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聞言眼睛微微一眯,許久才勾唇一笑道:“那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

明明是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白薇卻是一副極為不在意的模樣,這一點讓夜闌輝有些不滿的蹙了蹙眉:“你就不怕?就這般篤定大王絕不會殺你?”

白薇伸手理了理自己依舊濕漉漉的頭發,淡淡道:“若他真心要殺我,也不會讓你到這裏來跟我說這麽多了。夜大人,既然你來了,不妨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說說吧,興許我聽著一個心痛或者內疚什麽的,不用你們動手就自我了結了呢。”

戲謔的語氣,淡淡的表情,看的夜闌輝心裏越加不舒服,實在不能理解這般沒心沒肺的女人究竟哪一點吸引人了,值得他們大王這般傾心相護。這般想著,夜闌輝的語氣聽起來便有些不善了:“你日子過得倒是逍遙,可憐了大王為了這些事情已經有三日未眠了。”

見白薇定定的看著自己,與表現出的不在意完全不同,那雙眸子裏的情緒濃烈的讓人有一種震驚的感覺。夜闌輝輕歎了一口氣道:“從你進宮的第二日起,宮中便不斷有人離奇死亡,本就鬧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這種情況下定遠公便向大王提議,讓監天司為姑娘批命,從而來辟謠。”

“辟謠?”

“是的,因為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姑娘進宮的時間太過巧合,而且……姑娘府上發生過剝人麵皮的命案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麽傳了出去,一時間宮裏宮外都開始謠傳姑娘是妖物,蠱惑了大王,要亡燕國之類的。大王想要證明姑娘的清白,可是就算他是一國之君也堵不上悠悠眾口。而我們一定會相信的隻有監天司的話,想來大王心裏定是極為相信姑娘的,所以才會同意讓監天司為姑娘批命。”夜闌輝說到這裏,忽然轉過了頭來,直直的看向白薇的眼睛,“可是監天司卻說姑娘魂魄缺失,是不祥之身。這句話會造成什麽結果,想來不用我再陳述了吧?”

什麽後果麽?

白薇想起自己剛才所經曆的事情,以及周圍之人的態度,想來現在不管她說些什麽,也不會有人再相信她。雖然白薇自己對這個批命嗤之以鼻,但是這是燕國人的信仰,隻要他們深信,她的想法並不重要。

“既然大家都相信了監天司的批命,那麽……對此事反應最為劇烈的隻怕……是朝中之人吧?”白薇輕聲問道。

“朝中大臣五次三番聯名上書要大王……除妖孽,正朝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夜闌輝繼續道:“大王再拒絕下去,隻會讓人以為他被你迷了魂道,我……不希望大王被人稱作昏君!”

白薇像是察覺了什麽一般,眼神忽然轉冷道:“你話中有話!”

夜闌輝想起近日來發生的事情,看了一眼依舊鎮定的白薇,這才接著道:“是,因為我發現這所有的事情就像是預謀一般,我們都被什麽牽引進了這個漩渦裏,老實說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你……我固然會想辦法解決,而解決這布局之人卻是我當前最想做的事情。”

忽然間出現的石碑以及魚肚裏的錦帛,還有白府裏莫名死去的下人,那場內亂和連玨忽然的出現,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隻無形的大手,將他們當做棋子一般的在操縱。

白薇沉吟片刻,知曉夜闌輝並不是因為信任她而做出這一係列動作,隻怕是受杜若所托,而自己又有其他打算,這才暫時站在她這邊。

“夜大人可是想到什麽辦法了?”

“並無,隻是……如果他們的目標是你的話,絕對會還有動作。”

白薇點了點頭,心裏卻是驀地想起了連玨說過的那句話,看來這兩件事情之間的牽扯大了。那麽到底是哪個女人會與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還是說她也不過是那個女人利用的棋子,他們真正的目標其實是通過她來打壓杜若?

心裏的念頭不斷的閃過,可是白薇就是抓不到其中的頭緒,隻是莫名的有些心慌。

白薇手指微微蜷縮敲了敲自己的身邊的小幾道:“夜大人,我隻問你一句,定遠公是否有異動?”

如若是為奪權,那麽最值得懷疑的人便是杜若的親哥哥。

“定遠公為人處世平和謙遜,與朝中諸位大臣關係皆是不錯,隻是卻未見他與誰關係特別密切,這些日子以來也未曾見他有何異動。隻是……也許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定遠公對於姑娘的事情過於熱心了。”夜闌輝想起那一日定遠公開口便問他白薇府中的事情,而且這幾日又是連連規勸杜若殺了白薇,雖然看似忠君愛國並無不妥,可是他就是莫名的覺得有些怪怪的。

過於熱心麽?

