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戰場
“不必.我們能想到的他們應當也早就預料了.不如靜觀其變.若真遇不測.大可從後方突圍.救人的勝算才多一些.”沐千雪平靜道.
幽曦認同的點首.寶劍出鞘備在手中.舔了舔上唇.似有些期待.
晚風襲人.劃過臉頰徐徐柔風突變淩厲.天色未變卻仿若就要在海麵上掀起狂風暴雨.
沐千雪驅使紅鱗閉合在臉頰上形成一道隱形的鱗甲.抵禦著破風而行時如若千萬小刀刮割皮肉的苦痛.
再行三刻.前方的隊伍漸有停緩之勢.
撥開夜幕.那百餘名木門弟子改變了隊形.形成圈狀將托運藥材和工具的馬車牢牢護在中間.一個個拔出匕首.短刀等兵器.麵色警惕驚懼.如臨大敵.
幽曦靈氣低微.超過十丈開外便難以夜視.見沐千雪懸停半空.著急問道：“怎麽一下子停下了.莫非雨姬又來偷襲.”
“噓.”沐千雪示意幽曦安靜.側耳細聽後.一段詭異的叫人頭皮發麻的弄玄之音傳入耳膜.於此同時.前方傳來數道咬牙切齒的驚恐喊叫.
“上古魔琴蛛音.”幽曦麵如紙色.忍著手足顫動.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沐千雪也被這怪異的琴音所困.如被抽空了氣力.手腳失控不能動彈.這身子一僵.振翅俱停.竟如斷線紙鳶筆直下墜.
“完了.都怪自己大意.原來隻要聽到琴音便會被其所控.”沐千雪咬唇企圖再次高飛.可翅膀卻不聽使喚.耷拉在背.加速下墜.
肩頭湧出一股腥暖**.沐千雪不能回頭.卻知道口吐鮮血乃是靈力不濟的幽曦被琴音折磨的快要震斷六脈的前兆.
若不能飛出音域籠罩的範圍.他們便會如幽真的下場一致.
就當眾人將近絕望之際.一道柔和纖細.婉轉悠揚的羌笛聲從前方傳出.
笛聲似有克製魔琴蛛音之效.聞者宛若禁錮泥潭時突遇清溪衝淋.六脈豁然暢通.十指可屈.周身可動.
翅膀亦恢複知覺.再度猛力狂飛.終於在即將墜海之前衝向高空.
幽曦以衣袖拭去嘴角血跡和滿頭冷汗.如獲新生般大口吞吐著空氣：“走.我們去救他們.”
沐千雪仰望上空.隻見人群中一著明黃高功道袍者正腰杆筆挺的立於眾道士之首.雙手持羌笛.沉氣吹音.
此人正是好擅樂器的木門門主忍凝.
“你還愣著幹嘛.等忍凝門主將腹腔中空氣用盡.換氣的時候笛聲定然戛止.屆時我們又要被魔琴蛛音所控.還不快趁現在殺攻對方個措手不及.”幽曦激動的輕錘身下人肩膀.
然.看清真相的沐千雪卻不為所動.耐心解釋：“你有沒有發現忍凝門主吹奏羌笛時雙頰微鼓.如若猜得不錯.他當是先將空氣儲存在兩腮之中.再行換氣.如此笛聲便可延綿不盡.”
幽曦半信半疑的眯眼查探.果然見到忍凝門主用了沐千雪所說的鼓腮換氣的方法.絲毫不見氣喘.且纖長指尖不斷在羌笛雙管上按動.神情安然.眼角中還透出些許對音律的享受.
而那些被笛音所救的道人.怒發衝冠.正虎視眈眈的四下尋找使用魔琴蛛音的始作俑者.
“不用擔心了.忍凝門主法術超絕.他自有辦法保全眾人.”沐千雪拉低了飛行高度.緊貼海麵低空飛掠.從二人身畔急速後退的氣流卷起一條丈高海浪.遮掩了她們的行動.
半空中.木門弟子已在暮色中揪出了三名躲在暗處伺機偷襲的魔人.為首者乃一名枯朽老者.他死死護著一架仿佛用妖類部分軀幹製作的樂器.深陷的眼眶憤恨的睨著眾人.但對於他們而言這場夜襲終究是輸了.
忍凝門主這才停止吹奏.望向海麵上突然卷起的巨浪.勾起了嘴角.
也不知飛了多久.身下波瀾壯闊的南海已然顯出邊緣.又掠過一個個俯視隻有巴掌大小的城鎮後.金色的朝陽為遠處高聳的山脈鑲上了金邊.
駐足山頂小息.當刺眼的金芒升至高空將黑暗全數驅逐之後.眼前的景象讓沐千雪震驚了.
這座山延綿千裏.高有千尺.地勢西高東低.外形像極了傳說中的一尊神獸像正坐.阻攔了南北兩側.此處便是抗魔戰爭中戰事最慘烈的一處要塞..麒麟關.
山腳下.狼煙滔天.任憑正午的日光如何猛烈也穿不入戰場上那片濃厚彌漫著的硝煙中.
目力所及.兩杆截然不同的大旗在喧囂中迎風招展.一杆黑底黃字的旗幟掛著‘麒麟’二字.而另一杆血色旗幟則寫“魔”字.
