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義自然沒有注意到這點,當下微微點頭,道:“師父,弟子這就去了。”

嘭!

離恨火內,忽的一聲悶響,旋即一陣急速翻湧,周義緩緩的睜開了眼眸,此時的他氣息比之以前似乎更加的凝厚。

“洪大哥!”周義抬起頭,便看到不遠處的洪哥,當下喊道。

“嗬嗬,你終於醒了,你可知道你都快昏迷了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洪哥微笑道。

“一個月!那,那我的朋友!”周義忽然變得急切起來。

洪哥一聽,頓時變得有些低沉起來,慢慢說道:“你送來的那女子,我沒有救回。”

這一句猶似晴天霹靂,周義頓時一呆,久久才驚道:“我拚了命的趕到你這裏的時候,她還有一絲氣息的!為什麽!為什麽會救不了呢!”

“那女子生前已是被人抽去九幽七魄!隻剩玄冥三魂!為兄沒有超越六道輪回之法!所以也是無能為力!”洪哥默默地說道。神色越見暗淡,已不願再說下去了

一時間二人,都那般的沉寂下來,周義默默的低垂著頭,下意識地朝著那離恨火內的殿宇走去。

洪哥跟在他的身後,朝前看了看他,又望向遠處,那赤紅的離恨火內,暗流翻湧,狂暴之極!一路上,把他襯托的那麽形單影隻!

那是一張精巧秀美臉蛋,淡淡的散發著一種恬靜的美,她就那麽靜靜的躺在那張石**,最後留下的一絲顰笑,至今還讓身邊的人,有一絲微微傾醉的韻味。

周義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微帶笑容的臉,縱是歲月再怎麽流逝,此刻他麵前的這位佳人,想必永遠也不會變老了。

想起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語!心裏微微感到一絲悲涼!難道真的隻是前世今生麽!難道真的隻是緣分未盡,今生來續麽?

周義不想想,也不願想,此刻在他的心裏,她就是他最好的摯友,曾經為他擋去那致命一擊!又讓他怎能隨意忘懷!

“你放心,你為了的遺願,我一定幫你完成!秦皇人頭,注定供奉在你的靈位之前!”周義看著麵前的佳人,冷冷說道!

隨著話語,忽然之間,石室驟冷,一股暴虐的氣息急速攀升!

天空中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時下六月剛到,正是梅雨季節,所以連綿小雨絡繹不絕。

雨細如絲,昏暗的天氣,顯得無比的壓抑,燕國南疆古道上,行進著一個單薄的身影,那人一襲灰色長衫遮體,鬢發齊整,一張冷峻的臉龐早已是雨水滿布。臉上有些許疲憊之態。這青年正是周義。

在將南宮詩畫的後事辦完之後,周義沒有聽從潘嶽的推薦,隨他去軍營效力,而是一個人朝著前往秦國的路上行去,也許這一去也就不再會回來!但是他卻不感到害怕!

曾在某一刻他徹底頓悟了這命中注定的一世輪回,前世夙緣。雖說前世之事破碎紛亂,並不曾憶起半點,但是偶爾憶起那位佳人,憶起那一雙含情脈脈的明眸,已是讓周義欣慰不已。

人生一世,唯有知己難求,這一生縱是隻為續這前世之緣那有怎樣!他隻消換的心裏平安,便以足夠!

漫漫古道之上,前方雨霧深鎖,後麵也是霧濃一片,周義行在這滿是泥濘的古道之上,形單形隻!他的身前身後,並沒有一路相伴而行或是匆匆疾走的路人。

微微帶有清涼的風掛麵而過,揚起細細的雨絲拍打在他已是濕漉的身上,嘴上一絲微微苦笑。一個人靜靜的感受著古道上的淒涼與沒落。

此刻的周義雖然已是具有一些玄術神通,但他卻並未運用半點,猶如一個普通人一般慢慢的走著。

約莫走了有盡一個時日的光景,這才慢慢的在前方的盡頭,隱隱現出一個城郭的樣子,當下精神稍稍有些振作,想到可以進入這城郭之中,至少可以換的一杯濁酒暖暖身子,當下足步加快,朝著那城郭行去。

又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周義遠遠望見那低矮的城門之上,一道漆跡斑駁的匾額上,書著——“運城”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城下那破舊的城門,靜靜昭示著不久前這裏曾有一次驚天動地的廝殺。周義略微看了看,便抬步行入著運城之內。

運城原本是趙國邊緣的一個小鎮,在幾個月前,秦國閃電般的滅了趙國之後,這座運城便成為了秦國的屬地,而過了這運城,便是進入了秦國。

此時的城內,蕭條一片,三三兩兩的行人,披著蓑笠急匆匆的穿行而過,周義微微搖頭,再度朝前趕去,在不遠處,遙遙望見一根高杆,杆頭挑著一麵招客旗,那麵旗早已是破爛不堪。旗上隱約繡著幾個大字——送往引來客棧。

周義當下不再停留,徑直朝著那客棧行去,畢竟這幾個月的風餐露宿,並不好過。

踱步進入店內,隻見客棧正堂頗為寬敞,幾張八仙桌井然有序的擺在大廳之上,隻是鮮有幾位酌酒的客人,遠處的櫃台上,一個老者正精心的敲打著算盤。全然不顧又多了一位客人。

“客官,你是住店還是沽酒?”恰在此時,身邊匆匆跑來一個小廝,陪著笑,揉著微微惺忪的眼睛問道。

周義看了看,徑直走到一處桌邊坐下,放下手中的包裹,說道:“且先沽來三壺好酒,再切一盤牛肉,外帶一碟花生。”吩咐完畢,周義接過小二遞過來的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小二不經意間微微打了個哈欠,想必這清閑的下午,他也沒什麽事做,小二一聽連忙說道:“您稍等。”說罷轉身去了後堂。

