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情絲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斷人一臂
幽瓏的字，她還是認得出的。
自從淩聖天尊宣布讓幽瓏成為天靈山的天後，她下達的命令，邀請的人，都不再是玄音可以拒絕。
幽瓏本就是沐千雪出現以前準天後的最佳人選，然玄音現在卻對她非常失望。
她太愚蠢了，竟然為了羞辱沐千雪就給了她一張出入天靈的邀請函。
難道她不知道愛之深，責之切？
看不出淩聖天尊對沐千雪的感情至深，依舊至今難忘？
就在玄音大長老暗自傷神之際，沐千雪已經禦劍前往白神殿的觀禮台。
這或許是沐千雪進入天靈學藝以來，天靈山上最熱鬧的一次盛會，原本這些人都是來為她祝福的，現在他們友善的目光卻全部落在頭頂紅蓋頭的幽瓏身上。
淩聖天尊在沐千雪用怪力隱匿了身形氣息之前，率先發現了她。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應，雙方都明白對方已經看見了自己，卻都裝的不為所動。
沐千雪設想過男人看見她時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什麽樣的動作。
可另她心碎的是，二人的對視隻是平靜的一閃而過，玉麵直視的方向絲毫沒有為她停留。
而且，男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起伏的情緒，就和玄音大長老一樣，將沐千雪當成了一個前來觀禮的陌生人。
這冷淡的一眼，將沐千雪拒之千裏，澆熄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師父不在愛她了，他選擇了幽瓏……
淩聖天尊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幽瓏的手，溫柔的帶著她邁上白神殿最高的台階。
幽瓏的心顫抖了一下，因為她感受男人牽著她的手掌冷的好似寒冰。
握著這樣的一雙手，她感受不到對方一點點的關懷和情愛，男人就像是完成一件任務，隻為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沐千雪站在人群身後，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她隻怕衝到男人的麵前，依然會被他狠狠的無視。
當最深愛的人變成了形同陌路，這才是男人對她最深的懲罰。
噬魂魔刀在沐千雪手中震動數下，似在提醒她，可沐千雪卻退縮了。
這時，一襲明黃道袍的人影不顧一切的推開人群，衝到了男人麵前。
金玉芝噗通跪在地上，情緒激動的質問：“天尊大人，您真的不要千雪了嗎？我了解她，千雪是絕不會背叛天靈的！”
幽瓏狠狠的咬住壓根，恨不得將金玉芝大卸八塊！
沐千雪已經被逐出天靈，沒想到天靈山中竟然還有人會為她求情。
“此事已有判定，無需再議。”淩聖天尊說的斬釘截鐵。
金玉芝不肯離去，小魚和幽曦也被其感染了情緒，一同跪在男人麵前。
“天尊大人，千雪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沒有理由背叛天靈的！”小魚乃是良妖，在天靈山中沒有什麽地位，說的話也缺乏說服力，情急之下隻能用力磕頭，以表誠心。
“我也不相信千雪會背叛天靈，還請您明察。”幽曦冒著天靈之下不韙，決定站在沐千雪這一邊。隻是，話剛出口，她就感到從幽真和幽瓏所站之處射來了幾道狠戾的目光，讓她不敢回看。
“幽曦，你瘋了不是？竟幫沐千雪那個妖女說話！”幽真上前想要拉開她，二人一陣拉扯。
“將他們拉下去。”男人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幽瓏得逞而笑，先不論淩聖天尊對她是否有情，隻要他對沐千雪無情，便是她勝了。
感情這種事情，一旦成了夫妻，朝夕相處，雲雨風流，還怕培養不出麽？
銅蓮門主一看是自己的弟子鬧事，臉都給嚇綠了，掛著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親自動手抓人。
“三條鎖鏈都鎖不住你，還真長本事了，走，和我回去領罰，別在這丟人現眼！”銅蓮小聲咒罵，一手拉著金玉芝，另一隻手則拽住了小魚。
銅蓮也是真發了狠勁，捉拿二人時都用了三分靈氣，金玉芝被反扭住了胳臂，不敢置信的大叫：“天尊大人，您就真的一點點都不在意千雪的感受了麽？您要是娶了幽瓏為妻，千雪一定會傷心死的！”