戰馬嘶鳴.勇士失矯.不斷有體型龐大的妖魔獸類渡過汝河踏上南方大陸.然後毫無差別的向地麵上所有的人類展開絞殺.
此時.或有馬蹄急進者.鐵弓滿弦瞄準巨獸眼球；或有戰馬交錯.短兵相接與直行妖物以死相拚；又或有天靈道人偶爾從人群躍出.風馳電擎.施展各種法術.
但無論這些勇士如何勇猛強悍.在這些成群巨獸眼中都隻像螞蟻一般不足為據.每一次與巨獸抗衡.人類士兵皆會灑出蓬蓬血霧.付出被斷肢削首的代價.
而活躍在戰場中的天靈道士雖有法術.數量卻不過杯水車薪.麵對蜂擁而至.殺伐不盡的妖魔大軍.他們也隻能勉強自保.
忽的.從遠處掠近一道飄逸的頎長人影.雲靴下嫋繞的紫雲透露了他的身份.
隔著瓷白玉麵淩聖天尊凝神吟唱.瞬時在其掌間蘊出一道紫色光膜.片刻沉吸.紫氣出手.墜入汝河後光膜左右延伸.眨眼竟覆蓋百丈.
那些置身汝河.預備上岸的妖魔每每撞上光膜皆若遭受電擎.原來這道紫氣光膜乃是一霸道的氣牆封印.完全阻斷了地麵上魔軍的增援.
如此一來.人類軍隊士氣大增.齊齊喊著‘天尊庇佑’的口號.揮舞戰旗.急奏戰鼓.如借神力.向妖魔抽刀霍霍.展開金戈鐵馬的殺伐.
有了淩聖天尊的支援.被困在封印之內的妖魔很快無力反擊.一擊即潰.幽曦按耐不住.舉劍嘶喊.使出靈龍乘風.向戰場疾馳.沿途所遇妖匪.皆斃命在天絕九劍之下.
沐千雪也不甘落後.左手作爪.右手作劍.橫削豎劈.威力無窮.
就在麒麟關軍隊士氣大增.看到此戰勝利曙光之際.從汝河以南再度湧現妖魔空援.淩聖天尊的封印隻是針對渡河而來的妖魔巨獸.卻阻攔不住可飛百丈的飛禽猛獸.
這些飛禽體積碩大.展翅皆有沐千雪翅寬雙倍.通體烏黑.眼珠通紅.鐵爪如鉤.抓帶著巨石圓木向地麵投擲.
見勢不妙.淩聖天尊一聲令下.十餘名道士禦劍衝天.擲出各類法術空襲飛禽.欲將其擊落.
可論空中作戰.這些缺少實戰經驗的天靈道士卻無疑占了下風.損耗靈氣擲出的法術十有都被飛禽躲避.不僅沒法打落還被禽鳥們趁機用尖利的鋼爪反攻.淩聖天尊為保護弟子安慰.三十餘招後.堪堪之擊落兩隻飛禽.
地麵上.妖魔以被屠殺去了一半.可不斷從空中落下的巨大石塊還是不可避免的將戰士們砸傷.
隻覺頭頂生風.沐千雪急忙挽起一廝殺中的士兵向後逃躍.“哐當.”巨響.一枚半人高的岩石砸碎了與方才那士兵廝鬥的凸眼妖怪.
那士兵發了一生冷汗.短暫的向沐千雪點頭道謝後又開始了另一輪生死搏殺.
鮮血飛濺.一具穿著天靈道袍的無頭屍身從空中落在麵前的岩石上.被鮮血染紅的胸襟內滑出半塊籙牌.沐千雪胸口一緊.顫手從屍體上掏出籙牌.頓時模糊了眼眶.滾滾恨意蔓延滋長.她將道號寫著‘青石’二字的籙牌收入懷中.蹬足展翅.直衝雲霄.
青石.那個在八源城第一個和她說話的年輕道士.那個滿臉歡喜遞給她天靈門牌的同門師兄.那個在天靈山中寥寥無幾的願意將人與妖一視同仁的善良之輩.
他竟然死了.身首分離.慘絕人寰.
眼中的紅.刺痛了她的心.刺入了她內心深處.永不能忘的恨意.
報仇.我要報仇.八源城.父親!弟妹.還有青石.這條條人命通通都要用妖魔的血肉來償還.
一飛衝天.懸停在沐千雪眼前的飛禽正是這群禽鳥之首.她已修煉成精.故在保持身體為禽的時候還能變換出人類臉孔.青石死不瞑目的慘白臉孔正在她的雙抓之間被當做皮球一般來回拋接.
看到沐千雪.禽妖明顯一怔.她感到一股令她發抖.無力反抗的屬於族群中上位者的氣息.
而眼含血淚的沐千雪卻無視她步步後退、亡魂大冒的顫栗姿態.沐千雪進一步.禽妖便不由自主的後腿一步.
終於.禽妖被沐千雪散發的屬於白凰的妖氣正攝.身子一抖.足尖抓著的人頭就從半空墜落.
沐千雪一個俯衝.雙手捧住了那顆鮮血淋漓瞪大眼瞳直直看著她的臉孔.她纖長的手指已如青石的人頭.慘白冰涼.
對著再無氣息的青石.沐千雪一字一頓冷笑道：“等我殺了她們.便讓你瞑目.”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