺得這一劍很意外麽?”

白薇的話帶著一半真心一半假意,讓顏華一時間辨別不出她到底是何用心,隻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道:“若我是你,這一劍貫穿的隻怕不是他的左肩,而是左胸了。”

見白薇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顏華不由得輕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道:“不過是句玩笑,娘子竟是當了真。”

“大人。”

“嗯?”

“其實剛才我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了想,那燕小二畢竟是天族太子,被我這麽一劍給刺了,終究是有些不妥的,所以……”

“所以什麽?”顏華微微挑眉,示意白薇繼續說。

“所以剛才我侵犯他一事,還請大人幫忙善後了。”

侵犯?侵犯!

“……”顏華嘴角抽了抽,“我想你說的應該是……冒犯吧?”

白薇聞言頓時一愣,隨即摸了摸頭笑了笑道:“口誤口誤。”一瞬間又變回那個有些迷糊的模樣了,好似剛才冷靜的和顏華說著往事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今日白薇的一番表現下來,顏華第一次覺得竟是有些琢磨不透眼前這個女子了,但見他眸光漸深,嘴角卻是凝著一絲奇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