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這麽近,那麽遠!

夜深人靜,李墓靜靜站在陽台上,沒有半點睡意,看著整個基地的光亮,在晚上十點時候,一點點熄滅,整個城市一片黑暗,隻剩下軍事區裏還有燈光亮起,極為顯眼。

整個成平基地十點後就會斷電斷水,沒有夜生活可言,除了軍事區,那裏能源從來就沒有斷過,哪怕能源稀缺,那裏也是必須得到保障的地方。

夜色降臨,整個城市陷入更加深邃的安靜中,李墓有些蠢蠢欲動,腳下一點,從陽台掠了下去,無聲無息,深邃黑暗的眼眸閃爍,飛掠在空中,向著軍事區而去。

軍事區戒備深嚴,但對於李墓來說這算不了什麽,輕鬆的進入了軍事區,身形快如閃電,如風一般,在軍事區外圍行動。

李墓速度很快,讓人無法發現,眼眸閃爍,仔細尋找著洛水的蹤跡。軍事區裏每棟樓的戒備都極為森嚴,嚴格管控,李墓找不到辦法進去,隻能遊走在外麵,夜色是李墓最好的偽裝,讓他可以在這一棟棟大樓裏尋覓。

李墓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站在一棵樹的陰影中,緊緊望著緩緩從大樓裏走出來的那道身影。

淺駝色的坎肩風衣外套,白色打底衫,簡單的九分褲,踩著橘色高跟涼鞋,剪了短發的洛水,就這麽沒有一點點預兆,在李墓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撞進了李墓的視野。

隻一眼,就彷如當年。

李墓靜靜的看著,有些紛亂的心,忽然變得平靜,嘴角緩緩浮起了一絲久違的笑容,心中低喃,洛水,好久不見。

李墓想過很多次,如果自己再次見到洛水,會怎樣?

是衝出去,告訴她,他還活著。哪怕與世界為敵,也要帶她走。

還是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靜靜的看著她,就這樣,其實已經足夠。

李墓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他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久違的衝動與理智在他腦中交鋒。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他也知道,那個他戀戀不忘的人,還在他的心中,卻再也走不進他的世界。

他和她,終究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對於她來說,他已經死了。哪怕他沒死,成了這僵屍,從那無間地獄,屍山血海中,憑著手中長刀生生殺了回來。

但李墓知道,他和她終究不會再有未來了。

所以,就這樣吧,站在你看不見的角落裏,靜靜守護著你,我們這麽近,又那麽遠。

李墓靜靜的想著,理智戰勝了衝動,他給不了她未來,又何必去打攪她的生活。隻要能夠看著她,還活著,活得很好,他就很好了。

“洛水。”

陳子義停下車,擋在了洛水麵前,“怎麽又弄得這麽晚?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必了。”

洛水搖搖頭,沒有理會陳子義,直接走過。陳子義聳聳肩,也不氣餒,厚著臉皮跟了上去,笑著說話。

洛水微微蹙起了眉頭,沒有理會他,仿佛感覺到什麽,忽然回頭一看。

李墓身形一動,無聲無息躲在了樹後。

“看什麽?”

陳子義順著洛水的目光望了過去,笑著問道。

洛水搖搖頭,走出幾步,“陳上校,我們不順路。”

話說得很直白,陳子義就是臉皮再厚,也有些訕訕,隻能看見洛水大踏步走向軍事區後麵的公寓,苦笑一聲,他還真是拿洛水沒辦法。

李墓麵無表情,冷冷看了陳子義一眼,他自然看得出來陳子義是想追求洛水,這讓他有些慍怒,很想動手殺了陳子義,但終究作罷,隻是一彈指,一道銀光無聲無息而過,直接戳破了陳子義的輪胎,腳下一點,融於黑暗中,無聲無息,追逐著洛水的腳步。

“該死!這麽倒黴?”

陳子義看著幹癟癟的輪胎,有些氣急敗壞,找不到是誰幹的,隻能自認倒黴。

李墓靜靜的追逐著洛水的腳步,看見她上樓,等了片刻,看到頂層的燈亮起,李墓憑空而起,腳踏虛空,站在黑暗之中,靜靜望去,他看見那房間的構造,忽然就有些心酸。

地毯,沙發,茶幾,壁畫,燈具……一樣又一樣,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不用仔細去看,李墓知道地毯的第三個格子肯定是藍色。

李墓知道沙發的牌子,知道壁畫是誰畫的,知道燈具的形狀,知道茶幾上定然放著青花的茶具,知道臥室床頭櫃的風格,知道臥室的衣櫃有幾個抽屜。

他不是神,他不能未卜先知,但他知道,他就是知道,因為這描述的一切,一切,都是他和洛水在以前遐想過許多次的畫麵。

一句又一句,如此熟悉,如此清晰,他以為她會忘,但她都記得,一直記得。哪怕這房子裏沒有了他,但對於她而言,到處都是他的身影,到處都是他的記憶。

他活在她的記憶裏,她,何嚐不是。

李墓靜靜的看著,他離她如此之近,近得隻要他願意,隻需要一步,他就能出現在她的麵前。

但他離她又是如此的遠,遠到那光永遠照不亮他現在的黑暗。原來世上最遠的距離,莫過於此。

洛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其實不喜歡喝茶,隻是李墓喜歡,所以她也變得喜歡,看見茶葉在沸水裏慢慢變化,洛水忽然抬起了頭,望向窗外。

洛水忽然奔跑到窗前,往外看,外麵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清楚,但她分明覺得那黑暗中有李墓的影子,近得似乎就在眼前,伸出手就能觸摸。

李墓在洛水目光望來之前,退到了黑暗的最深處,遠遠的看著洛水伸出手,有些無力的按在落地窗上,留下清晰的指印,癡癡發呆。

這一刻,這一秒,他在黑暗的空中,她在光明的房裏,隔著一扇窗,就像隔著整個世界。

這麽近,那麽遠。

啪嗒一聲,房間裏關了燈,關上了她的等待與寂寞,李墓緩緩靠近了窗邊,看著洛水抱著他的照片靜靜入睡,隻是不知道做了什麽夢,讓她的眼角殘留下了淚。

李墓緩緩伸出手,按在洛水曾今按住的地方,隻要他一用力,打破這扇窗,走進去,他就可以擦幹她臉上的淚,但李墓什麽都沒做,隻是靜靜的看著,在天亮之前,離開。