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東海行三十七
燕行雲已然知道了清岩想問什麽，微微一笑道“你是想問他為何要如此做？”
清岩道“弟子就是不解，他已是修為高深，地位超然，受人敬仰，世間能有這般成就的委實沒有幾個，他為什麽成為隱於暗處，變成無惡不作的天心教主？”而清岩最痛恨的就是天心教主一手毀了丹鳳軒，還殺了元元真人，與他已是有了血海深仇。
燕行雲感覺到了清岩忽然散出的殺氣，劍眉微皺，道“你很痛恨他。俊?br /
清岩就將自己和元元真人的關係說了一下，燕行雲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百裏冰竟是元元真人的女兒，她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
說到百裏冰，清岩神情不覺黯然，沉聲道“弟子會想辦法治好她的。”
燕行雲沉吟了一下，道“你可以帶她去一些以前她比較熟悉的地方，這樣或許能幫她回憶起往事。”
清岩道“弟子也是這麽想的，過段時間弟子就去南海。”
燕行雲知道清岩已是有了計劃，就不再多說，便回歸正題，道“你問我他為何要這麽做，我隻能是推測一下，他應該是放不下！”
清岩聞言一怔道“放不下！”
燕行雲悠悠一歎道“他放不下以前，忘不了他皇帝的身份。”
清岩皺眉道“當皇帝有什麽好，修真煉道之後，可以乘雲駕霧，縱橫天下，那是多麽自在。”
燕行雲微笑道“那是你我的想法，我們畢竟沒有當過皇帝。沒有體會過那種高高在上。號令天下的感覺。清岩，你知道世間之人一般追求的是什麽嗎？”
清岩還真是沒考慮過這些，他少年入道，便已是與世間俗事有了很大的距離，很難了解普通人的追求。尋思片刻，清岩才甚為慚愧的道“弟子……一時也想不出，還請太師叔指點。”
燕行雲眼神悠遠，即便在這石屋之內他似乎也能看到外界的一切。就聽他緩緩道“世人所求就是名利二字，說白了，就是金錢和權勢，而世間掌控最大權勢，最強財勢的就是皇帝，那是人上之人，掌握著千千萬萬人的性命，隻要你成了皇帝，就能體會那種感覺，而一旦感受到了。你便會食髓知味，欲罷不能。這就是為什麽很多人想要當皇帝，就是當不了，也要當大官，這就是世間大多數人的追求。”說到這裏，燕行雲似乎想到了什麽，頗有意味的看看清岩，忽然道“清岩，你該有這種體會的。”
清岩聞言一愣，一臉茫然的道“弟子又沒有當過官，做過皇帝，怎會有……這種體會？”
燕行雲笑道“你忘了你可是蒼帝，那可是比人間皇帝還要有權利，財力的身份了。”
清岩這才恍然，同時是一臉通紅，忙道“弟子……弟子這個蒼帝，哪有……哪有……太師叔說的那麽風光。”
燕行雲見他如此模樣，不覺哈哈一笑，道“你是還沒有真正感受到，據說當年四海修真奉蒼帝為主，隔段時間便會匯聚在蒼帝靈墟參拜蒼帝，那聲勢之浩大，是難以想象，可比皇帝召集百官上朝風光多了。”
清岩聞言那張臉是紅的發紫了，呐呐無語，很是狼狽，燕行雲見清岩都快羞的無地自容了，也是適可而止，就收起笑容，道“不說你了，我的意思就是皇帝這種地位是很具有**力的，你想想，如果一個人習慣了這種身份，卻又很不甘心的失去了，他能放的下嗎？”
清岩已是明白，不說朱建文，就是他自己，此刻要是不當蒼帝了，也會有些不甘心，惆悵糾結在所難免，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放下。
清岩隨即又想，朱建文就算短時間內放不下，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加上靜心無欲的修煉，他怎麽也該放下了吧，可到了現今，他不但沒有放下反而……，“太師叔，都過了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是沒有想開。”清岩不覺這樣問道。
燕行雲冷冷一笑，淡淡的道“這就和人的性格有關了，有些人可以逐漸淡忘自己的過去，而有些人反而會對自己的以往抓著不放，牢記自己以前的那些事，朱建文就是這樣的人吧。哪怕他修為再高，也無法忘記已是銘刻在他心底的那些往事，並且修為越高，反而還讓他萌生了野心，他覺得自己有力量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所以他就有了行動，所以他就變成了一個暗黑的影子，變成了天心教主。”
清岩是無法理解朱建文的心思，隻能歎道“這又是何苦，就算當了皇帝又能怎樣？以他堂堂正道宗師的身份，竟是罔顧道義，為了達到目的，不但修煉了魔功，還找到了魔器，還害了那麽多無辜的性命，徹底背棄正道，我就qiguài了，他在泰山派那麽多年，這心裏麵就沒有一絲絲正義和是非觀念嗎？”
