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你特別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任由白薇拽著他的袖子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折騰了許久,顏華這才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大人要是不答應,我要找的麻煩便不止這些了。”白薇賭氣道。

顏華低下頭來看了白薇良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問道:“不過是十來個凡人而已,何必呢?”

白薇慢慢抬起頭來望向顏華,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悲憫,隻有一片不以為意的淡然。

“薇薇,你曾經說過紅玉和燕王殊途何以同歸,可是你真的明白麽?”

“明白什麽?”

“人和仙的時間是不一樣的,你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你若執著於這些瞬間,終有一天會累的,畢竟他們的生命太過短暫,總是會從你的生命裏一個一個的消失的,與其感傷,不如一開始便忘情。”顏華歎了一口氣,話語裏帶著些微滄桑之感。

白薇聞言身子不由得一怔,過了許久才淡淡一笑道:“太上而忘情麽?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考慮之後的事情,想做什麽就做了,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做的話,自己便會真正的失去什麽一般。”

顏華靜靜地望著白薇,那雙眸子清澈如水,帶著點點的光芒,那是他不曾見過的眼神,漫長的歲月裏有太多太多的仙和妖慢慢改變了眼神,眼裏永遠都是空洞無光的,仿佛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也斷不會讓別人窺得自己的心思。

可是,她不一樣。

從他們成親那一日起他便發現了,這個女人的奇特。明明算不上善良,有時候甚至還有些狠辣,可是偏偏給人一種溫柔之感,奇怪的溫柔和執著。

顏華慢慢舒出一口氣,然後忽然彈了彈白薇的額頭道:“果然跟娘子在一起,麻煩事總是不斷,哎,好後悔啊,我得去問問嶽父大人,能退貨麽。”

輕浮的語氣,微微上揚的唇角,明明是一副這般不可靠的形容,可是白薇卻是忽然放了心來,輕輕一笑道:“我就知道像大人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神通廣大憐香惜玉人模狗樣賊眉鼠目深不可測的人,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的。那我就等著大人的好消息了。”

白薇一口氣說完後,生害怕顏華反悔,慌忙的拔腿就跑出了屋子,隻留顏華一個人在飯廳裏。

“真麻煩。”顏華自言自語道,好看的麵上眉頭一直緊緊的蹙著,“真不知魔君究竟在搞什麽鬼。”

……

白薇這邊的日子倒是過得悠閑,可憐了夜闌輝這幾日卻是憔悴了許多,自從那一日從白薇的府上出來以後,街頭巷尾便開始瘋傳他是如何思慕自家君主,甚至有謠言說他至今未娶的原因便是因為他是個斷袖,根本不喜歡女子。

一時間城裏未出閣的姑娘們都哭成了淚人,而他越是要澄清,就越被人指責說可疑。好不容易,他下定了決心要娶個女子回府,從而擊破這個荒唐的謠言,可是卻不曾想大家閨秀竟是都不願意嫁與他。好不容易和衛家小姐訂了親,可是人還沒娶過門,城裏便開始為衛家小姐提前哀悼了,走哪兒都是“衛家小姐真可憐,居然跟個斷袖湊成一對”。

可憐?

可憐的是他才對吧!他本來是忠心為主的去警告那個女人的,怎麽到了最後自己卻是落得這麽個下場!

夜闌輝放下手中的卷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的他身邊的同僚都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交頭接耳道:“依我看夜大人這模樣真的像是……得了相思病一眼,成天長籲短歎的。”

“喂,怎麽說話的,夜大人已經夠可憐好吧。”有人嗬斥道,不過這樣的安慰卻是讓夜闌輝更加無力。

“你們……已經和自己的舌頭告別好了?不介意讓我扯下來吧?”夜闌輝將卷宗放下,冷冷的開口道。

此話一出,眾人立馬做出一副“我很忙”的姿勢,重新投入於手邊的案子裏。倒是夜闌輝盯著自己手中的案卷,眉頭又是微微一皺。

這般詭異的案件,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完全無處入手。

“夜大人,大王急召。”夜闌輝還在埋頭思索,忽然間便有侍衛走了進來稟報道,夜闌輝在在眾人的注視下,整理了下衣著便跟著侍衛離開了。

夜闌輝匆匆的趕到王宮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杜仲也在往杜若的的書房趕去。

“定遠公。”夜闌輝慌忙停下腳步行了一禮。

杜仲聞言點了點頭,也回了夜闌輝一禮,二人便結伴同行,隻是夜闌輝沒有想到杜仲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聽聞白府裏離奇死了十多人,此事當真?”