嗬,好像確實如此呢。

想起前些日子杜若那句莫名其妙的“王兄說要求取你,你何時又勾搭上了他”,白薇眼神裏驀地一冷,半餉才似笑非笑的開口說了一句:“我看啊這位定遠公熱心的可不是我,隻怕是……夜大人,你若真忠君愛國的話,不妨多注意注意這位平和謙遜的定遠公才是。”

“你什麽意思?”

“大人其實早就聽明白了不是麽?”白薇唇角一勾,隻是話語裏卻是帶著一絲輕諷:“你家大王雖然對其他人狠戾,對親近之人卻是一根筋的好,就算察覺到不對勁,他都要選擇忽視從而繼續相信親近之人。定遠公對於大王來說是如何的存在,想必攻城戰中他已經表現的非常明顯了吧。你家大王犯傻,你也要跟著裝傻不成?”

“我看最會裝傻的是白姑娘吧。”夜闌輝的聲音裏聽不出來這句話的情緒。

“彼此彼此。”而白薇更是懶得去確定夜闌輝話裏究竟是褒是貶,全盤接收了,不過麵上的表情卻仍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樣。

夜闌輝看了一眼白薇仍舊濕漉漉的長發,有些無語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好歹是個女子,怎麽能如此披頭散發的,也不知道將頭發擦幹。”

白薇翻了個白眼,似乎對夜闌輝的話很不滿:“我不好歹也是女子,成不?”

眼見著夜闌輝讓宮女送來了幹的巾帕,而且作勢就要幫她擦拭,白薇嚇得忙一手奪過帕子,連連搖頭道:“別,夜大人你千萬別亂動!免得我一會兒又要被扣上迷惑朝中大臣的罪狀了!”

“你竟會在乎這些。”夜闌輝一副明顯不相信的模樣。

白薇點了點頭,清豔的麵上竟是帶著一絲認真道:“在乎啊,怎麽能不在乎。”

“就你來迷惑我,怎麽可能。”夜闌輝輕哼一聲,似乎很是不以為意。

“哦,對哦,是不可能。”白薇重重的點了點頭,忽然抬頭粲然一笑,仿若那萬花齊放般的燦爛:“我都差點忘了夜大人喜歡大王的緊,斷不會被我迷了去。哎,夜大人這片癡心真真讓人無比感動。”

“我都說了我沒有喜歡大王!”夜闌輝頓時就炸了毛。

白薇一副極為同情而悲哀的看了夜闌輝一眼道:“對,對,你說沒有喜歡便就是沒有喜歡,我答應過你不會對別人提起的,我們就這樣把這個秘密收在心間吧。你真的沒有喜歡你家大王!”

為什麽白薇的這句話讓他更加冒火呢!

“你……欺人太甚!”

“我都順著你的意思說了你不喜歡大王了,哪裏欺負你了,夜大人真是好生奇怪。”白薇做出一副委屈狀道,氣的那夜闌輝差點嘔出一口鮮血來。

“……”

白薇不理會跳腳的夜闌輝,拿起幹淨的巾帕仔仔細細的擦著自己的頭發,許久,白薇才聽得夜闌輝認命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真是……罷了,罷了,你現在宮中歇著,現在大王正在和定遠公談話,我派人前去探聽一下消息。”

白薇聞言這才收起了玩笑的意思,點了點頭道:“辛苦了。”

待夜闌輝走了以後,白薇這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不過是來凡界確定下杜若是否是他,怎麽就惹出了這麽多麻煩事,偏偏還是凰炎和大人都不在身邊的時候,法力也被封了,就好像……”

就好像是故意等到她一個人被困在這裏,無力招架的時候,再出狠招一般。

那麽能做到這個的……隻怕是個熟人了。

“自作孽。”白薇輕聲的說了一句後,便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

明明已經知曉了杜若並非蘇葉,不是她所找之人,可是就因為那相同的容貌,她便不管不顧的要留在那人身邊,結果不過是讓事情越來越複雜,還惹出許多麻煩事來。

曾經有人說過她太執著,可是……若是連這份執著都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辦才好了,至少心裏有個等待有個安慰也是好的,總好比絕望來的痛快。

她也許是太過想念蘇葉了,所以哪怕隻是一絲相似也好,都會讓她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