說到這裏，燕行雲也是頗有疑惑，道“我也是有些qiguài，他是從何處學得黑炎大法，修煉了一身魔功，黑暗天書早已焚燒，按理來說，這些魔功該是失傳了才對。而且，若要修煉黑炎大法，他的先天無上罡氣定會和魔功有所衝突，那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清岩也是qiguài，道“太師叔，弟子也知道修煉黑炎大法後，人就會有些變化，是不是這樣？”
燕行雲點頭道“不錯，黑炎大法有所小成後，修煉之人的身體便會發出淡淡黑光，眼中也有黑色光焰閃動，這些特征都是無法掩飾的，不過這點對於玉華來說不是什麽問題，他可以找很多借口避開眾人。例如閉關修煉。據你所言，他的黑炎大法已是到了極高的境界，而修煉魔功之後，功力越高便是魔性越重。人就會越發冷酷。無情。那種殺氣根本無法掩蓋，到時候，除非他不與外人見麵，否則很容易被人發現，可玉華卻隱藏了這麽久，這就是很qiguài的一點。”
說完之後，燕行雲又笑道“事已至此，我們說這些有什麽用。不管他用了什麽方法，總之他已是成了天心教主，這就是無可挽回的事實，他既然如此做了，就會做到……徹底決絕，我已聽說，此時的中土幾乎已是天心教的天下，如此威勢比之當年的聖心教還要強上三分，而他的野心恐怕比傅潛還要大了。”
清岩冷哼一聲道“總不能讓他就這麽輕輕鬆鬆的遂了心願。”
燕行雲見他一臉寒意，眼中殺機隱現。知道僅元元真人一事，清岩就和天心教主有了深仇大恨。加上丹鳳軒一門血案，清岩自然不會和天心教善罷甘休，何況還有聖僧的關係，按聖僧遺願，天心教之亂就由清岩解決了。
燕行雲也很欣賞清岩顯露出來的肅殺決絕之色，就道“你有此心就好，消除這股魔炎，就當用雷霆手段，有時候殺戮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清岩也清楚自己的責任，而他也有顧慮，猶豫一下道“太師叔，隻怕弟子是有心無力，僅憑弟子一人是很難消除這個大禍。”
燕行雲知道他的心思，微笑道“你想讓我們出馬？”
清岩臉色微紅，但也是點頭道“希望太師叔能夠出手，這樣弟子……”
燕行雲不等他說完，便截口道“清岩，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至於什麽原因你也不必問了，再說四海之內也非你想象的那麽平靜呀！”
清岩聞言自是頗為失望，又聽到最後那句話，就是有些吃驚，忙道“太師叔，難道有人會對您有所不利？”
燕行雲神情平靜，沒什麽異樣，淡然道“現在還說不上，不過我和祖師都認為會有一些事情發生，但你無需為我們擔憂，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清岩清楚太師叔的話也是大方祖師的意思，他們也不是找理由敷衍自己，定是有所預感才會如此說，清岩也不是笨蛋，心思一轉，便想到了什麽，神情一變，就道“莫非因為弟子之事，才牽扯上了祖師和太師叔。”
燕行雲沒料到他會想到這點，不覺一笑道“你怎會這麽想？”
清岩正色道“弟子既是蒼帝，身份又被神山所知，而祖師又和神山表明了立場，若是神山追究起來，豈不是很大的麻煩。”
燕行雲聞言心道“他心思靈敏，果然想到了關鍵。”心中如此想，神情卻是不動，傲然道“麻煩是不錯，但神山也有顧忌，不會與我們輕易翻臉，你放心吧！”
清岩見太師叔雙眉揚起，自有一種無所畏懼的豪邁氣概，令人不由得心生仰慕之情，同時也讓他打消了那些顧慮，也就在此刻，大方真人的聲音忽然在屋內響起“喂！你們聊完了沒有？！快出來玩呀！”
燕行雲聞聲是會心一笑，暗道“祖師就是祖師，說話正是時候。”隨後就對清岩道“咱們也聊的差不多了，先出去透透氣，別讓祖師再催我們。”說完也不等清岩說什麽，就打開房門，邁步出去了。
清岩是還有些話要說，可燕行雲走了，他自己待在屋裏還有什麽意思，隻能無奈一笑，隨後出門。
到了外麵，清岩才知道大方祖師和那些丫頭們玩得有多瘋狂，他和燕行雲談話雖長，但也就是個把時辰，可就是這麽短的時間，那個方才還看起來很平靜的大方湖，已然是完全沸騰了。
真是沸騰了，湖麵之上處處都是浪花，各個都高有數丈，而大方真人，厲輕恬，百裏冰，小薇，小唯，齊七幾個人就穿行飄動在無數浪花中間，大方真人嗓門最大，清脆響亮的童音傳遍了整個崆峒島，其次就是小薇的嬌喝聲，清岩居然還聽到小薇在喊“小鬼，你往哪兒跑！”紅衣飄動之間，還帶起一道水花射向她嘴裏的“小鬼”！而那小鬼不是別人正是大方真人。
大方真人對這個稱呼是毫不介意，笑嘻嘻道“還想打著我，門也沒有！小丫頭片子。看我怎麽收拾你！”說話之間。那道射向他的水花就倒湧後退。轉向了小薇。
見到小薇受襲，其他四個女孩子竟是齊齊出手，合力擋住了大方真人的攻擊，隨後五人合力，又發動了反攻。
這五“大”一“小”六個人在湖麵之上興風作浪，鬧得雞飛狗跳，見此情形，清岩真是呆了。尤其是小薇對大方真人的稱呼“小鬼”，這丫頭真是瘋了，居然敢這麽叫喊，這也太囂張了，太離譜了吧！