此話一出,夜闌輝疾行的步子不由得就是一頓,此事他已經竭力壓下,就連同僚中幾乎都無人知曉,為何看似不理世事的杜仲會知道?

夜闌輝壓下自己心中的猜測,麵上做出一副謙和狀應道:“定遠公,書房就快到了,此事稍後再與您說。”

杜仲都知道了的話,那麽大王想來更是清楚了,此次進宮難不成是為了這事?夜闌輝心裏隱隱約約的帶著一絲不詳的預感。

兩人進得書房後,這才發現書房裏還有其他幾位重臣,杜若見著他們二人前來忙揮了揮手道:“來得正好,本王這裏有個東西要給你們看。”

夜闌輝慢慢靠上前去,這才發現杜若的書桌上放著一段錦帛,而書桌旁則是擱著一塊巨石。但見杜若麵上微涼的指著那塊錦帛道:“今日禦膳房呈上來的,說是在魚肚中發現的,上麵寫著妖物作祟,天下不平,禍從東來。”

杜若說完又指了一下那塊石頭道:“這是今日修繕宗祠的工匠挖出來的,上麵刻的東西與錦帛上無異。”

“大王覺得此事有蹊蹺?”夜闌輝小心的措辭詢問道。

杜若沒有答話,倒是杜仲皺了皺眉道:“依我看這是上天給燕國降得警示,要我們驅除妖物,保燕國安定。”

杜仲此話一出,馬上得到幾個大臣的讚同道:“定遠公說得有理,這件事情定是天降警示,還是小心為妙。”

夜闌輝微微眯了眯眼睛,待看清這幾個附和之人皆是與杜仲相交甚密之人後,這才忽然唇角一勾道:“妖物作祟,這種東西平白無據的,該從何查起?又該如何提防?各位大臣心裏都有數?”

淡淡的語調,卻讓人感覺到些微的諷刺之意。

“平白無據?夜大人難道忘了前幾日白府裏忽然死了十多人,且死狀十分離奇的事情了?”杜仲慢慢抬起頭來看夜闌輝,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白府”二字他咬的十分重。

果然,杜若俊美的麵上頓時一沉:“哦,還有此事?夜侍中,為何不報?”

杜若居然不知道!

這樣的事情身為大王的杜若竟然不知曉也就罷了,不過為何閑職的杜仲卻知道?這樣的道理似乎有些說不通了,夜闌輝隻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瞬間閃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杜若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將你知曉之事,速速報來。”

言語間竟是不再追問為何不報。

夜闌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依舊淡笑著的杜仲,這才跪了下去道:“是臣考慮不周,大王事務繁忙,本想盡力解決此事後再報,還望大王恕罪。此事是這樣的……”

夜闌輝一席話落,杜若的神色卻是沒有太大的變化,這樣的表現讓夜闌輝終於舒出了一口氣來。

還好杜若並未像自己想象那般暴走,還是理智的。

“阿若,既然發生了這等事情,為兄以為再將白姑娘一人留在宮外,真是極為危險,不若將她接到宮中來如何?”杜仲關切的開口道。

本以為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讓白薇進宮的杜若會一口答應下來,卻不想今日他卻極為反常的冷淡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知道照顧自己,不勞王兄費心了。”

杜仲沒有想到自己會吃一個軟釘子,一時間麵色有些不好看。

“此事繼續交由你來查辦。”

“是。”夜闌輝忙應道,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一般:“關於錦帛和石頭之上所寫的事情是否屬實,大王不妨讓監天司卜上一卦。”

監天司打得卦從未出過錯,所以夜闌輝的這個提議立馬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就連杜若麵色都和善了些:“本王也有此意,而且本王召集你們前來,不僅是為了這事,還有……連玨一事,有侍衛來報在城東發現了他的行蹤。本王本以為他已經逃走,可是他卻留在王城,此事你們怎麽看?”

一個亡國之奴,不斷地徘徊在最危險的王城,這件事情無論怎麽想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難不成連玨近日裏會有什麽動作不成?還是說他是在與某人有聯係?

不管怎麽樣,事有異必有妖!他們必須盡快采取行動,連玨必須得死,要不然燕國的江山便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