男人的氣息沉澱下來，四周不知何時降溫了幾度，幽瓏打了個冷戰，膽戰心驚的偷看著男人握緊的雙拳。
她害怕金玉芝的話刺激到男人的心底的傷痛，讓他舍不得，可男人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似乎將和沐千雪的過往一並忘卻。
用著最平靜的聲音說出了最絕情的話，“沐千雪是天靈棄徒，她的一切皆不再與本尊有關。”
聲音落下，幽瓏懸著的一顆心安然落下，沐千雪卻是踉蹌的後腿了幾步，茫然的神情，就像是一尊被抽離了魂魄的人偶，木呐的呆在原地。
“主人？”無名跟著慌張起來，契約的力量，讓他能感受到沐千雪的大喜大悲。
沐千雪心痛，他也會跟著心痛，而他的心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
一股長久以來一直隱藏在沐千雪身體中毫不起眼的氣息被她心中的悲涼牽動，迅速蔓延，敲擊著沐千雪幾乎破裂的心房，擴大了她對悲傷的感觸。
讓她痛的全身都像是被捏碎了一樣。
蝠沼之氣趁勢冒出，被她用體內的妖氣勉強壓製了下來。
無論淩聖天尊對她說出多麽殘忍的話，都是屬於她的因果報應，誰叫她輕信了鬩亂，中了圈套。
沐千雪有她自己的驕傲，在心愛的男人麵前，她絕對不能被妖魔的氣息所控製，盡管她痛不欲生，卻還是把這份身心的煎熬壓製下來。
“不！求你放開我，門主，我必須為千雪討回公道！”金玉芝一掌擊打在銅蓮手腕，後者沒有防備手腕脫臼。
可逃脫銅蓮掌心的金玉芝來不及多說出一句，幽真便舉劍衝過來，一劍刺入她傷人的左臂，滿目陰狠。
“看不出你也是個細作，不僅同門相殘還以下犯上，這種欺師滅祖的行為斷你一條手臂也不為過！”說罷，她扭轉劍鋒就要挑斷金玉芝的左臂。
幽真這一劍毫不留情，若任由她挑劍，金玉芝定會成為一個斷臂的廢人。
可幽真將天靈教規搬了出來，所言所行皆合乎規矩，若要淩聖天尊不阻止她，就沒有人能阻止她。
“不要！”在場隻有小魚不顧安危雙手握住了她的劍，一雙小手立刻被鋒利的劍刃劃破，血流不止。
“礙事！”幽真一掌打在小魚肩膀，將他打出數丈。
下一刻，她便要挑起手中長劍削斷金玉芝的胳臂。
“噹——！”一道整耳欲聾的破空聲穿過人群，噬魂魔刀乍現在幽瓏劍下，輕輕一勾就將她的長劍從金玉芝的身上勾了出來。
而橫飛在半空中的小魚也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沐千雪接住了他。
“膽敢傷我的朋友，不可饒恕！”體內四竄的氣流讓她的心緒越發煩亂。
一些深藏在心底的話，不由自主的從口中說出，讓她也大吃一驚。
蝠沼之氣終於又開始影響了沐千雪的神智，剖開了她最原始的欲望。
妖、靈、蝠三種氣流同時在她體內肆虐，延出的真氣流吹亂了她精心盤起的發髻，鑲著硨磲靈珠的珠拆被風刮落，吹得不知去向。
她穿著世間最美麗的龍錦嫁衣卻露出了最讓人心痛的表情，她一邊哭著，卻又狂妄的大笑。
淩聖天尊的胸襟中冒出了一陣陣冰藍的光芒，試心石瘋了一般的閃爍。
男人握住了胸口的試心石，就好像用盡全力控製著自己的心。
冰藍，是所有文獻中都不曾記載過的試心石的顏色，是隻屬於他的心緒。
沒有了妖瞳，男人的世界隻剩下一片黑白，隻有在沐千雪出現的時候，環繞在她身邊的事物才會出現繽紛的顏色。
可沐千雪並不能解讀男人心中的想法，現在她非常的憤怒、委屈和嫉妒，想要殺人的欲望一點都控住不住。
眾人才一眨眼，幽真握著長劍的手臂就脫離了身體飛到了半空。
“啊——！我的手臂，我的手臂！”後者愣了半晌，才不不敢置信的抱著噴血不止的斷臂，失聲尖叫。
血液，刺激著沐千雪的感官，擴張著她的欲望。
她逼近幽真，再一次張開那隻指甲上還沾著幽真血肉的獸爪，“膽敢傷害我的朋友，別說扯掉你的手，就算拔掉你的頭也不夠泄憤！”
“千雪！”
“千雪姐姐！”
金玉芝和小魚異口同聲的叫她，原本激動的兩個人卻因沐千雪異常的模樣不敢接近。
一旁觀禮的人群恐慌了，驚懼的氣氛似乎滲透進了他們的身體，幾個受不了驚嚇的貴戚女眷顫抖昏厥。
“你想要幹什麽？別過來，這裏可是天靈，天尊大人不會放過你的！”幽真麵色蒼白，不斷後退，她知道自己不是沐千雪的對手，卻萬萬沒想到麵對沐千雪，她竟然連一隻螻蟻都比不上，輕易就會被她捏死。
聞言，沐千雪像是想到了什麽，妖氣畢露的臉孔出現了片刻驚慌，她轉頭去看淩聖，緊接著眸子裏溢滿了失望。
“師父，為什麽不生氣，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徒兒了！”積累在心底的委屈在男人的玉麵下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