燕行雲自然也聽到了“小鬼”，他倒是很輕鬆，顯然是對大方真人這樣的沒大沒小的行為司空見慣了，含笑看著大方真人，也沒有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見到清岩滿臉詫異。他就道“祖師就是這個樣子，喜歡玩鬧。崆峒島也是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清岩苦笑道“就算玩鬧也要有個……”
燕行雲笑道“也不能沒有規矩是不是？”
清岩點點頭，燕行雲又道“你是不了解祖師，他是最不喜歡規矩的，以前和我們在一起，就喜歡捉弄我們。”他說的我們就是他與永元了。
清岩聽了不免有點好奇，就道“太師叔，恕我多嘴，祖師也和你們這樣鬧著玩嗎？”
說到自己，燕行雲仿佛是不太好意思，淡然的神情也不那麽淡定了，還猶豫了一下，才道“實話對你講，祖師整人的手段是一流的，我和永元師祖可是被他整慘了，具體情況就不說了，唉！”那聲歎息是有著道不盡的無奈。
清岩聽太師叔如此說，好奇心大起，他也知道大方真人對付方遠的手法，可是絕了，難不成他會把同樣的方法用在自己人身上，想想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以祖師的性情真能幹得出來。
燕行雲歎息之後，又壓低聲音道“你知道永元師祖為什麽不在島上？”
清岩奇道“不是出去訪友了嗎？”
燕行雲輕笑道“那是借口，師祖是知道祖師要回來了，所以才出去……轉轉。”轉轉是好聽的話，其實就是避難去了。
清岩是暗暗好笑，心道“祖師可是應了那句話“七八歲的孩子，就是人嫌狗不愛呀！””隨即又想想永元師祖聞風而遁的模樣，他嘴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此刻正玩著高興的大方真人似乎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忽然叫道“行雲，你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
燕行雲聞聲是聲色不動，坦然道“弟子怎敢。”
清岩見太師叔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是大為佩服，接著又聽大方真人道“那就好，你們聊完了沒有？”
燕行雲恭聲道“弟子已和清岩談完了。”
大方真人是邊說邊玩，又道“該說的都說了？”
燕行雲不厭其煩的道“是，弟子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也問了。”
也不知大方真人聽到了沒有，因為燕行雲說話之時，他正忙不迭躲避著小薇推來的一大片水花，而等到燕行雲說完之後，大方真人小小的身形猛然一飛而起，與此同時，那些激**飛揚的水花忽然下落，整個湖麵就在瞬間平複，平靜的連個細微的漣漪也沒有了，速度實是快得不可思議。
接著，就聽大方真人道“不玩了，不玩了。”而這時候，他的人已到了清岩眼前。
大方真人不玩了，就把百裏冰，厲輕恬幾人晾在了湖麵之上，幾個丫頭是麵麵相覷，臉上笑容還在，可偏偏眼神又都是那麽詫異，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是被大方真人忽然離去弄懵了，過來一陣子，她們才回過神來。
小薇皺眉，叫道“這就不玩了，人家還沒玩夠呢！這個小鬼……”這次說到小鬼，百裏冰，厲輕恬，小唯，齊七是齊聲喝道“小薇！”每張嬌美臉上都是甚為慌張，她們的眼睛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清岩，此刻，她們要清醒很多，很清楚這“小鬼”二字要是被清岩聽到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小薇也是立刻醒悟，忙一捂小嘴，美眸裏除了慌亂就是驚懼，心道“完了完了，島主要是聽到了，肯定要罵我了，這下我慘了！”她是膽戰心驚的看看清岩，然後嬌軀微微一抖，因為清岩也正看著她，目光就別提多嚴厲了。
好在這時候大方真人發話了“小齊，被怪她，叫叫小鬼怕什麽，真要論年紀，還不知誰大誰小呢？”
清岩一聽此話，不覺一愣，這話也是有點道理，想想小薇可是薔薇花精，歲數真是不小了，但轉念又想，不管小薇多大了，憑小薇和自己的關係，她就不能這麽胡亂稱呼自己的祖師爺小鬼！
大方真人見清岩還在瞪著小薇，小臉忽的一板，他的臉變得很快，嚴肅起來，又是極具威嚴，清岩都想不明白，為什麽祖師那麽可愛的小臉蛋，一旦嚴肅起來，會是如此攝人，令他身體就是一寒，然後就聽大方真人沉聲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