周義環顧四周,但見這酒店仿似開了有些年頭,梁上曾經的彩鳳金漆,早已脫落的所剩無幾,頂梁的圓木,因為歲月的侵襲都開了許多細微的裂縫。

此時約莫申時,因為天氣的緣故,外麵已開始慢慢地昏黑起來,不多會小二端來了酒肉,周義慢慢自斟自飲起來。

“客官,看您身上衣裳多處潮濕,小店樓上有雅舍,敢問您需要去樓上將身上的衣裳換掉麽?”小二服侍在旁,輕身問道。

“給我開個一般的房間,等我吃完便上去歇息。”因幾倍酒水下肚,周義頓覺精神為之一振,當下微微有些豪情,便不顧身上的潮濕,隻一個勁兒的喝起酒來,隻為消得心中一絲愁苦,倒也有幾分塞外浪客的樣子。

在周義飲完第四壺美酒時,客棧的門外,蹣跚進來一位老者,老者的裝束極為寒磣,老者兩鬢斑白,臉上消瘦不堪,黃褐色的皮膚微微有些血色。半閉著眼睛慢慢行進店內。

“吱吱!”

一陣急促的叫聲,旋即在老者的身後閃過一隻皮毛灰黃的猴子,小猴子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老者的身邊轉來轉去,時不時吱吱叫上兩聲。

“別吵了,別吵,一會就給你討些吃的。”老者不耐煩的對著猴子說道,旋即左手上的繩子一緊,便將欲跑遠的猴子,複又拉回身邊。

“哎,我說你個老樹桃,你怎麽又來了!來旺!來旺!死哪去了”櫃台後的掌櫃這時突然大吼起來。

“嘿嘿,莫掌櫃的,你就施舍一些飯菜給我吧。你看這大雨天的,來你這一趟不容易啊!”老者連忙賠笑道。

掌櫃的連忙自櫃台後繞出來,走到老者麵前,便是推搡著老者往門外趕,一邊吼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這不是善堂!你快給我走!走走走!”

老者皮著臉,陪著笑,就是不走,這時自後堂跑出那個小廝,小廝連忙放下手中的菜肴,便衝到老者的麵前喝道:“老樹桃,你怎麽又來了?中午的時候不是施舍了你幾個饅頭麽?”

“嘿嘿,小二哥,那幾個饅頭我吃了倒也夠了!隻是我這精兒,卻是不吃啊!你就施舍點剩下的肉食給我吧。”老者陪著笑,急忙說道。

小二不由分說便是強行將那老者,往門外趕!老者拗不過小二,被那小二推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一下不穩竟是跌倒在地上!

吱吱!

恰在此時,那灰黃色的小猴,突然一個箭步跳到小二的身上,旋即張牙舞爪的狠命撕咬亂抓起來!

“精兒!不得無禮!”那躺在地上的老者,見此情景,立馬爬將起來衝過去將小猴自小二的身上拽下來!隻是那可憐的小二早已被抓的麵目全非了!

“老樹桃!你!我要殺了這隻死猴子!”小二用手摸著生痛帶血的臉,氣急敗壞的吼道,旋即掄起拳頭就是往那瘦弱的猴子的身上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虎虎生風的一拳,迅猛的打過來!老者急忙轉身將小猴護在身後。那小二卻來不及收拳,眼見著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老者的後背之上!

“嘭!”

這一拳猶似打在悶鼓上一般,發出沉悶的一聲響。旋即那老者被這一拳打得一下趴跌在地。小猴也被甩出去多遠!

吱吱!

小猴一見老者跌倒,陡然眼睛血紅!旋即急速竄將過來,就要與那小二拚命!

“你還想鬧事!”

一聲大吼,旋即隻見那小猴立馬僵立在原地,一雙眼睛瞬間轉為溫順,露出一副乖兮兮的樣子,看著地上的老者,旋即不斷搖著尾巴朝著老者爬去。嘴裏不時發出低低的吱吱叫聲。

老者慢慢地自地上爬起,慢慢抱起猴子道:“小家夥,我沒事別擔心。”

“這店家,太沒道義了!一個乞討的老漢,有必要這麽拳腳相加麽?”

此時店內的幾個酒客紛紛議論起來,都在譴責掌櫃的與那小二。小二舉著拳頭不知所措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老者。

掌櫃的看了看眾人,連忙上前扶起做到在地的老者,道:“老樹桃,沒事吧!剛才來旺是想打它的!沒想到你竟是不顧安危的擋那一拳。”

老者被掌櫃的扶起後,連忙賠笑說道:“嗬嗬,不礙事,不礙事莫掌櫃施舍點剩肉與我吧。”

掌櫃的看了看他,無奈的搖搖頭道:“哎!老樹桃我都不懂你,為一個畜生,值得麽?”

“他不是畜生!”老樹桃立馬變了個臉,冷冷說道。

莫掌櫃看著他的樣子,倒是一時有些詫異,旋即冷笑道:“嘿嘿!它不是畜生是什麽?難不成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